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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备
“将军,该走了。”家僮的声音传过来。他早就该走了只是一直在等居北熙醒来。
霍靖蜻蜓点水般在居北熙唇上吻了一下,“等我回来。”走出两步后还不忘笑着回头又说了一遍,“等我。”
居北熙哪里是那么听话的人,等小丹侍奉她洗漱完毕后她道:“今日真是沉闷。”
“哪里沉闷?”小丹问,“女郎今日不晒也不闷。”
荣琇笑着说:“您若是觉得沉闷便出去走走。”
“荣琇这个建议不错。”居北熙朝着荣琇会心一笑。
小丹却说:“女郎,将军要您好生歇着。”
“看来酒肆是没人想去了。”居北熙惋惜道。
“酒肆?”小丹还从未进过酒肆,“奴以为女郎出去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居北熙问:“若是将军问起来怎么办?”
“这?”小丹转身问,“荣琇姐姐,若是将军问起来怎么办?”
“府中沉闷只是散散心罢了。”荣琇低头笑了。
在农忙的秋时长安街上的人都少了些。
居北熙长了个心思出门前带了两个霍靖的近卫,即便是不告诉霍靖他也会知道自己偷偷跑出来,还不如少生些事端。
在酒肆中居北熙浅浅尝了尝并不如意。
“这酒为何如此淡?”居北熙问。
居北熙让荣琇与小丹一同坐下,荣琇放在鼻尖闻了一下,“这店家还是紧跟时节。”
“怎么说?”居北熙问。
“小妻您可能不太了解月令与酒水的关系。”荣琇解释道:“正旦有椒柏酒,社日有社酒,上巳有祓禊酒,伏日有伏酒,重阳有菊花酒,冬至有冬酒,腊日有腊酒。”
虽是时节有这么多讲究也都是大户人家才这样讲究。
“眼看重阳就要到了,这菊花酒已经好了。”荣琇道。
这菊花酒并不如居北熙想的那样烈性,相反是很清淡的味道。
“还真是巧。”宋阳走到居北熙面前道。
居北熙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太子傅。”
宋阳看了一眼四下,随从便散开离得远了些。唯有荣琇与小丹没有走。
小丹没想过走,荣琇是不敢走。
宋阳见状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想要同你们家小妻说几句话,不必如此担忧。”
“先下去吧。”居北熙道。
阁楼上只有他们二人,所有的随从都离得很远,能看见他们二人却听不到这里的声音。
“不知太子傅想要同我说些什么?”居北熙问。
宋阳不急不慢给自己倒了酒,“这菊花酿的不错。”
“清淡了些。”居北熙心中表现出心中的着急。
“阿靖真的要娶妻了。”宋阳突然说,“这一次可没有打趣。”
本是知道的事再次从别人口中听见心中不免还是难受的,“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了。”她微笑着说,“将军娶妻是好事。”她又学着荣琇的语气说。
“北熙。”宋阳亲昵的称呼让居北熙有些奇怪,只见他放下酒杯抬起头,“不属于这里就不要留在这里。”
“北熙听不懂太子傅在说什么。”居北熙回。
宋阳却直接道:“你不用在我这里装什么,汉朝的女郎是不会像你一样的。”
居北熙心中一紧,“你什么意思?”
宋阳慢慢道:“幽都长大的女郎确实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太子傅不要污蔑人。”居北熙难掩心中的慌张。
“有没有污蔑你我清楚就好。”宋阳又说,“我不管你来是干什么的,这里不比幽都处处都是险境,你只要记住好好活着。”
“你究竟是谁?”居北熙问。
宋阳抿了一口酒,“大汉朝的太子傅。”
居北熙轻笑一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猜一下。”宋阳没有见过阿姊慌张的样子,眼前的居北熙着急的样子到时和阿姊着急的样子一模一样。
“宋阳!”居北熙沉不住气了,“到底为什么?”
“幽都的马匹肥美吗?”宋阳反问。
居北熙蹙着眉没有回答。
宋阳又说:“你告诉我,我便告诉你。”
“比中原的好太多了。”居北熙回。
宋阳忽然笑着说:“露馅儿了,凡事要有个戒备心。”
居北熙哑口无言。
“方才都是我的猜测,你记住只要你不承认就没人能说你一定是幽都人,但是如果你自己认了就没人能救你了。”宋阳说,“戒备二字要时刻记住。”
“那你呢?究竟为什么要帮我?”居北熙问。
宋阳坏笑说:“我若说你本是应该许配给我的妻,你信吗?”
“怎么可能。”居北熙自幼就没见过宋阳。
“北熙,在这长安城内谁都别信。如果有一日你遇到了危险一定要告诉我。该走时尽快走。”宋阳道。
居北熙反倒是笑了,“长安城里的人我都不信又为何要信你?”
“骨蝶簪上有一处及其微小的墨痕。”提起骨蝶簪宋阳心中就沉闷起来,“若不是整日看着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居北熙问。这个墨痕她没有发现过,是有一日母亲告诉她的。
宋阳没有回答,只说:“好好活着,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对于居北熙来说长安处处都是危险,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就会抓走她去皇上那里领赏。
宋阳的一番行为让居北熙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居北熙这个人是可信的。
“你不恨匈奴人吗?”居北熙突然问。这里的所有人都恨匈奴人,包括霍靖。
“恨。”宋阳丝毫没有犹豫,“若不是匈奴人,你今日真的就是我的妻了。”
“宋阳,你是不是认识我什么人?”她想问的是,你是不是认识我母亲。
宋阳摇头,“还有一点,在长安少问。”
他仰起头将酒一饮而尽,起身道:“好酒。”甩袖扬长而去。
“小妻?”
“女郎?”
荣琇和小丹跑过来看见有些失神的居北熙。
片刻后居北熙一笑道:“来,喝。”
菊花酒大口大口顺喉而下,居北熙仰着头一行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长安城太让人意外了,这里给她的温暖要比幽都多太多了。
不知何时正是这不太浓厚的菊花酒让居北熙醉倒了桌子上,看着醉了的人小丹与荣琇有些手足无措。
“这可如何是好?”小丹问。
荣琇深呼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待小妻醒了再回去,这酒下去的快。”
黄晕铺满了长安的每一条街道,屋顶上的鸟儿在暮秋之前依偎在夕阳下,细风扫落黄叶落在鸟儿跟前,惊了一对亲昵的恋人。
居北熙醒来后酒劲儿已经完全散去。
“走吧。”居北熙像是没事人一样。
“小妻,我们还是要想想见了将军如何说的。”荣琇道。
出来喝酒不是什么大事,霍靖讲几句也就过了,只是喝醉了现在才回去就要好好说说了。
“就说我困乏了。”居北熙笑着说:“反正他觉得我爱睡,只要不说喝多了怎么都行。”
“我看也行。”霍靖倚着一根柱子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道。
居北熙看着他笑了一下,心想:这次死定了。
那日是如何回府的是荣琇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
将军真的就在大庭广众之下领着小妻的耳朵往外走,一路上小妻一直在求饶,她就差骂出来了。
小丹提心吊胆生怕女郎忍不住当众和将军打了起来。
从不让人省心的居北熙当人不负众望没有忍住,刚出酒肆没走几步她便一脚踩在了霍靖脚上,那力气像是要把霍靖的脚骨踩裂。
霍靖疼的五官拧在一起,一声疼都没说。
“好,好。”连说了两声‘好’后他指着居北熙道:“我看你以后是不想出将军府的大门了。”
“不出就不出。”居北熙还委屈了起来,“你都没有给我解释的时间就拽我出来。”
霍靖双手插着腰问:“解释?来你说说准备怎么骗我?太困睡着了?”
“我。”居北熙这才想起了她没什么可解释的。
“菊花酒也能喝醉可真有本事。”霍靖一脸瞧不上她酒量的样子。
“你你你。”这世上哪有将军甘愿认输的,“说的像你可以一样。”
“我就是可以。”霍靖不甘示弱。
居北熙拉起他的衣袖,“走,回去喝。”
在酒肆坐下后看着满桌的酒摆在面前,居北熙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口一副傲气。
“你喝啊。”居北熙道。
这个傲气配上十几岁青涩的面孔着实让人看着可喜。
“你看你现在多好。”霍靖突然说。
居北熙没听懂,“你不要转移,快喝。”
霍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以前故意气你,你都会忍着。”
听到这句话后居北熙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完全忘记了刚来时的状态。
“我。”她瞬间局促了起来,低下了头。
霍靖捏起她的下巴道:“这样多好,以后都这样就好了。”
居北熙悄悄抬起眼眸正对上霍靖的双眼,霍靖的眼神就像那日公孙萤的一样,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居北熙心中胆怯、慌乱全都消失了。
她突然笑了一下,眼中有流不出来的晶莹。霍靖也笑了。
“那你还接着喝吗?”居北熙问。
霍靖道:“要不这样,你唤我一声夫君我就喝一坛。”
“那你还是别喝了。”居北熙道。
霍靖问:“为何?你心疼我喝醉?”
居北熙摇头,“我怕需要他们抬着你回去。”
捏着居北熙下巴的手突然紧了一些。
“快叫。”霍靖道,“我得让你知道夫君到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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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雎鼓翼,鸧鹒哀鸣;交颈颉颃,关关嘤嘤。”———《归田赋》 张衡
1、文中荣琇对节日与酒的介绍引自《中国民俗史 汉魏卷》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