咩咩

　　成功说（xia）服（hu）了一只龙族，对于奈哲尔的研究有很大帮助。
　　小龙使用的魔咒是用龙语描述的，只有使用龙语，在其中特定的表达方法下注入魔力才会产生效用。
　　简单来说，魔咒是生物与世界法则签订的契约，每个种族拥有专属自己的“契约”，只有用本族语言才会使契约发生效用，会被法则识别并认可，也因此这些高魔种族的魔法都是传承性的、与生俱来的，也从根本上否定了外传的可能性。
　　即便奈哲尔懂龙语，他也不可能复刻龙族魔法运行的方式，因此这份咒语在他这里没有半点效用。
　　更何况，这是一份自用咒语，不能用在其他生物身上。
　　但是，这也是目前他们能够找到的唯一一份可以变成人形的咒语。
　　它的魔力运行方式，基本构架，魔咒内容组成，都是值得学习研究的。
　　而且，它本身是一种包含范围非常广泛的变形魔咒，只要是龙见过的生物都可以，限制很少，简直就像是以“亲眼见过”作为钥匙，从世界生物信息库中直接提取一个出来构建模型，然后套在自己身上。
　　是真正的“想象中的”魔法。
　　龙族，不愧是力量与智慧的化身。它们的魔法给其他种族的印象一直是粗犷的自然魔法，它们自身的□□强悍留下的印象更加深刻。一直以来被忽视的，龙族精妙绝伦的魔咒，原来才是它们最大的依仗。
　　研究越深入，奈哲尔越发感受到龙族魔法的深奥。天使的本性在蠢蠢欲动，如果可以，他真想出去抢一只成年龙回来，把它祖传的魔咒问个干净。
　　远在龙岛的龙：背后一股寒意。
　　巴塔：“怪不得龙族都是隐士，原来是六边形战士咩！到处乱跑肯定会被法则限制龙口咩！龙族数量应该也不多咩。”
　　吉吉：“嗷呜？你怎么知道的鸭？五百年前我出生以来，一直都没有弟弟妹妹。粑粑麻麻总说是因为养我太麻烦了，不想再要一个我了。可是我好想要弟弟妹妹，陪我玩鸭。”
　　“那你都没有同年龄的小伙伴咩？”
　　“没有……自己玩好无聊的。”
　　“怪不得你要跑出来咩。”
　　看这只小龙崽傻傻的，所谓的“偷跑计划”应该也是其他龙默许的。小孩长大了，也不能一直拘着，适当出来放风有利于孩子身心健康——最重要的是，这么个小不点放出来，应该也不会对下界平衡有多大影响。
　　巴塔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吉吉闲聊。它现在是正常体型，比小龙的人形还要大一点。小龙见过人类小孩骑着小牛小狗的样子，自从尝试着骑在巴塔背上以后，就喜欢上这种感觉，总是抱着小山羊脖子不撒开。
　　在黑发天使冷若寒冰的注视下，小龙崽默默松开小胖爪，从羊背上跳下来，“到了变形的时间了。”
　　吉吉：“……”
　　变形魔咒一天能用几十次，龙都要累瘦了！
　　吃再多的肉都补不回来了！
　　冷酷无情的研究员可不会在意试验品的感受，他全神贯注记录吉吉变形过程中的魔力值变化，不同形态的不同数据等等，过程中时不时还会提问吉吉的切身体会。
　　一个才五百岁的小龙崽，描述出来的内容也不如何详细，但是干巴巴说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只会被黑发天使抓住细节疑问连发，吉吉挺怵他的，一紧张更加磕磕巴巴。意外的是，这时候的黑发天使不会催它，似乎是好心眼的，但是它更怕这种一言不发沉沉盯着的状态！
　　每次从地下室出来都是一只虚脱的龙。
　　吉吉：【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但我没有证据.jpg】
　　来自小龙崽野性的直觉。
　　平时负责带孩子的都是巴塔。一个小龙人，一只小山羊，很快就混熟了，巴塔挺乐意驼着吉吉在城外到处跑，有时候也借助吉吉把自己变成白毛山羊，正大光明在铜巴城闲逛。
　　吉吉之前穿的那件不怎么合身的衣服，早就被它抛弃了。新衣服是奈哲尔上街采购的时候买回来的，走在外面也像个富人家的小孩。
　　铜巴城也不算大，突然来了个陌生小孩，整天骑着羊到处走，当地人都以为是来这里行商的某个商人之子。吉吉每次出来，听从奈哲尔的要求，不买东西，只是到处看看。有想要的记下来，回去告诉奈哲尔——至于他会不会买，视情况而定。
　　这样也避免了一些游手好闲的人盯上这小胖崽的钱袋子，找上麻烦。
　　只不过，让相对单纯的非人生物们想不到的是，小胖崽和他身下的这只羊本身，也是很值钱的。
　　一日，吉吉再一次跟着巴塔一起去看铜巴城的早集。这次因为集市只有早上才有，散了以后想买的东西也没有了，奈哲尔特别允许吉吉脖子上挂着一只小驴皮袋，里面装着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方便携带，价值又高。
　　吉吉还想趁着奈哲尔不在，偷偷把钱袋子挂在小山羊脖子上，结果巴塔死活不愿意，左闪右闪也不让。
　　笑话！愿意驮着你只是嫌你走得慢，钱袋子这种勒脖子的东西你自己挂着吧！
　　吉吉也不敢强迫巴塔，委委屈屈自己戴上了。
　　没有小动物会喜欢脖子上挂着东西的感觉。那个黑心的天使一定是故意的！
　　一进入热闹的早集，花样百出的叫卖声，琳琅满目的商品，穿着奇装异服的各色人，叫小龙崽出发时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他拍着小胖手，让巴塔带着他去感兴趣的摊位前看看。
　　掌握了行走权的巴塔才不顺着吉吉的心意，先去自己想看的喷火表演。
　　喷火？龙会对人类的区区喷火感兴趣？
　　小胖龙在巴塔背上翻来滚去，闹腾着要去买那个亮晶晶的瓶子；巴塔则是不动如山，丝毫不为小龙崽挪一下蹄子。
　　吉吉脖子上挂着的牛皮袋松开一个口，一颗圆滚滚的珠子掉了出来，弹跳了几下，又被过路人踢了一脚，滚落到一个角落里。
　　一只干瘦的手从阴影里伸出来，捻起珍珠，刷的一下把手抽走了。
　　吉吉琥珀色的竖瞳出现了一瞬，转向那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什么也没有。
　　牛皮袋已经被再次封好口。
　　巴塔扛不住熊孩子的折腾，而且周围人的眼光也开始变得奇怪……表演一结束，它就带着小胖龙走了。
　　正午时分，人越发多起来，远道而来的商人基本上都已经到了，更别提还有一些从矿石产地带来的珍贵原石，据说里面能够开采出含有微量魔法元素的宝石或水晶，那可是连教会都想要的。
　　这也是早集的压轴好戏，赌石。
　　几块灰扑扑不起眼的石头，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倾家荡产。是中是空，一切归属无常的命运。
　　吉吉是第一次见到赌石。宝物对于龙族可以说天生具有吸引力。吉吉可以凭直觉轻易猜到哪块石头里面有亮晶晶的宝石。至于那些微乎其微的魔法元素，吉吉不在乎。只要亮晶晶就好！
　　巴塔拦不住激动的吉吉，但它也实在挤不进蜂拥而至的人群，吉吉几乎把它的脖子勒断了，才没有从背上掉下去。
　　越想进去，反而越被挤到外围。
　　就在这时，趁着混乱，一个布套快速罩上巴塔的脑袋，上面拴着的绳子一收，就套住了山羊头。与此同时一块气味难闻的布蒙在吉吉口鼻处，吉吉被味道刺激得难受，屏住呼吸眯起眼睛，被另一双铁钩似的手轻松抱走。
　　一人一羊立刻没了踪影。
　　……
　　污水沟，垃圾堆，人畜的排泄物遍地都是，蚊虫漫天飞舞，野草疯狂生长。
　　在这里找不到一间像样的房子，全都是碎石烂木头堆砌出来的，挂着几块破布的棚子。
　　这里也有人，到处都是，街上晃悠的长相凶恶的人，步履蹒跚、跌倒在臭水中烂成一滩的人，从各种缝隙、阴影中一闪而过的双眼，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眼中只有一潭死水，没有一丝光亮，像是暗堕无底的泥沼。
　　很难想象铜巴城里还有这样肮脏混乱的地方。
　　几个人夹着两个布袋，鬼鬼祟祟进入了其中一个破烂棚子里。
　　“嘿，瞧我们弄来了什么！”
　　“好东西！”
　　掀开布袋，一个白嫩的小少爷和一只小羊羔露出来。小孩的手脚被捆起来，布条堵在嘴里；羊只是脖子上拴了根绳子，随便系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给羊也蒙上布只是防止它受惊乱叫，引起周围人注意，还好这畜生没有乱踢生事，不然死羊可没有活羊价钱高。
　　先前就在棚子里的男人走过来，轻轻踢了一脚，把吉吉翻过来，“这小子，还睡着呢？”
　　那个绑了他们的其中一个人点头：“这可是新到的迷药，只用这么一丁点儿，”他比划了一个小指甲盖，“呵，就是一头牛也让它睡得跟死了一样！更别提这个小鬼了。”
　　“喂，没人发现吧？”一个小矮子压低声音问道。
　　“我们兄弟俩做事，要是不谨慎，能混到现在？”另一个瘦高个急了，声音都不由得扬起来。小矮子怕他吵嚷，连声道歉，稳住他的情绪。
　　“好了！都闭嘴！”最先来查看吉吉的男人冷声呵斥，看得出他应该是这个小团伙的头，“我去和买家接洽，晚上等他们过来了就把这小子弄上去，羊也一起。一会儿等这个小少爷醒了，你们好好问问他住在哪儿，让他拿出个信物——就跟他说，只要把东西给我们，就让他回去见爸妈——小屁孩，稍微吓唬一下就什么都说了。到时候跳蚤，你拿着信物去。老规矩你都知道，拿完钱咱就走人，别跟他们瞎扯。”
　　男人安排的井井有条，计划说的很模糊，但是几个下属都一副了然的样子。看样子他们都是惯犯了。
　　说完，男人过上披风，大踏步离开了棚子。余下的几个人谁也不看谁，各自找一个的角落坐着，那两个抓人的瘦子靠坐在一起。
　　谈话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在意一只畜生和一个“迷晕”的小孩。
　　小山羊站在原地假寐。
　　躺在满是尘土的地上的吉吉，眼皮轻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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