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溯洄从之

　　小吵怡情大吵伤身，不大不小的矛盾解决之后甚至会有一个短暂的蜜月期，就好像大脑在吃痛之后会迅速分泌镇定剂，将人赶紧安抚下来。
　　五条悟在家待了整整两天，80%的时间都在睡觉，字面意义的。也是阿宁从他的手机接了伊地知的电话才知道，这段时间五条超人到处飞，火力拉满，很是解决了一批疑难要案，辛苦程度自不必言。
　　“总之，恭喜和好，”伊地知长出一口气，“有一种项上人头都保住了的错觉。”
　　“是错觉，”阿宁宽慰道，“他下一次情绪不稳的时候会很快到来。”
　　“……这是安慰还是警告啊？”
　　她笑，接着问：“最近有什么悬而未决的棘手事件吗？”
　　“每天都有。”伊地知说，暗暗警觉了起来。
　　“我是说，从五条老师手里逃跑的特级咒灵有消息吗？”
　　“呃……是五条先生要问的吗？”
　　“我问的。”阿宁说。
　　不知为何，伊地知有种对方非常底气十足，甚至恃宠而骄的感觉。等等，这都是些什么感觉啊！
　　“不太清楚，”他含糊道，“也没有说在追踪那几个咒灵，或者没分到我负责吧，你直接问老师？”
　　“好吧。”她遗憾地挂断了电话。
　　“谁啊？”五条悟漂浮一般从卧室挪出来，一脑袋的白毛炸开，整个人也白到发光。
　　“伊地知，”阿宁告诉他，“说按照你的蛮横无理要求推掉了这两天的任务，但他已经快顶不住了。”
　　“蛮横无理？”
　　“我加的。”
　　他哼了一声，用手指把乱发捋到脑后，短暂地露出脑门，因为趴着睡觉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行了，”他哑声说，碧海映青云似的眼珠波光粼粼，“睡够了。”
　　“那要出发了吗？”
　　“不干。”
　　白色的鬼魂漂浮过来，没骨头一样黏在她身上。阿宁随他发嗲，只是把他乱摸的手拿下去。
　　“你养猫了吗？阳台有鬼东西在叫。”他说。
　　“那个啊，是野猫，偶然喂了几次饭就喜欢跑过来了。”
　　“不许养，”他坚决而蛮横，“这个家里只能有我一个主子。”
　　“哈……遵命。”
　　五条悟倒下来，枕在她腿上，阿宁心领神会地摸摸，顺着毛捋。过了好一会儿，她都觉得这人又睡着了，却冷不丁听他开口：“就这样行不行？”
　　“什么？”
　　“就这样陪我过一辈子，”他发梦一样呢喃，“当我要死的时候，我会把你一起带走的。”
　　阿宁安静了几秒钟，回答：“这可不是能轻易答应的事情吧。”
　　“不是另一个‘约’，我就随口问一问。”他说，饱含失望。
　　沉寂，这个问题出现以前还暖意融融的气氛逐渐褪去。
　　“随口回答我不行吗！”幼稚鬼发脾气。
　　“好，”阿宁说，牵起他右手的小指拉钩，“虽然考虑实际情况，悟大概率不得善终，来不及回来了结我——”
　　“喂喂！对最强的本人胡说什么呢！”
　　“——但是我同意，”她没顾及对方的打断，说了下去，“我会和你一同赴死。”
　　五条悟愣愣地盯着她，明明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还急吼吼地要回应，却好像是胡说八道一样，没指望得到这份回答。
　　“要我发誓吗？”
　　“住口别说了，”他一骨碌爬起来，“我是认真的，死之前一定会带走阿宁，但除此之外我再也不想被搞得心乱如麻了。好话也不必讲给我听，不要紧。”
　　他将她拽到怀里接吻，态度暴戾，柔软的嘴唇却逐渐湿润。
　　“唔……没有别的指望了吗？”
　　“嗯？”
　　“类似于说……”阿宁趴在他身上，斟酌着词句。
　　可惜这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五条悟的手机又响了，他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想挂掉，但认出那个令人生厌的号码之后，他嘁了一声，最后还是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等他挂掉之后，阿宁能识别出来他平静脸色下的严峻。
　　“我出门了。”他说，走回房间去换衣服。
　　阿宁取来熨好的外套跟了进去，替他扣上衬衣的袖扣，整理衣领，拉上外衣时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个任务不能推是吗？”她突兀地问。
　　五条悟有点意外，看了她一眼，扬了扬嘴角。
　　“因为刚刚跟我真情表白所以舍不得了吗？”他欠揍兮兮地得意道，有做作的成分在，“等我回来再说吧，很快解决。”
　　“不是，”阿宁拽着衣领阻止他这就要转身离去的动作，“不知怎么的，有点心神不宁……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可能有点麻烦，上头指名我单独去解决，”他说，“但是很近，就在涩谷，一顿饭的功夫。”
　　阿宁抬眼盯着他，四目相对，她可以看出来五条悟是有点着急动身的，但他仍然耐心地在等待。
　　“好吧，”她说，踮起脚吻了一下他的面颊，“平安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独坐在沙发上。
　　万圣节之夜，电视新闻罕见地播报起了异常事件的发生，一些直升机在涩谷附近盘旋。但那都没什么用。
　　阿宁尽量耐心地等待着消息的传递，但没有一个电话响起，她事先拜托过的每一个人都在此刻哑口，上一个资讯还是伊地知告诉她连同自己在内的不少辅助监督都被抽调去了现场外围，是大事件。
　　电视机里空洞无用的播报反而成了加急的催促，一点点地蚕食着她的耐心。
　　21点15分。
　　阿宁猛地站起来。
　　她抬起左手，无名指上朴素的圈环早就已经黯淡失色。甫一张开五指，失去依托似的指环毫无阻碍地从她手上脱离，声音清脆地砸到地面。
　　空气沉沉如坠，仿佛不会流动。
　　阿宁捡起指环握在掌心，缓步走到观景窗前，推开窗门。
　　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天地萧索，饱含厄运气息的冷风在整个东京扩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它们在肺部缓缓酝酿出一种清冽的甘美滋味。
　　手上一松，戒指掉下楼去，消失无踪。
　　这就是……
　　她缓缓转动眼珠，其间散发出淡淡的金辉。
　　……自由的气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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