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的青春是他

作者:企鹅与北极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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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被誉为现代最强咒术师的五条悟居然有过失败的任务记录,众人难免好奇那个任务是怎样的地狱困难级别。

      伊地知的讲述中存在两个互相矛盾的动词,更是让人的头顶不断冒出问号。

      要保护,却又要抹消?
      星浆体到底是什么?

      不用伊地知多费口舌,光幕中夏油杰详细的讲解与五条悟生动的总结,当场为学生们——尤其是虎杖悠仁这类的非家系咒术师上了一堂‘只有咒术师才会知晓的隐秘’课。

      光幕播放的速度有点快,虎杖悠仁这一秒才对活了上千年、做出巨大贡献的天元大人感到厉害又尊敬,下一秒便得知为了避免天元大人进化失败,必须与星浆体同化重置状态回归原点。

      所谓的星浆体,不是什么道具,而是活生生的人。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是这样?”

      虎杖悠仁和灰原雄同时说,话中充斥着不可置信与难以接受。

      有着西中之虎称号的虎杖悠仁实际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马上意识到星浆体护卫任务,本质上是对一个人的谋杀。

      即使要保护星浆体,只是因为正确的死亡才能发挥价值。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死亡才是一个人生存在世界上的价值的做法。

      向来乐观元气,脸上洋溢笑容的灰原雄露出苦脸,在当时仅仅是一年级的他和七海建人作为辅助参与到星浆体任务去,并没有直面接触到星浆体,也不清楚那次的护送任务背后包含的意思。

      “别想太多了,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七海建人用陈述现实而显得冷漠的口吻道,“咒术界就是狗屎。”

      “那个……”见气氛冷凝,胖达摸摸脑袋,“同化不意味死吧,是变成天元大人的一部分,这样的情况。他们应该还活唔、”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胖达。”禅院真希脸色不是很好地说,和她一起捂胖达嘴的狗卷棘点头,“鲑鱼。”

      胖达本意是安慰众人,却叫人思细级恐——如果是成为天元的一部分并保留自我意识的状态,那不就是坐牢了吗?比坐牢更糟糕的是,这些被同化了的、被禁锢在天元体内的星浆体们会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除非天元死亡。

      但是,拥有不死术式、成为咒术界运作的核心之一的天元有那么容易死亡吗?依赖天元结界能力确保自身安危的咒术界高层会允许他的死亡吗?

      钉崎野蔷薇忍无可忍,“那些混账,给我老老实实让天元进化等真的进化失败再来想其它办法,连尝试都不敢只会牺牲他人的性命来维持现状的是什么垃圾!”

      虎杖悠仁立刻支持,“就是!有可能进化失败但也有可能进化成功啊,如果进化成功就不需要星浆体来同化了。”

      “你们……”伏黑惠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加茂宪纪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假若出现天元大人与我们为敌的情况,会有很多人死。”他看向虎杖悠仁,并没有带着恶意,只是平淡讲述一个事实,“你清楚哪天你控制不住两面宿傩,被两面宿傩掌控了肉身,会死很多人的吧?”

      “如果清楚,就不应该大摇大摆地站在这里……”

      “喂、眯眯眼,再说下去我就钉烂你的嘴。”钉崎野蔷薇凶狠地瞪着加茂宪纪。

      “眯、眯眯眼?”比起被威胁,加茂宪纪更在意对方给他起的诨号。

      “如果变成那种情况,我会拼上性命亲手杀了虎杖。”伏黑惠承诺,虎杖悠仁因为自己的私情而活了下来,那么他就有必要让虎杖悠仁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或者死去。

      “我会努力不被你杀掉的。”听到同学对自己的必杀宣言,虎杖悠仁只是绽放晴朗天空般的笑容。

      “伏黑君的话,我相信你办得到。”加茂宪纪道,西宫桃对三轮霞吐槽,“那家伙就没看出伏黑君不是对他说的吗?”

      吉野顺平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感慨,他从一个鱼缸跳进了另一个鱼缸,人性之恶仍然在背后紧追不舍,咒术界不是理想乡或桃花源,而是另一个真实又残酷的社会。

      但是,在这里他拥有能并肩作战共同进退的伙伴,比起孤零零在海洋里漂流,他愿意在这个鱼缸里与同伴巡游。

      “悠仁。”吉野顺平腼腆地笑着,“我没有勇气杀你,但我会帮你拖延时间不让被两面宿傩用你的身体去做坏事,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顺平~”虎杖悠仁被感动到泪眼汪汪,钉崎野蔷薇一巴打过去,“别露出那样恶心的表情!恶心!”

      “痛!干嘛突然打人?”

      “就趁着这段时间尽情玩家家酒吧,以后未必还有机会了。”禅院真依煞风景道,惹得本来就与她不对付的钉崎野蔷薇想直接冲上去物理理论。

      结束这场小风波的是光幕中,夏油杰询问了五条悟关于假设身为星浆体的少女不愿意同化,该怎么做的意见。

      星浆体与天元同化好比电车难题,一边是已知的代价——星浆体一个人的性命,一边是未知的未来,电车可能有惊无险停在终点,也可能脱轨撞上四周的人,失控到车毁人亡。

      未知,是人最大最深的恐惧。

      因为未知而恐惧,因为恐惧而选择已知,即便这个已知是一个人的性命。相对全球65.93亿人,只是献出一条性命,这样的代价太微不足道。

      再说了,星浆体既然能刷新天元大人的肉身,想必也是为此诞生,为此献上性命才是星浆体诞生的理由吧。如果无法完成与生俱来的天职,星浆体没必要存在于世。没错,星浆体应该对此怀抱感激之情,享受昙花般的人生,然后在必须的时刻为天元大人、咒术界与世界花落吧。

      就是因为这样星浆体才会来到这个人世间,这是星浆体存在的意义、星浆体的宿命。

      第一个、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牺牲的星浆体想必会获得众人的敬仰。可一旦星浆体必将牺牲成为一种惯例,人们便会将这种惯例当成寻常,不再把星浆体当作生命,而是祭品。连询问祭品是否想成为祭品这样的想法都不会出现。

      即使偶尔有一小部分意识到不该这样的,在和平的大义下也只能缄默。

      但夏油杰与五条悟不同,他们拥有打破规则与惯例的力量,尤其是后者,一出生便被定义为颠覆世界均衡的存在。

      当夏油杰问出那个问题时,所有人内心都浮现或果然或赞叹或期待或惊讶或不妙的——不会吧?

      当五条悟回答说不愿意就不同化好了,所有人内心的千言万语都汇成同一句——不会吧!

      “好耶!不愧是五条老师!星浆体任务失败是因为他们放跑了少女吧?”虎杖悠仁开心地做了个向上挥拳的激动动作,灰原雄也跟着欢呼,“果然是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

      就是因为那家伙也会做出这种善事,所以可以信赖但不值得尊重。七海建人如是想。

      “哎?等等、不是?”这名战战兢兢为五条悟做事的辅助监督冷汗直流,星浆体任务的失事出有因可以情有可原,假若是故意搞砸还特意隐瞒,高层固然不敢把五条悟判定为诅咒师,若是自以为捉到要挟意图借此摆布五条悟的话——最倒霉的还是他。

      想到过往自己被五条悟折腾到如无头苍蝇到处乱转的日子,伊地知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这两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庵歌姬粗声粗气,倒也没责备的意味,她想到了什么似地将视线放在悠然望天的家入硝子身上,“硝子,妳该不会也在里面掺了一脚吧?”

      “歌姬觉得我是像他们一样到处惹是生非的人吗?”家入硝子淡定地反问。

      “怎么会,硝子跟他们比根本就是乖孩子。”庵歌姬马上掐掉内心的一点小怀疑。

      京都校的学生也在交头接耳,“但是啊,辅助监督放帐的能力没有受到影响。”

      “那时候我们还小,不过天元大人发生异变的话,像宪纪君、真依酱出身自御三家的子弟应该多少听到些风声吧?”

      “这种级别情报哪里是我这样不被重视的人能知道的。”

      “我不曾耳闻过相关的消息。”

      “到底是……?”

      东京校这边,伏黑惠提醒乐出小花朵的虎杖悠仁,“那个人——夏油说了吧,不同化的前提是星浆体不同意,意味着星浆体同意的话,他们不会反对。”

      人类构成的社会不依靠牺牲是无法维持下去,若照顾个体的利益而忽视集体的利益,人类便无法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个体的利益与集体的利益并非一直重合的,相反有时是互相背离的。个体为了集体的利益而罔顾自身的这种行为就被称为牺牲。

      金钱、时间、自由和性命。

      父母与孩子之间、救灾者与遇难者之间、人民与国家之间。正因为拥有个体在这些关系中牺牲,所以发展出家庭、团结、归属的概念,人类得以用文明这形式在世界中顽强地扎根生长。

      对自身下场有明晰的认知,在理解会降临在本身的灾厄后,仍然有勇气与觉悟去实现自己无法存在的未来,兼具正当性、必要性与自愿性,对于这样的人,人们不会阻止他/她的牺牲之举。

      牺牲与被牺牲是两种不同性质的事情,前者是高尚的自愿之举,后者却是强迫他人的卑劣恶行。

      天内理子生来便是星浆体,被他人给予与天元同化的期望,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尽管她表现得毫无怨言、阔达又乐观,那也是因为她只知道自己只能走向这个未来。既然花期短暂,何不开得灿烂美丽些,取悦自己也留给亲近的人美好的回忆。

      五条悟与夏油杰做的,就是告诉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

      大部分人对星浆体少女抱有正面的印象,生来就注定要牺牲自我,临到期限被卷入刺杀,想好好过完最普通也是最后的一天日常的天内理子招人同情。绝对不是因为她误会五条悟是袭击者勇敢甩了后者一巴掌,也不是因为她吐槽夏油杰长了张骗人的脸,绝对不是这样的。

      东京校的二年级生面有菜色,禅院真希似乎身体发冷环抱手臂,“那个人,原来是这么……的人?”

      狗卷棘恹恹道,“鲑鱼。”

      胖达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感叹语气道,“人类真是神奇,听说更年期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没想到效果这么恐怖,幸好我只是具咒骸。”

      “那家伙明显不是更年期的问题吧。”

      “鲑鱼!”

      虽然夏油杰本来如同修罗的固有印象在观看五条悟的回忆中已经摇摇欲坠,只是此刻彻底粉碎成一地,仅剩一丝余悸警告自己不能被那副姿态迷惑。

      特级的诅咒师发动百鬼夜行,如不可抵挡的无妄之灾降临在他们身上,散发着黑暗又扭曲的气息,有了曾经的模样进行对比,那个时候的诅咒师已经变成人性不断坠向深渊的诅咒了。

      “现在是在执行护卫任务对吧,那副在度假在海边戏水的松懈样子算什么,真让人火大。”庵歌姬觉得五条悟的回忆录根本是教坏学生。

      “附议,太让人生气了,怎么就跟这种人成为前后辈的关系。”七海建人面目无情。

      “啊。”灰原雄回想起来,“这个时候我们在驻守那霸机场,防止有诅咒师来捣乱避免机场关闭,原本只是守一下,因为前辈们突然要停留多一天,晚上就在机场里过夜,真是新奇的体验,对吧七海?”

      他笑容可掬地询问自己的搭档,完全没察觉到搭档因为多停留一天的背后原因揭晓正在内心里各种不尊重不值得尊重的前辈。

      脸色不好看的还有枷场双子,从看到五条悟帮夏油杰涂防晒霜时就很不对劲,像两个咒毒娃娃发出呓语,隐约传来肮脏、白毛混蛋、不准触碰、死刑、即刻死刑的字眼。

      青春期的少女心情犹如难以捉摸的天气,一秒前还咬牙切齿的,下一刻又赞同五条悟关心夏油杰的行为,再之后却流露出对五条悟的羡慕嫉妒与不甘心。

      枷场双子过于关注、甚至可以说得上过于在意夏油杰的态度到底惹来某些人的侧目,只是没等他们琢磨个头绪来,就被五条悟居然被成功偷袭到的一幕转移了注意力。

      “那个男人,是不是长得跟伏黑、真希他们有点像?”

      “我也觉得他很有既视感……”

      “还是反向的天与咒缚这点也很禅院。”

      “如果真是禅院的人,为什么要破坏天元大人的同化仪式?”

      禅院真希没见过伏黑甚尔几面,却知道光幕中嘴角有伤疤的黑发男人就是他。整个日本咒术界里因极致的反向天与咒缚而彻底无咒力的例子只有他一个。

      以全部咒力换取身躯强度的天与咒缚完全体,与她这种不完全的束缚只有普通人水准的肉身素质有着天上天下的差别,最直接的差距体现在五条悟都感到棘手。

      即使十六岁的五条悟能力远没以后的自己强大,也已经是99%的人必须仰望的存在。靠着耗损目标的精气神的战术与极具针对性的特级咒具,伏黑甚尔能够重创五条悟,差一点把人杀死,这一点就说明了极端的反向天与咒缚的杀伤力有多强。

      她没办法像伏黑甚尔那么强大,但她迟早会向禅院证明自己的强悍。

      禅院真依凝视双生姐姐坚定凛然的神情,她讨厌那样的神采,她也知道得比胞姐多一点,只要禅院真希彻底失去咒力就能变成完全的咒缚之体。

      只是她现在不会告诉姐姐那个方法,就当她自私吧。

      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五条悟的画面带来非一般的冲击感。

      没有人想过被誉为现代最强咒术师的五条悟会被打败,也可能会死。

      “谁、谁来救救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心急如焚。

      “眼罩笨蛋,撑着啊。”

      “五条大人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小迷妹三轮霞做出祈祷的手势重复念叨。

      相对学生们的不安动摇,除了捂着眼睛不忍看嘴里来来去去念着五条前辈不会有事的灰原雄外,大人们表现得冷静又稳重。

      “就是这里,五条领悟了反转术式吧。”庵歌姬皱紧眉头说,袭击者下手太狠,以至于她此刻没办法为讨厌的后辈兼同僚难得的惨状发自内心去奚落。

      “用五条自己的话来形容,他超进化了。”家入硝子淡然回应。

      加速播放的回忆中,学会反转术式自行疗伤的五条悟很快重新站起来。

      “太好了,五条老师没事!”
      “上啊,追上去给那个阴险卑鄙的伤疤男好看!”
      “腌鱼子。”
      “果然是最强啊。”
      “绝地重生的五条大人好帅!”
      “冷静点,霞酱。”

      随着五条悟来到薨星宫找人,众人得以见识到身为咒术界支柱的天元大人所在的栖身之地。令人奇怪的是,谁都不在这里,唯有地面一滩血迹给人不祥的预感。

      五条悟似乎一眼就认定这里没有夏油杰,也没有伏黑甚尔,干脆地转身离开。接着他遇到家入硝子,从对方那里获得了搭档的拜托,毫不迟疑前往盘星教的大本营。

      “……他的精神状态不对劲。”七海建人指出那时家入硝子眼神古怪的原因。

      回忆不断加速的光幕中,对上伏黑甚尔的五条悟展现出越来越显眼的疯狂,会让人误会磕了药的程度。即使是有着教师、追星滤镜的虎杖悠仁与三轮霞,也被仿佛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下一秒就——不,五条悟已经把伏黑甚尔杀掉——被那样畅快至极的五条悟惊得心中悚然。

      使出茈轰掉伏黑甚尔半边身躯的五条悟的情绪似乎冷却下来,面目无情询问对方的遗言与夏油杰的下落。

      [咒灵操使是个疯子、不,是个傻子……哼,我的孩子两三年后会被卖到禅院,随你处置吧。至于你要找的那个人,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时限是满月的时候。]

      留下这一句蕴含了模糊信息的遗言后,伏黑甚尔死了。

      禅院双子与加茂宪纪下意识望向伏黑惠,后者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脸平静乃至冷漠的神情目视伏黑甚尔的死亡。

      与此同时,盘星教那如邻家普通、正常、随处可见的信徒们为星浆体之死绽放喜悦的笑容,双手鼓出刺耳的掌声。明明没有做出直面上的恶行,旁观者却从中感受到真切的人性之恶,不舒服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疯了吗这些人?”有人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原本抱着天内理子尸身大步向外走的五条悟突然停下脚步,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任由慈祥过头的微笑与浪潮般的掌声环绕他。

      隔着时光看着这一幕的众人突然紧张起来。

      五条老师为什么停下来?五条为什么不离开?前辈想做什么?悟是不是……想杀人?诸如此类的问题盘旋在众人的脑海里,一个经历了濒死、获取强大力量反杀袭击者,精神状态评估目测不乐观的家伙可能什么都不做,也可能什么都做得出。

      甚至因为他是五条悟,才让人担心。

      五条悟这个人,人畜无害点叫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本质上随心所欲肆意妄为,本身又是咒术至高力量的化身,这些条件组合在一起达到了1+1=∞的效果,特别是潜在危害性方面。

      成为五条悟的敌人……不,是五条悟站在对立面会是件让人觉得人生无望的事情。

      心脏鼓噪着不安的律动,小心翼翼呼吸着等待事件的发展,在微妙的忐忑氛围中,光幕的画面却莫名从盘星教本部切换到外面的场景。

      “……搞什么啊?”学生们发出不满的声音,就像观赏恐怖片时播放到了惊吓情节的前夕,观众做好了接受惊吓又怕又渴望的心理准备,结果下一秒跳到眼前的不是鬼脸,而是五彩缤纷欢乐至极的购物广告,将恐怖片营造好的氛围破坏殆尽。

      购物广告……不对、夏油杰出现在场景中,根据周围环境来看,他就在盘星教本部的外面,正在赶往建筑物内,用不了多久就会和五条悟汇合。

      见到他,众人不约而同在心中松了口气。

      太好了,有夏油杰在的话,五条悟不会乱来的。

      不知不觉中,这位年轻的极恶诅咒师已经成功给所有正在观看回忆录的人留下能影响五条悟行动的印象。多数人为此心绪复杂,至于小部分的人早就见怪不怪。

      属于小部分的七海建人甚至还察觉到违和感,“不对劲。”

      灰原雄:“什么?”

      “……这段回忆里没有五条先生在?”伊地知也察觉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从光幕的边界伸出来,如闪电般迅速,如巨蟒般桎梏,锁上了夏油杰的脖子,并在挣扎与反抗前扭断了他的脖子,颈骨发出清脆得毛骨悚然的断裂声,一击毙命。

      那双带来死亡的手松开,任由夏油杰的尸体重重跌落。

      光幕里外同步地死寂。

      漫长的两秒过去,行凶者走进画面里,模样暴露在所有人渐渐不可思议的视线中。

      杀死夏油杰的是——夏油杰自己?

      没有看错,光幕中有两个夏油杰,都是身着高专制服、扎丸子头的学生外形,旁观者只能用先后出现来区分两者。后出现的夏油杰把先出现的夏油杰杀死,杀人的那家伙眼神冰冷地看着姿势怪异倒在地面的自己,这个场面过于荒诞。

      更离奇的是,脖子被扭断了、理应死去的夏油杰居然转动眼睛,震惊地质问杀害他的夏油杰,“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看被自己杀了的人还很有精神地大吼大叫,站着的夏油杰却像瞥见了路边的排泄物般嫌弃,没有回答自己的真身而是说起其他,“竟然用这副模样……真卑劣,好差劲,不可能得逞的。五条悟很快就会脱离这里,趁这时间逃到天涯海角吧,虽然你们难逃一死。”

      “五条悟是最强的咒术师,区区领域展开根本无法伤害他,不管你们打什么注意,都注定会失败。”

      无法控制被破坏的躯体,仅能进行对话的夏油杰神情充斥满溢的恶意,“是吗?那你说说,他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离开?”

      笑时温润可亲,不笑时高不可攀,具备这双重特质的夏油杰一旦展现冷漠严酷的那面,气氛也变得肃杀沉重。

      然而对方并不以为意,挑衅道,“因为这里有夏油杰!”

      “不会背叛、不会离开、不会被五条悟杀死的夏油杰!”他强调,夸张的笑容咧在相同的面貌上,如镜像的两人在此产生气质上的天渊之别。

      到这种地步,遭到杀害的那家伙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夏油杰在五条悟的人生中已是过眼云烟,之所以演变成现在的情况,只是他想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罢了。诅咒师也好、特级咒灵也罢,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你也是,不过红蚂蚁终究能比黑蚂蚁引来人类久一些的观察、赏玩,对吧?”

      高专时代的最强之一,特级咒术师的实力、绝对支配咒灵的咒灵操术与百鬼夜行之主的身份,使夏油杰把特级咒灵比喻为蚂蚁的话语变得理所当然。

      对方果然稍微被震慑,又嗤笑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阻止我?”

      “你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惹到我了。”夏油杰沉声道,毫无迟疑地一脚踩上了有着自己脸孔的人形,在咒力加持下硬生生把那张脸踩烂,踩爆整个头颅。

      “居然顶着那副模样在我面前大摇大摆?这里既没有你的戏份,也不容你插足。休想登场,伪物。”在夏油杰的冷声低语中,无头的凄惨人形伴随尖啸声消失,连带飞溅到裤脚与附着皮鞋上的血液、碎骨与脑袋组织也消散。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光幕迸裂一道细缝。

      击退敌人一次的夏油杰并非看上去那般轻而易举,从虚实闪烁的身影察觉到他消耗了足以影响维系自身存在的咒力量。

      ——那个是特级咒灵伪装,另一个就是夏油杰了吗?
      ——噫、对自己的脸都能如此残暴、没有半点迟疑,真不愧是极恶的诅咒师。
      ——呜哇,好恶心,好想吐……忍着。
      ——特级咒灵通过取代记忆中的人来篡改记忆作为攻击手段,但为什么选择这时候?
      ——回忆里的人为何会自主行动?
      ——过眼云烟?真敢说,该认为你缺乏自知之明还是太自以为是了,夏油?
      ——裂了,领域裂了!

      众人思潮起伏,仿佛收讯不良的光幕陷入一片花白,画面跳转回盘星教本部内部,浪潮般的掌声如魔音,一张张友善的微笑面孔围观抱着天内理子尸身的五条悟。

      夏油杰终于与五条悟汇合,他们的碰面触动了命运的抉择。

      会说出“把那些人都杀了吧”的五条悟分明起了杀心,却在付诸行动前回头看一眼不知何时扎根的善恶指标,判断自身的行为是否与指标的方向一致。

      很显然,五条悟日常唾弃又放在心上的善恶指标源自夏油杰。

      所以他才向夏油杰确认。

      如果夏油杰说杀,他就杀;如果夏油杰说不要杀,他就不杀。

      继续维持现状,抑或叛逃为诅咒师,人生将天翻地覆改变的选择如此轻易交付出去。

      由夏油杰来决定五条悟成为什么样的人——何其沉重、何其珍贵的信任。

      “……难怪咒灵会挑中这个节点。”

      相比被爆炸性发言冲击到的学生们与伊地知,亲身体会过那段时光的大人们反而是因为明知道他们两个关系亲密,没想过会紧密到——夏油杰是五条悟的道标——这一点感到惊讶。

      曾与恶仅有一步之遥的五条悟被夏油杰拉回来,走在善的道路上,然而夏油杰暗堕时,五条悟只能以谋杀作为拯救手段。

      特级咒灵选中这一段的回忆来入侵,除了改变夏油杰的回答等同改变五条悟的人生达成剥夺力量的条件,兴许也受到五条悟内心的影响。

      从他们立场背离到生死相隔的十年来,五条悟梦回盘星教,是否有过那么一秒期盼从夏油杰嘴里听他说,“好,把他们都杀了吧,悟。”

      让回响不断的掌声停止,让一张张笑靥变得面目全非,让信仰之地血流成河,牵着正在笑着哭、哭着笑的挚友将正论连同变成屠宰场的盘星教抛在身后,大声放笑奔向地狱。

      ——因为牵着你的手,毁灭全世界都办得到。

      ……这种事,不可能发生的。

      即使时光倒流,即使事件再演,即使询问的对象是诅咒师夏油杰,他的回答仍然是指引五条悟走向光明的善之道。

      而长大成为一名教师的五条悟也毫无长进、一如既往、由始至终地,选择夏油杰的选择,尊重夏油杰的决定。

      “啊,那个女孩子果然没有死,太好了。”虎杖悠仁惊喜道,他本来以为星浆体少女死了,正心里默哀。不料峰回路转,尸体是咒灵伪装,而少女逃离了同化的命运。

      “不不不这可是大件事!”伊地知每个字眼都在颤音,星浆体跑了,没能初始化身体的天元大人到底如何了,这干系到小至辅助监督的结界施展,大到社会的稳定。

      尽管他们封锁了涉谷底下车站,外人轻易不得进来,架不住防不胜防的窥探手段与事后暗地里的情报流入。

      保佑天元大人仍是天元大人。

      “硝子妳……”见五条悟与夏油杰为了伪造星浆体的死亡寻求家入硝子的帮助,庵歌姬转头似要说些什么。

      不久前用文字游戏暗示自己没参合的家入硝子用上了当年想好脱罪的说法,“我是被逼的。”

      “硝子就是人太好了,才被那两个混蛋拖下水。”被可爱学妹蒙蔽双眼的庵歌姬为家入硝子打抱不平。作为稀有的医疗人员备受高层的特殊关照,不代表家入硝子就能置身之外,她目前的中立立场是由平时的处事为人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被前辈关心拥抱,家入硝子一直神游似的表情泛起笑意,“是啊是啊,认识他们,我可真太倒霉了。”

      另一边,一年级新生们正在经历头脑风暴——我的老师杀了同学的父亲,只在戏剧才出现的情节发生在亲近的人身上,比什么鬼魂咒灵还来得魔幻。

      察觉到同学们激烈的眼神交流,总觉得会被脑补出见鬼苦情戏的伏黑惠开口,“在那个人被五条老师杀死前,他已经失踪很久了。津美纪的妈妈负担不了独自抚养两个小孩的压力,某一天也离开了,剩下我和津美纪相依为命。”

      “说实话,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母亲早逝,养母抛家弃子,父亲常年不着家最后死外面,导致父母这个概念对于缺乏与父母相处时光的伏黑惠是陌生的,是小学遇到作文题目为我的爸爸妈妈苦恼写不来,要求老师换个题目的小麻烦。

      “他会被杀死也是活该。”伏黑惠不会知道了真相就憎恨上五条悟,做出为父报复的行径。陪伴他、照顾他、教养他的是伏黑津美纪,帮助他们过上正常生活的是五条悟。何况伏黑甚尔干的是杀人的勾当,被反杀很合理,身为他的后裔没被清算是别人的宽容大量。

      “啊、哦,这样啊。”虎杖悠仁想了想,“哪天伏黑想祭拜伯父,可以叫上我哦?”

      禅院真希插话,“甚尔的尸身应该是交回给禅院处理,不过禅院蔑视无咒力者,他们应该不会为甚尔建坟。”

      “没有在哭唧唧吧?”钉崎野蔷薇凑近观察他有没有在逞强。

      “没有父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有爱着自己的家人。”父母已经离婚许久,目前同母亲一起生活的吉野顺平宽慰道。

      “有时间约津美纪出来聚聚吧。”菜菜子说,“把伏黑君拉扯大不容易呢。”

      “是呀,不要让津美纪太担心。”美美子附和道。

      “你们认识津美纪?”被同学们的关心弄到有些难为情而板着脸的伏黑惠惊讶地问。

      他的义姐只是普通人,加上爱操心的温柔性格,伏黑惠无意让她牵扯进咒术界,看出这一点的津美纪也不会主动打听他当咒术师的具体事务。

      因为比他大一岁而有做家长自觉的义姐会关注伏黑惠的交友情况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津美纪是知道他在高专里结识了不错的朋友,也被嘱咐过可以带朋友回家做客。

      伏黑惠本身也有这个意愿,虎杖钉崎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与津美纪能相处得来,只是目前找不到恰当的邀请时机,没想到同学里就有人越过他这个途径相识了……看上去关系还很好的。

      在枷场姐妹亮出手机里与津美纪合照的相片后,东京校的一二年级就撇下刚直面父亲死亡现实与真相的伏黑惠,围着枷场姐妹对照片里有着百合花般美丽柔和笑脸的黑发少女发出各种做作的惊叹。

      “好漂亮的小姐姐,伏黑应该早点介绍给我们认识嘛。”

      “就是就是,我们已经是可以见家人的BF关系啦。”

      面对两个古灵精怪同学双手握拳放在脸颊边卖萌,伏黑惠的心如冰山巍然不动,“别逼我打你们。”

      “哦哦,看我发现了什么,你们有约男生一起出去玩?”在一系列的少女们逛街照片中,一张用餐照出现了四个人的合影。

      第四人是名陌生的黑发青年。

      胖达调侃,“难不成是谁的男朋友?菜菜子的,美美子的,还是……”

      狗卷棘配合着胖达伸出双手展示脸已经开始黑了的伏黑惠,“还是惠姐姐的呢?”

      “才不是!”菜菜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道,“是我们的哥哥大人!”

      “跟津美纪只是同班同学而已。”文静的美美子也散发要拼命的气势来反驳胖达的男朋友论。

      “真是,一只熊猫怎么爱乱点鸳鸯。”禅院真希分别敲打胖达和狗卷棘的头,“弄到菜菜子和美美子不高兴了,还不快点道歉。”

      “对不起。”
      “大芥。”

      “就是妳们常挂在嘴边的哥哥大人?”钉崎好奇凑过来,与伏黑惠鲜少提及自己家事截然不同,枷场姐妹热衷分享与家人尤其是哥哥的点点滴滴,让旁人从她们的滔滔不绝中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幸福。

      即使住宿在高专宿舍,到了假日总会往家里跑,他们的家就在东京,倒不会折腾。最近似乎完全适应了在高专的生活,拉长了回家的时间间隔,取而代之是定期的视聊,半点不改恋家、恋兄的取向。

      钉崎早就觉得枷场双子对兄长的称呼很肉麻,一度浮想联翩,后来发现枷场姐妹纯粹在仰慕她们的哥哥,只是喜欢的程度一直是心中的第一位。

      因为这样的关系,钉崎心里想象过枷场姐妹的哥哥大人应该是外表如同贵公子英俊帅气、性格如邻家哥哥亲切阳光的男性。

      “这不就是一路人甲吗?”结果,照片上的青年与想象中的哥哥大人长得南辕北撤。

      无视虎杖悠仁“好失礼”的指责,钉崎试图识别青年的长相,但太普通、太寡淡,目光下意识落去青年颇具个性风格的穿搭,接着又滑到少女们生动漂亮的脸孔上,连背景的餐厅布置都比青年来得印象深刻。

      “哥哥大人的美好只有我们知道就好,对吧美美子?”

      “说得没错,菜菜子。”

      伏黑惠看着照片中留下闪亮快乐笑靥的义姐,嘴角不禁弯出柔和的弧度,“谢谢妳们和妳们的哥哥,津美纪看上去很开心。”

      五条悟帮他与禅院家一笔勾销,又以将来会成为咒术师工作为由帮他从高专申请到金钱辅助,维持他们到成年的生活开销。因此到了合适的年龄,伏黑惠必须到高专上学,而津美纪也跟着从琦玉搬到东京,转入东京的学校。

      津美纪与琦玉那边的同学朋友互有联系,只是分开两地不能时常见面,又要适应全新的环境,尽管津美纪从未抱怨,伏黑惠感觉她是有些寂寞的。

      “不用客气,津美纪是很好的人,我们也喜欢她。”菜菜子说。

      美美子促狭道,“明明第一次见面时菜菜子还讨厌津美纪来的。”

      没想到妹妹会拆台,菜菜子不服气噘嘴,“哥哥大人居然带女生回家过夜哎,我们好不容易才能继续过上以前的生活,才不想那么快有别人插足进来,会有危机感很正常。美美子也不是跟头跟尾绝不让他们有两人独处的时间,还美名其曰保护津美纪一起睡,其实是为了刺探情报。”

      “哦呼~惠的姐姐到枷场哥哥的家里过夜。”胖达用轻浮的语气强调。

      “菜菜子,想看熊猫吊颈的表演吗?”

      “拍下来放IG会引起轰动吧,真是个好主意,美美子。”

      打断枷场姐妹实施会被炎上行动的是伏黑惠,“怎么回事?”

      “还不是怪伏黑啦,自己的姐姐被诅咒了都不知道。”菜菜子将矛头指向伏黑惠。

      在伏黑惠惊讶的神情中,美美子解释,“起初只是以为是有什么变态跟踪狂尾随到住所,哥哥大人才邀请津美纪到家里去住,自己到津美纪家看能不能守到犯人。”

      “结果我们家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准确来说只有津美纪遇到明明门没被锁却打不开的情况。”

      “原本发生在津美纪家的古怪事是公寓住所的自动门大开,没有东西被偷也没有被闯入的迹象,似乎只是自动门出现故障,可是很快又再一次发生回到家门却大开的情形。”

      是自动门就会大开,不是自动门的门会打不开。

      虎杖与钉崎立刻联想到他们不久前祓除过的八十八桥诅咒,受害者在被咒灵杀掉前会察觉到的征兆。他们会知晓伏黑惠有个姐姐也是因为对方参与过八十八桥的试胆大会,是咒灵标记待宰的备选受害者。

      伏黑惠在知道津美纪也是其中一员后立刻致电旁敲侧击,回想起来对方的反应不是无知的“发生什么了?”而是亲身经历过的“我没事,不要担心”。

      并非还未被选中,相反是被选中过。

      在自己不知晓的时候,相依为命的义姐险些遭遇不测。

      “伏黑。”禅院真希一个巴掌打在伏黑惠的后脑勺,“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你姐姐现在平安无事,对吧?”

      枷场姐妹回答,“是,发现是灵异事件就找了认识的灵媒做了净化祛邪仪式,洗掉了咒灵烙印在津美纪身上的标记。”

      “之后,津美纪家里的自动门就没有再出现故障了。”

      “有过这次的共同经历,加上用伏黑你作为话题,我们很快就成为朋友了呢。”

      “就是嘛,别紧张,我们已经把八十八桥作崇的咒灵祓除掉了。”钉崎把胳膊压在伏黑惠的脖子上,宽慰道。

      虎杖也学着钉崎,将伏黑惠压得弯下腰,“再这样愁眉苦脸下去会变成皱巴巴的苦瓜哦。”他做出一张惹人失笑的鬼脸。

      “你们……好重!”挣脱开两个不省心同学兼搭档,伏黑惠再一次对枷场姐妹道谢,这一次多了感激的郑重。

      与东京校学生陷入同学的亲人风波中不同,京都校的学生与大人们全神贯注,没有错过第二个星浆体的消息。

      “结果,星浆体与天元大人的同化仪式还是如期进行了。”

      伊地知松了口气,感谢另一位星浆体愿意自我牺牲,天元大人稳定了。

      “难不成,天内理子这位星浆体的情报泄露,就是为了吸引袭击者的注意,好让第二位也是预定同化的星浆体能隐蔽顺利地到薨星宫?”加茂宪纪耳濡目染下,看待事情难免戴上些许阴谋论的色彩,否则事关咒术界支柱的特级加密情报怎么会出纰漏。

      “很有那些人不把人命当人命的作风。”禅院真依哼道。

      “这样对天内小姐好残忍。”三轮霞满是同情。

      “可能没那么糟糕,毕竟有五条悟与夏油杰这两位充当她的护卫。”机械丸说。

      “如果最后没有那个杀手的话,安全性确实很高。”西宫桃觉得计划不如意外。

      “七海,难道真的像孩子们说的那样,高层把天内小姐当作诱饵?”灰原雄觉得咒术界的生活充满了危险与残酷,但那都是与咒灵战斗所致的,而不是高层的决策导致。

      “应该不是,凡是秘密都会有曝光的一天。”七海建人不认为是高层的策划,上任的高层都是迂腐如死水之人,不会主动犯险。不过他们守旧的态度与眼界,很有可能被日新月异的现代科技钻漏洞。

      “夏油会生气的,觉得上面的人没把小姑娘的性命放在眼里。”家入硝子露出你们知道会怎样发展的表情,“五条会跟着煽风点火,把事情搞大,做出绑架两个星浆体一起跑掉。”

      “呃……感觉好灾难。”庵歌姬一想象后辈们闹得咒术界鸡飞狗跳的画面头壳就在疼,他们就是有本事把好事弄成对所有人的折磨。

      “你们……”家入硝子迟疑,她不确定,又无法忽视,“真的觉得有第二位星浆体吗?”

      “妳怀疑夏油说谎?”庵歌姬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思索了下觉得可能性不大,“那家伙没必要骗你们。”

      尽管夏油杰与五条悟两人干的事不顾社会的安稳、缺乏大局观、仗着力量无法无天、充满不成熟的个人英雄主义,林林总总。可这两人都不会推卸责任,不能说深思熟虑,但他们做好了承担天元无法进行同化仪式后的任何后果才行动。

      况且有没有第二位星浆体事关天元的稳定。

      既然辅助监督们还能施展帐,高层也一派安逸的模样,当初的高层对他们也没有采取任何惩罚或责备,想来确实是因为还有第二位星浆体刷新重置了天元的躯体,任务并没有失败。

      “家入小姐觉得夏油前辈的话哪里不对?”七海建人想知晓家入硝子这么说的原因。

      “他说得太少,直接盖棺定论了第二位星浆体的结局。”家入硝子在那时没有察觉到,只是在夏油杰叛逃后的这十年来,她也会陷入过往,渐渐地发觉了一点异样。

      按照夏油杰当时的原则与性格,他至少会告诉他们那位愿意自我牺牲的星浆体是谁、是个怎样的人、有过怎样的生活与理想。即使时间紧迫,夏油杰也不会冷眼旁观对方去完成使命,他一定会找人谈一谈,没有人在夏油杰高超的社交手腕下能不回应。

      只要有过交谈,夏油杰就会把对方的姓名、性格与想象过的未来告知他们,希望他们记住这个人,这是夏油杰觉得自己唯一能为对方做的事情。

      而不是吝啬只言片语,生怕他们去探究似地短短带过。

      庵歌姬与灰原雄不明白第二位星浆体包含何种问题,便静静听着。七海建人对家入硝子怀疑的细节不置可否,转而提起他从听到就一直在意的那句话,“那个杀手,为什么认为五条得在月满前找到夏油前辈才来得及?”

      伏黑甚尔目睹夏油杰做了什么才觉得他又疯又傻?

      “月满是天元与星浆体进行同化仪式的时间。”家入硝子说。

      “等下,你们认为夏油他……”庵歌姬蓦然理解,震惊之余觉得荒谬,“不可能,先不说星浆体只能是星浆体,非星浆体无法与天元大人同化,夏油他在那之后直到叛逃为止都生活在我们身边啊?”

      同化后,星浆体就会变成天元大人的一部分,作为天元结界基石守于薨星宫不入世。这种状态被咒术界默认为自我束缚所需付出的代价,用自身的不自由换取了持续性、广泛性、普及性的结界施展与强化。

      “再说,夏油没博爱到自我牺牲的地步吧?”庵歌姬可怜天内理子的命运,却不会用自己的人生去交换。求生自保是人的本能,即便咒术师很大可能迎来死于与咒灵厮杀的终末,变成牺牲的一份子,也比星浆体被同化成天元更有挣扎的余地。

      夏油杰与五条悟伪造尸体帮助天内理子假死逃到国外的事情,如果今天没有特级咒灵搞事也不会暴露,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无论天元是进化失败失去自我沦为敌人,或者进化成功继续当结界基石的两种假想后续,都是以没有星浆体同化为前提,从这想法就看得出他们没有舍己为人的倾向。

      总结而言,夏油杰缺乏动机,也不具备被同化的条件。

      “……妳说得没错,就当是我在胡思乱想吧……?”家入硝子眼睁睁看着光幕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所有人都注意到光幕的变化,下意识噤声。

      寂静的地下车站衬托得光幕发出的声响清晰:空调运作的噪音、封闭空间的杂音、蝉叫鸮鸣,以及某个人睡着的沉稳呼吸声。

      于是意识到了这是五条悟入眠后,感官对外界动静有所感应的朦胧记忆。

      在很近的地方听到了很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接着地面传来近乎于无却仍然被敏锐的听觉捕捉而放大的落脚声。若有所觉的五条悟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眼缝,无光的昏暗卧室里有个人影就在床边,垂头凝视他。

      [杰……] 五条悟咕哝了一声友人的名字,又再度睡去,刚恢复画面的光幕再次漆黑。

      然后,极轻、极轻的脚步声响起,由近至远地走开,吱呀两声,门开了,门关了,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站在床边的是夏油?”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五条在睡觉,活动的人只有夏油了……他去哪里?他不是睡不到点就算被五条恶作剧都不会醒的起床困难户吗?”

      “梦游症?”

      接下来迅速变化的事态令众人眼花缭乱:夏油杰不明原因的消失、卷土重来的特级咒灵试图捏造夏油杰不存在的世界、悄声无息入侵天元结界的领域咒灵、因人祭而大量出现的巫女尸体与地缚灵、以及最震撼的——

      黄泉。

      生者死亡后的魂归之地。

      虽然在场的诸位处理着世人无法看见、无法知晓的咒灵,在亡灵黄泉方面抱着与普罗大众一样敬而远之的心态。

      死后的世界是否真实存在都不影响它已经成为人类文明的脉络之一。流传至今的死后世界之说绝大部分发挥着人们精神与心灵的寄托作用,拥有符合社会价值观劝诫向善的教育意义。

      以上便是表世界的看法。

      即使是里世界、接触鬼神较多的阴阳道、神道,对黄泉也不知其详。

      他们只知道黄泉位于世界的里侧,连接现世与黄泉的隙缝——黄泉之门所在的地方会对周围造成一定的影响,形成某种异象,要避免黄泉之门开启污染现世,仅此而已。

      黄泉内部究竟是什么情形,亡魂在里面是怎样的情况,以何种系统处理现世流进来的死,恐怕只有到死亡的那天才知晓。

      庵歌姬抱紧双臂,从涉谷被封锁不久就逐渐增加的隐晦窥探突然存在感强烈起来,虽然自身不是主要目标,被窥看仍然让人感觉不自在。

      是阴阳道、神道那些人吧,只有他们会对黄泉相关的事情十分关注。

      一只乌鸦轻巧落在庵歌姬的肩膀上,鲜艳的红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光幕。啊,庵歌姬认出是冥冥的式神,那个爱财的女人果然不会放过一切敛财的机会。

      黄泉的环境像极了夜晚的海边,又似乎只剩下茫无边际的天空与海水,自然的宏大与自身的渺小的概念一并袭来。丧失颜色的亡灵成群结队被无形牵引到海里去,倘若不是事先知道那里是黄泉,那些人已经是亡灵,估计会误以为一群人在集体自害。

      当鲜活的五条悟混入其中形成对比时,目睹者便强烈意会到生与死不可跨越的界限,明晰到这就是逝者所待的空间,对死之哀戚的心情油然而生。

      五条悟很快找到了国中生年纪、浑身散发珍珠白幽光的夏油杰。后者没有被袭击的印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黄泉。

      比起惊讶夏油杰的幼龄化,众人更介意几乎与黄泉幽暗世界融为一体的黑色。

      “那些在蠕动的黑色是什么?感觉好不舒服。”仅仅看到就产生厌恶。

      “比一般咒灵还要污浊、肮脏、邪恶……”

      “难怪阴阳师要防止黄泉之门打开,这些东西一旦来到现世肯定会变成灾祸。”

      “人死后还会继续散发咒力也太恐怖了吧。”

      日本是咒灵高产国,咒灵的数量与质量随年持续增长,现有的咒术师已疲于应对,没想到黄泉里还藏着一个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要说有多焦虑或压力倒不至于,咒术师习惯了长期高压的工作环境,何况还有阴阳师作为第一道防线,他们也清楚自己在灾祸爆发前只能绸缪未雨,尽力提升实力。

      虎杖悠仁嘴角下撇,像只垂头丧气的猫科生物,他听见了五条悟透露巫女进行人祭仪式来封印黄泉之门的消息,回想起巫女们的尸体被弃置在连房间都称不上的地下室里,不免为自身无力改变的残酷现实感到低落。

      好在他不是任由自己沉浸在阴翳的性格,很快打起精神来继续留意五条悟与夏油杰有些玄乎的对话。听着听着,虎杖悠仁表情古怪,分明是重播过记忆,DK时代的两人却仿佛挣脱时间的枷锁察觉到了正在发生的状况。

      不论是星之子之家,还是现下在黄泉里,两人的交流透露出的信息与其说是纯粹的回播过去,更像是添加了某些东西的再演,那种感觉在夏油杰警告五条悟别沉迷在梦里时就在脑里彻底扎根了。

      虎杖悠仁环视周围人的神情,试图找到有谁与自己有相同想法,便见七海建人铁青着脸,低声叱咤,“五条悟狗屎中的狗屎!”

      灰原雄吓了一跳,“欸、怎么?五条前辈目前没办法惹你呀?”

      “我投七海一票。”家入硝子冷艳道,一脸烦了快点毁灭放她回去喝醉。

      “啊?连家入小姐也?”

      “那个人渣。”庵歌姬杀气腾腾,咬牙切齿,“他是清醒的!可恶,看我们焦急得团团转很好玩是吧!”

      灰原雄闻言顿时绽放太阳花般的灿笑,“真的?太好了,五条前辈果然一如既往地强大和可靠,安心了。”

      “可靠个屁,明知道自己在特级咒灵的领域里,居然还不赶紧出来……”庵歌姬意识到什么,气息汹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些唏嘘,“明知道一切都是咒灵搞的鬼,干嘛还愿意陪着这出戏演下去。”

      “不全都是咒灵搞的鬼。”七海建人咒骂发泄后理性重新上线,“夏油显然就不是。”

      本该固定了行动轨迹的人事物会随着主体的变化作出不同的反应,就像机械突然通人性一定是多了些原先没有的东西。

      “那个夏油……”庵歌姬迟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该不会是背后灵之类的?”

      “我不清楚。”七海建人不能下定论。

      “五条处刑夏油后,曾几度找上阴阳师要招魂,结果都失败了。”家入硝子倒是给予肯定。同为被留下来的人,五条悟不介意对她透露些动向,家入硝子只觉得烦死了,究竟还要她见证多久?不过也因此知道一些独家情报。

      “现在看来,早就跟在身边,只是躲着不出现吧。”

      业余人士都知晓背后灵若为善灵则为守护灵;若为恶灵则是恶鬼缠身。一般来说被杀害的人会化作厉鬼纠缠凶手,偏偏夏油杰阻止咒灵的行为看起来就像五条悟的守护灵。

      呵,真是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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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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