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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五人(下)
整个事件被几个人这么一捋,便得到了以下结论:
刺客身份不明,之前与吴林同可能认识,茶宴上混入借机刺杀太子,毕家将军英勇护主,但太子猜忌,将毕家将军圈禁于京中,毕云山出下策揭发吴林同,六爷党人心惶惶,杯影蛇弓,六爷派杀手做了吴林同,顺便欲杀掉调查的皇太孙。
但,以上也都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无人敢枉下定论。
“如果是真的六爷做的,六爷为何敢杀皇太孙?太孙一旦被伤了,太子势必纠察到底,”胡言吾沉思道。
“这确实看着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这约等于向太子宣战,”李玄甫仔细地分析,“六爷的势力集中在文臣之间,太子现又监国,他根本没能力与太子争,他杀了吴林同,等同于做实了这件事,然后派人追杀太孙,这些举动简直不可思议。”
李玄甫停了一下,看了一圈众人: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六爷现在对自己的实力,有极大的自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心里一撼。
六爷的势力聚集于文人,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如何能帮他打江山?政权从来都不是从笔杆子里出的,六爷如此自信的可能只有一个!
“他与十三爷联合了,”段暄道出事实。
李玄甫微微点头。
十三爷与六爷一旦联合,文武双全,太子的势力就算再大,也要多有忌惮。
也就是说,毕云山放出的那句谣言,就算是真的,就算那刺客是六爷安排的,太子也是拿六爷毫无办法。
太子无法打压六爷党,那毕云天之事,也是无稽之谈。
毕云山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头脑突突地疼。
“十八爷,”毕云山忽然开口道,“那日,翻身进星月楼的是不是您?”
那日?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莫名其妙,淳于琳珉与李玄甫皆是一头雾水,他们不清楚最开始的事情,也不明白为什么毕云山会问这个问题。
但胡言吾明白,段暄也明白。
段暄点了点头。
段暄进京,本就是为的调查黄河道之事,揭发太子。
星月楼风波不过是最开始的小引子,后面一下一下,扯出了党争这盘大棋。
“所以说,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淳于琳珉:“十八皇叔一直在江南,这次回京必定是身有所托,带十八叔去江南的是大法师,大法师应该是知道京里有些事,才让十八叔回来。”
皇太孙确实聪明,若是参加科举,不一定比李玄甫差。
京里的事,自然是党争。
前有查明案流放了一大批人,后有太子监国,开始对六爷党下手。
对于淳于琳珉而言,他不应该、也不能出现在这儿,同这些人说这些话,他应该安静地呆在东宫里,听他父亲的话,看他父亲批过的奏折。
但他还是来了,在这里他才更像个人。
这其中,李玄甫功不可没。
“十八皇叔,您此番前来,为的是什么?”
淳于琳珉盯着段暄,完全没有少年的天真,就是个大人的姿态。
段暄眉头一挑,眉下的双眼迸射出一丝杀意,看着淳于琳珉不语。
淳于琳珉倒也不惧他,也是横眉,双方皆有了挑衅的意思。
眼看着双方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胡言吾赶紧开口:“当然是为了我!”
这种浑水摸鱼的话当然没人相信,现场依旧是剑拔弩张。
胡言吾赶紧走到二人中间,插在段暄与淳于琳珉中间。
“他过来,是大法师的意思,大法师是最心系晟国的人,因此不论他做什么,请诸位都相信他。”
大法师心系晟国,那这屋里剩余的人又何尝不是?
毕家为了家国大义,忍辱负重,将长子留在京都被关禁闭,毫无怨言;李玄甫为了家国大义,本来发了誓不参加科举,也可以背掉;皇太孙为了家国大义,冒着弑父的罪名,偷偷救皇帝。
谁不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我不是你的十八王叔,”终于,段暄淡淡道。
胡言吾心里“咯噔”一下,又听着段暄继续道:
“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我有我的任务,我的任务就是让你顺利即位。”
李玄甫尴尬地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
这对叔侄向来不对付,最开始李玄甫以为是胡言吾的原因,但现在看来,段暄对这皇太孙的恶意是天生的。
结果皇太孙向他伸出了手。
“谢谢。”
这一下让胡、李、毕三人都有点发懵。
“我也不信你,但是我信大法师,我信这个国家的万民,”皇太孙道,“既然目标是一致的,那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便是合作伙伴。”
手虽然伸了出去,但段暄明显不给他面子,空留皇太孙的一只手在空气里举着,着实尴尬。
胡言吾赶紧伸出手,与淳于琳珉握手言和。
很多年以后,这五人再一次回忆星月楼的那一握,纷纷感慨那一握握出了新的同盟,自此,朝廷党争又多了一个五人党,这新的集团将横扫千军万马。
泰和殿。
这几日的朝堂乱哄哄的。
太子爷坐在殿上,用手扶着额头,朝堂下面,大臣们吵吵嚷嚷的,吵得他心烦。
翰林院一孔目,名唤吴林同,被发现死于家中。
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有人传言,这吴林同与刺客有关系,吴林同又是老六的人,如此……
泰和殿被吵成了鸭子的槽堂。
大臣们左一个右一个的请安出列,然后如鸭子嘎嘎,胡乱喷上一通。
喷的最起劲的,当属太子党的户部,与六爷党的御史台。
“吴林同是六爷之人,此事定与六爷脱不了干系!”
“无真凭实据!岂可血口喷人!”
……
“安静——”
随着宫人的一声尖叫,整个朝堂慢慢安静下来。
太子微微有些怒,“你们这是要打起来吗?一个个皆是饱读之士!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臣有罪!”
大臣们齐刷刷的跪下,朝堂静然无声。
太子翻了个白眼,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六王爷道:
“六弟,吴大人是你的人,上次许大人歿了,已经够令人难过,这次再来一个,六弟还请节哀顺便。”
六王爷眼皮一抬,面对这阴阳怪气,也是不卑不亢:
“吴林同确是我的门人,吴林同之死,也是蹊跷,这好端端的,怎就死在了家里?”
太子:“孤也是觉得事有蹊跷。”
“据传闻,吴林同与那刺客相识,可现如今,他人一死,也是无从对问,臣弟这下,就算是百口,也是说不清。”
“谣言止于智者,六弟莫多心。”
兄弟二人在这假惺惺的演戏,心里头恨的是牙痒痒,但嘴上还说着好听话。
众大臣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心观戏。
忽然,朝堂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不大,却是洪厚:
“太子爷,刺客事件已经由刑部全权处理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
说话的是十三王爷。
太子的右眼皮忽然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十三继续道:“臣听闻,那日茶宴太子遇刺,幸得毕家将军勇猛护驾,但茶宴之后,毕家将军便留在了自家将军府,一步不得外出,臣弟不解,这是为何?”
此言一出,朝堂是死一般的沉寂。
毕家这事所有人皆是心知肚明,但敢当着太子的面提出来,全大晟也只有十三爷一人。
太子哈哈一笑,“孤自被刺之后便心有余悸,一直想去登门拜谢,苦于分身乏术,这才将毕将军留在京中。”
十三一笑,“武人死国,天经地义,太子爷无需言谢。”
太子有些乏了,示意宫人退朝。
可宫人的拂尘还未扬起,就听得十三爷大声道:
“太子爷!本王是个武将!深知武将对于家国的重要性!毕家恪尽职守,世代保卫我大晟!太子将毕云天强留京中,等同于杀了他!大晟需要毕家,毕家需要毕将军!”
十三爷武人出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切主题,直接就撕下了太子爷的遮羞布。
暴风雨终究是来临了,朝堂之事直接变成了淳于家的家事,大臣们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低着脑袋,生怕这暴风雨一不留神,就落到自己头上。
忽然,泰和殿里传来一声轻笑,这笑声细细的,像一根针。
细微、刺耳、惹人生厌。
笑的人是六爷,六爷笑完后,道:
“当日重华宫茶宴,刺客来袭,毕将军空手便替太子爷挡了刀刃,何等的勇猛?何等的忠心?我本以为,太子爷留他,是要让他留下来,作一个京官,可太子爷留他,不过是为了道一句谢,一个谢字,将他留了京都,可谓是一字千斤。”
六爷一张嘴,尽是刻薄话,刻薄话直戳脊梁骨,让人恨得牙痒痒。
太子阴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六爷那张刻薄嘴还没有消停的意思,继续道:“或者,毕将军本不该回来,这一回来,倒是走不了了。”
“老六你什么意思?”
见太子怒了,六爷连忙拱手作揖道歉。
“太子爷恕罪,臣弟是个文人,文人这口无遮拦的臭毛病一直没改过来,若是惹您生气了,尽管罚臣弟。”
“可臣弟的态度,也代表了文人的态度,毕将军忠心护主,文人也是敬佩,十三弟说的没错,大晟需要毕家,毕家需要毕将军,”六爷又是一抱拳,“还望太子爷网开一面,放毕将军离开。”
“望太子爷网开一面,放毕将军离开!”
所有大臣都跪了下来,好像之前谈妥了一样。
看着台下,太子算是明白了。
老六与老十三沆瀣一气,这朝堂,已然不是他太子一人的朝堂。
本来借着刺客事件,一石二鸟,打压老六,顺便逼毕家投诚。
可现如今,这狐狸倒开始打猎人了。
看着台下密密麻麻跪着的大臣,太子怒极,却又不好发作。
只能强装镇定道:“孤并没将毕将军有强行留于京中!众爱卿这般实在是让孤寒心!也罢,既然众卿家都这么想,那便是孤的错!毕将军为本朝股肱之臣,若西北需要,何时都能离开!”
“太子英明——”
大臣们又是齐声道,声音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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