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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漏
魏新竟然一直待到了下午。
这期间的过程如果非要黎锦光总结的话,那便是四个大字概括:硬着头皮。
魏新性情温和又善谈,脸上一直挂着喜悦的笑。黎锦光都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这么爱笑,害得他也陪着挂着笑意,嘴角都隐隐有抽痛的趋势。
茶喝了不老少,又蹭了一顿午饭,魏新非但不说要走,还突然提议道:“你可会下棋?”
黎锦光从善如流地道:“儿时身体不好,不出门的时候会和旁人请教一二。”
“那好,我们来下一盘。”魏新兴致来了,甚至这半天的功夫都跟袁安混了个熟悉,此时又面带笑意地与袁安开口道:“小汤圆儿,可否请你找一副棋过来?”
袁安撇撇嘴,瞅瞅自家主子,看见并没有摇头的意思,便气呼呼的走了。
小汤圆儿可是他家主子给他起的爱称,这人听了一次便也跟着叫,烦人的很!
黎锦光展开黑色镶金扇摇了摇,嘴角的笑也变得无奈起来。
在等棋盘的空隙里,魏新便把目光落到了这把扇子上。这扇子着实怪异,两面通体漆黑,无一字一言,也无任何其他色彩,扇柄同样漆黑,只有一条笔直的金线。这把扇子握在这人瓷白的手中,越发显得这手莹润剔透。
这种扇子魏新倒是平生第一次见。
扇子乃风趣优雅之物,落到风流倜傥的人手中更显玉树临风,落在文人雅士之手便更显温润如玉。
可这人的扇子......魏新瞧着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邪气。
总之与这人的形象极为不符。
不过......若是说言行不一的,又何止这一个人。魏新微微合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身穿雪白僧衣的秃驴。那人好端端的,不知怎的突然就去当了和尚,两人本情同手足,自那人出家以后便对他敬而远之!
啧,好端端的,怎的又想起那人了。
思索间,棋盘已被人摆放整齐。魏新把手放在白子之上,黎锦光便好脾气的手持黑棋。
这下棋是最能看出一人的品行的,这人是深谋远虑还是横冲直撞,棋面便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魏新最喜和不熟的人下一盘棋。
尤其这人还是他想观察的对象。
你来我往,棋子落到棋盘上掷地有声。魏新前面还比较有把握,结果一盏茶的时辰后,魏新的笑容便已露出些微的苦涩。
这棋局黑子目前看来漏洞百出,可这也就能蒙蒙新手,实则只要你细细观察便能发现,他手中的白子无论落在哪,都挡不住其他黑子。
下棋讲究走一步看十步,魏新额头微微有了些凉汗。
他却觉得面前这笑吟吟温和无害的俊美之人,仿佛从下第一步棋开始,便在脑中想好了之后每一步的走势,只是用看似凌乱的方式笼罩全局,最后步步紧逼,杀的他措手不及。
棋逢对手,一招不慎,他便满盘皆输。
这是何等惊人的计算。
黎锦光的下棋走势满盘看似都是陷阱,却也有如猛虎出山勇猛前进的趋势,说明这人骨子里比较矛盾,容易冒失冲动,却又不失计量。
魏新咂摸了一瞬,越发觉得有意思了。
在他们将军的眼里,这人可是名副其实的柔弱无害。
那到底什么模样才是这人真正的一面?
“我输了,”魏新摇头叹息:“技不如人。”
黎锦光但笑不语,想收拾一番棋盘,却忽然闷咳了一声。
袁安赶紧慌慌张张的凑过来,给主子捶背,担忧道:“主子,您今日还未来得及喝药。”
魏新听到这话,瞧着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今日是我叨扰了,养好身体,可别让那人在外面担心。”
黎锦光巴不得这人赶紧走,便顺着杆子往下爬,“如此,我便不送了。”
魏新摇头浅笑,足尖轻点,顷刻间从房梁另一端消失不见。
“主子,您快回屋歇歇吧,这人也真是的,一直跟主子说些莫名其妙的,害得主子连药也没吃上。”
袁安要搀扶,黎锦光轻轻婉拒了,即使知道自己这一身阴气于袁安并无大碍,也不想让这孩子过多沾染。
待回了屋子,屋中只剩自己一人时,黎锦光面无表情地把药碗倒进花盆中,随后坐在床边,思量着今晚要出去找阿大的事儿。
他即使想去找新的阳气,也要把阿大安顿好了,阿大前半辈子都在为他操劳,后半辈子就让他安心住在这,成家立业,不必跟着自己天涯海北的到处乱跑。
外头夕阳西下,黑幕重现之时,魏新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面前是一座连成片的庞大庄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楼屋分散,人口也众多。魏新刚到大门,便有人从里边出来迎接道:“首领,南湘堂的堂主已等您一天了。”
“他要等便等,一切都要等我有空再说。”
魏新收敛笑意,背着手往自己的屋中走去。
这庄园可谓是魏新独自一人撑起来的,庄园做什么生意的都有,面上都是普通老百姓,实则里边每一个人都是武功高强的暗卫杀手。他们流窜于江湖,身居各处要职,想杀个什么人,想收点什么消息简直易如反掌。
因此此处异常受江湖人吹捧,访客亦是络绎不绝。
回到书房,魏新铺纸一张,写了寥寥数行字便收好,叫来个人,道:“把信交给阎贺云,顺便跟他说一句,让他尽快回,不然他家大美人坐立难安。”
下人领命前去,魏新又忍不住摇头失笑。
“不得了,这封信将军看了,怕是要吃味。嘶——我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份苦差事?”
思索一番无果,魏新不再想,转身去会会那南湘堂主。
-
都昌县人口稠密,百姓本还算富裕,可近几年纳税较为苛刻,除了一些大户人家,其他百姓交完繁重的税收后连温饱都难以解决。城中多处乞丐驻足其中,这也是这一片土匪猖狂的重要原因。
一个人吃不饱能忍,一大片人吃不饱便必然会做出出格的事,人活着,便都是为了一己私欲。
阎贺云能理解他们成为土匪,只为混一口饭吃的初衷,却原谅不了这群无法无天化身为魔鬼,屠尽一村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村民之事。
那群无辜村民的尸体阎贺云等人前去看过,无一不是惨烈,肢体四分,血流成河。这群土匪眼下以肆意虐杀为乐,这便不是单纯混温饱,而是人性的扭曲。
阎贺云率领五千士兵,把惨死的百姓简单埋葬,那群还未杀过人的士兵气愤至极,个个眼睛都红了,满心满肺都是要为这片村民报仇雪恨。
阎贺云目光沉沉的在这群士兵脸上扫过,不发一言。
都昌县身后连着一片深山,那群土匪便驻扎在这片深山之中,以这种地势来讲,士兵不熟悉山路,土匪占山为王,攻山就变的相当棘手。
阎贺云率领五千士兵驻扎在都昌县内,右统领吴书泽拿过来一幅山势图纸,这是早年农夫上山砍柴记下来的。
吴书泽道:“将军,您看这里,这座山中间有一圈空地,据早年农夫说,这片空地深不见底,似天工造物,不似人为,那群土匪行事嚣张,属下不觉得他们会谨小慎微驻扎进空地上,最大可能是在这里。”
吴书泽指向一片地域,沉声道:“这片区域略平,搭建房屋是个好地方。”
“找个手脚轻的,去上山打探一番,记住,不能有误差。”阎贺云冷冷开口,似乎连眉目都结了一层化不去的寒霜。
刘羽宁眼神微动,心中了然。
此番他们前来剿匪,说句难听的,完全就是给这群新兵练手,因此不能有太大的闪失。将军培养的这群兵需要鲜血开刃,再由此成为一柄无畏的好刀。
这个国家已然破败,类似土匪层出不穷,这次是都昌县,更不知这背后还有多少个都昌县这般惨状。将军要想从根本上解决,便只能先平定外敌。这期间还需要朝廷的支持,待解决外患,再从外往内一举攻下皇宫。
将军需要士兵,更需要优秀的士兵。
下属领命去查探地形,不多时,一名暗卫出现在门外,手持一封信要交给阎大将军。
阎贺云接过信,细细一看,眉宇间的戾气竟出奇的减化三分。
这一幕直接让吴书泽看呆了眼。
他们将军这次来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将军在生着闷气,可他也不知将军生谁的闷气,所以这几日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惹到了将军。
可结果就、就看了这么一封信,将军的脸色便好转了??
吴书泽此前一直在外训练新兵,只知晓将军被迫接受皇帝下旨的亲事,看将军这般,还以为将军是真的看上那什么宰相之女。
程启听到这话,终于逮到机会能嘲笑他人的无知,搂过吴书泽宽厚的肩膀,细细给他解释:“这你就不如我知道的多了,我跟你讲,咱将军确实有了心上人,却不是那两个朝廷硬塞的,而是……”
“你说什么!!!!将军怎可能与男唔唔唔!”程启紧紧按住吴书泽的嘴,让这人该死的咆哮憋回嘴里。
刘羽宁在一旁端着茶低低地笑,并不理会。
两人撕扯半天,最后吴书泽被推到了门外,程启这才松开了手,没好气儿的道:“你想死也别带上我行吗,你当着将军的面儿你也敢嚷嚷!”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吴书泽震惊不已,“我不就离开一些时日,怎的就变成这样了?那男子是谁,出身何地,家中父母是做什么的?他是怎样与将军.........”
“停停停,”程启烦躁的打断:“就你婆妈,白让你长这么高大的身板儿了,将军的事儿咱们没资格插手,将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别捣乱啊。”
“可是将军......”话说到这,声音骤然变小,吴书泽凑过来小声说道:“可是将军将来是要登……那等地位的人,怎可能有男子陪在身边,说出去怎能让其他人信服。”
吴书泽最后总结:“反正我不同意。”
“你爱同意不同意,”程启骂骂咧咧回屋里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叨叨:“你不同意就忍着,将军的事儿岂容你我定夺,想屁吃呢!”
可怜吴书泽挺着威猛的身板儿,独自一人在晚风中凌乱,消化这一则让他震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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