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

　　局里有专门为工作人员开设的医疗部门。

　　林溪被带回医院进了更加精细的检查，最后住进了一个单人的病房。

　　这一天过的也真的是刺激，周不比提出要送季白云回学校，季白云想了想拒绝了，并且和学校的老师打了电话，证明有长辈在N市，外住一夜。

　　给他做证明的自然是周不比。

　　“不比姐，你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去吧，林溪这里，我会照看他的。”

　　周不比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多好多乖的弟弟啊，她也确实忙，就同意了季白云的提议，走的时候迎面对上了甄美丽，两人的火药味十足，你来我往地阴阳了几句。

　　无非是些两人互相攀比的损话。

　　季白云听了几句就巴不得着两人赶紧离开。

　　林溪确实问题不大，不醒是因为麻药的药力对除妖师来说还是挺有后劲的，再加上林溪本身的疲惫，甄美丽看过后推断大概要睡上一夜。

　　季白云留下来是因为从周不比等人的对话中隐约知道一些林溪的过去，他很想为林溪做一些什么，就算是这样陪着他也好。

　　其次，柳藏经这个名字出现在玉虺的嘴中，说的对象还是自己，他猜测玉虺主动找上门来可能有自己原因。

　　又联想到周不比也似乎是特意在自己的面前提起柳藏经这个名字，还有季风禾说的秘密，难道这些都有关联？

　　他的脑子掠过许多胡乱的想法，什么妖怪转世都往自己身上套了个遍。

　　但没有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

　　林溪一直躺在病床上输着液，本就白皙的面容少了几分血色，少有地透出几分脆弱易碎感来，季白云仗着这人看不见，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肆意地打量。

　　不时地给林溪用勺子喂口水，或是润润唇，他觉得林溪一定对自己和柳藏经知道一些什么，林溪曾经问过他身上怎么有柳木味，而柳藏经又刚好是柳树成的精怪。

　　其实还有一个最直接的方法他可以问季风禾，不过季风禾从来没有提过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他也有点担心季风禾会不喜欢自己和除妖师的来往，还是不和她提的好。

　　这些理不清的想法伴着季白云睡去。

　　林溪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瞬的迷糊，病床上头只开着一盏小灯，在夜里发着暖黄的光，借着这昏暗的光，林溪认出这是局里医疗部的病房。

　　他知道大灯的开关在哪，探起半个身子去够，视线瞧见了墙边沙发上仰躺着的人，季白云睡得的并不好，沙发没有他的身子长，他的头枕在一边的扶手上，脚架在另一端还长出一截。

　　一条小毯子掉在地上，也不是毯子，看上去像是一个枕套上拆下来将就盖的。

　　能把人就这样扔着不管的只有他姐姐周不比能干出来，自己背后的麻药弹也是周不比的杰作。

　　真不是人干事！他一瞬间就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玉虺跑的时候，他是有那么一点上头，毕竟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得到行踪。

　　但玉虺是跑到的管道里啊，他顶多是想看看通向哪里，他再极端也是折腾自己，总不会把建筑给炸了。

　　所以周不比到底是怎么想的他！

　　林溪动了动身子，肋骨处被胸带固定住，身上也有大大小小伤带来的酸爽感，不过还能接受，他掀开被子，下床，好歹给季白云盖个被子。

　　不过他的动作再小也还是惊醒了季白云，他脑子中胡思乱想的太多，一直没有睡得太沉，迷迷糊糊中听到病床上有动静。

　　一睁眼看到病患林溪在扯被子，“你扯被子做什么？”

　　“给你盖。”

　　季白云嗤的一声笑了，“你是病人还是我是病人？”

　　他起来把林溪摁回到床上，“林大捉妖师，你身上都是伤，你就少动一点吧，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你要是睡不着我陪你聊天也行。”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凌晨两点，和甄美丽推断林溪醒来的时间早了不少，可见林溪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

　　季白云哄人睡觉似的在轻拍林溪，不过他自己却打了个哈欠。

　　“给你挪个位置，上来休息。”林溪自己往一旁挪了挪。

　　季白云怔怔看着林溪，眼中含着水润的光，是困顿刺激带来的眼眶湿润，此时映着黄橙橙小灯的光，眸光朦胧得像是含着说不出的情意。

　　但转瞬就变得清明：“别了吧，这跟欺负病人似的。”

　　“那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个房间或者安排一个空病房，你去休息。”说着就往一旁去摸手机。

　　季白云哪敢让他真的这么做啊，这大半夜的多给值班人员添麻烦，而且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陪病人还是单独的病房，已经很好的条件了。

　　林溪不依不饶：“那你上来。”

　　季白云幽幽的看了林溪一眼，这人要是知道自己什么心思还敢这样邀请自己吗？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他挤上去了。

　　真躺一块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和之前在杨一帆家酒店那次不一样，那次床更大，两人不会这么紧贴，而且那时候季白云没有现在这样多的心思。

　　林溪也一样，他忽然就不能好好思考了。

　　季白云打破了沉默，“要是挤的话，我下去。”

　　林溪：“不挤。”

　　季白云：“……”
　　行，这可是你说的。

　　季白云躺得规矩，手老实地交叉放在胸前，“你热不热？”

　　“还好。”

　　“密室那个大蛇的事情我听说了一点。”

　　“嗯，我爸妈因为他死的。”林溪说的很平静。

　　季白云侧了侧身子，看到林溪的面容和说话的语气一样平静，但听的人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他好像对我感兴趣，好像还想吃我。”

　　“他吃不了你，我答应过你。”他说的是答应过季白云如果被妖怪追会帮他的承诺。

　　“我是觉得，他想吃我，你又想找他，我们挺般配，或许可以和以前遇到狼鬼一样合作。”
　　“不过得先知道我到底对他又多大的吸引力。”

　　季白云觉得自己的想法挺好，周不比今天说话都没有避着他，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他勉强能拼凑出一些始末。虽然还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但是他现在希望这个吸引力能派上用场，能帮林溪从被动化为主动，只有除去玉虺，林溪才能从报仇执念中抽离出身。

　　而且他有一种直觉，就算他选择躲，玉虺还是会找上自己。

　　林溪听完季白云的话，倏地侧身，身上疼痛的牵扯，他面色变得又白了一分，疼得眉头紧成了个川字形，说出的话带上了几分急躁：“不比姐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第一想法就是周不比和季白云说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想法，玉虺和以往的妖怪可都不一样，这是个至少五百多年的老妖怪，他从来没去探究过季白云的秘密，也不希望季白云以身试险。

　　在他的印象里季白云就是个对妖怪有点胆小，但生活中飞扬又明朗的少年，他就该一直是后者那样。
　　林溪执拗地想。

　　“诶，你别乱猜，没人和我说什么。”季白云看林溪纠结在一起的神情，都替他感到疼，连忙坐起来把他压回去好好躺着。

　　季白云的手也没有收回来，跟哄小朋友似的搭在林溪的胸前轻拍着：“冷静，不要激动，肋骨骨折是会引发……嗯，很多并发症的。”

　　“我自己猜的，那个大蛇不是一见面就问我和柳藏经什么关系？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我引出来的。”

　　“而且在去密室前不比姐还问我知道柳藏经吗，我说不知道她似乎还感到很奇怪，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觉得我和这个妖怪会有什么关系，转世？再大胆点，我也是个妖怪？不对，我要是妖怪怎么妖怪认不出同类来？”

　　他越猜越离谱，林溪看着季白云一张一合的嘴，并不觉得得聒噪，反而担心他渴不渴。

　　季白云可能也觉得自己讲的太多了，无意识地舔了下有点干的嘴唇。

　　昏昏的光下他的嘴唇带上一丝水润的光泽，显得柔软又丰润。

　　林溪低垂下眼睑，胸膛随着加重的呼吸起伏，脸颊泛出些异样的红潮，他刚才不自觉想了些不该想的。

　　说出口的嗓音也变得低沉：“不是，那些都是电视剧里演的，不比姐怀疑的是你身上或许有柳藏经留下的什么东西。”

　　季白云“唔”了一声，手贴上了林溪的额头，“有点烫，说话声音也有点不同，你是不是身上哪难受起来了？”

　　林溪扒拉下他的手，“没，只是出了点汗。”

　　两人挤在一块体温相缠，确实更热一点，季白云没多想，把空调往下再调了一度。

　　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几句，季白云先睡着了，他上半夜在沙发上休息总归是比不上在床上躺着来得舒适。

　　林溪没有睡，玉虺一天不抓，于他而言，只是早报仇晚报仇而已，可玉虺明显是看中了季白云，对白云来说太危险了，一定要早点抓到。

　　短暂的交手和现有的情报来看，玉虺自化蛟失败后到现在的伤一直没好全，绷带下根本没有该存在的坚硬鳞甲，麻药之类药品也是足以威胁他的，不然的话没有必要一直费尽心思躲着特异局。

　　只要多一些人，断了他逃跑的后路是绝对能抓到玉虺的。

　　他脑中不断复盘着和玉虺的战斗过程，回想着玉虺可能存在的弱点，很晚才又感到疲惫睡去。

　　清晨，甄美丽打着哈欠开了林溪的病房门，他的不器亲亲一早就给打电话拜托看一下林溪的情况，他当然要给面子。

　　只是看清病床上的情形，他“哎呀”一声，捂住了眼睛，又忍不住地从指缝里看去。

　　现在的小年轻真的是，怎么就不知道克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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