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空幻想传说

　　他将银白十字剑交给了她，在她第一次出征之时。
　　宽厚的手掌轻压在她纤弱的肩上，信任和疼惜从温暖中徐徐传来。父亲不舍却骄傲的眼神，狄莱娅从未遗忘。不论是当初那个站在窗前挂念故乡的小姑娘，还是现在弥塞第一的剑士。这位军官付出的爱护仍旧如初。
　　在厄萨利宅邸三楼的走廊里，狄莱娅一手扶着浅白色石砌的围栏，眺望铅蓝的远方。或许这个方向，正是弥塞所在的位置。
　　左手惯性地放在腰间的十字剑上，狄莱娅低垂眼睫，默默清空心底暗涌的焦虑。

　　“狄莱娅姐姐。”清脆的一声唤使狄莱娅回过神，望向站在一旁多时的金发女孩。她笑眯眯地朝狄莱娅走近了几步。
　　“蓓拉蒂。”狄莱娅回忆她的名字，并叫了出来。对于爱护妹妹的蓓拉蒂，狄莱娅印象深刻。“狄莱娅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心情不好吗？”蓓拉蒂来时就看到狄莱娅呆在围栏旁若有所思的模样，本来是不想打扰的，但总觉得放心不下。
　　再说，为了支持爱情笨蛋格南迦，自己也应该趁早和狄莱娅姐姐打好关系才对。
　　想到这儿，蓓拉蒂也坚定了勾搭狄莱娅的决心。
　　“没有，只是在这里透透气。”狄莱娅别开脸。
　　“呵呵，是啊。这里的天气真闷，又热，到处都是沙子，还是在狄梵好！”蓓拉蒂一边抱怨这里的炎热，一边想念家乡的凉爽，“狄梵的森林不论外面太阳怎么晒，里面都非常凉快！特别是森林深处涌流的溪水都会冒出凉气呢！”
　　狄莱娅淡笑着安静倾听，眼前的小女孩谈起家乡时露出的自豪和纯真，都让她产生亲切的好感。自己的故乡许久未见，不知那片冰雪大地是否仍静谧地沉睡在北方海洋的终端……
　　调转思绪，狄莱娅想起蓓拉蒂中了莫多拉虫毒的事，抬手触摸蓓拉蒂的前额：“你感觉怎样，有没有发热？”
　　之前艾荷把这件事告诉厄萨利时，这位严肃的中将大人二话不说，立即要求艾荷带中虫毒的人来他的宅邸治疗虫毒。对斯堪底娜拉生长的毒物十分了解的他，清楚对付这种虫毒的办法。他年轻时遭受了不少这黑蠕虫的折磨。
　　“哈哈，狄莱娅姐姐放心，厄萨利叔叔给的药很有效~”蓓拉蒂觉得额上凉凉的温度非常舒服，不禁眯起眼像只乖巧的猫一样。
　　“嗯，那就好。”温度没有发烫的迹象，狄莱娅收回手。
　　“倒是尤特拉的情况有些糟糕啊，已经昏迷两天了。”蓓拉蒂低头扯弄梳理整齐的马尾，轻声嘟哝，“现在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你们是在一个地方出生？”狄莱娅问道。
　　“是啊，我和他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蓓拉蒂连连点头，扬起灿烂的笑脸，“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在身边了。”
　　狄莱娅看着她如夏阳般开朗的笑容，心情也豁然了很多。她微微侧身，对旁边的蓓拉蒂说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他。”
　　“诶？！”蓓拉蒂一下子脸红了。狄莱娅姐姐怎么知道自己正要去看他呢？

　　艾荷和格南迦分别坐在尤特拉床的两侧，格南迦那一边靠窗，所以他正百无聊赖地呆望窗外飞过的白鹰。艾荷的椅子是稍微靠床尾的位置，这样便于她第一时间觉察床上躺着的人的动静。气氛稍显沉闷，屋里的两人毫无向对方搭话的想法，即便其中一个是平日话多的格南迦。
　　“小子，给我去休息吧，别撑了。”性格直来直往的艾荷抱起双臂道。
　　“啊，我不累。”格南迦下意识地挺起胸脯，作出很精神的样子。艾荷无所谓地摊肩：“切，随便你。”对于格南迦的防备，她一点也不恼，只是好奇过去的他遇到过什么阴影，以至于现在执着地要留守在尤特拉身边。
　　想着，艾荷开口询问：“喂，听说你来自马格尼蓝，是哪个国家？”
　　“我的国家…是贝纳塔利斯。”说地名时，格南迦显然停顿了几秒。艾荷看在眼里，嘴上故意笑道：“噢，那个小地方……不错啊，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凯斯王都来的人。”
　　“呵呵，我是贝纳塔利斯出生的。”格南迦也跟着笑，再次强调了一遍。
　　贝纳塔利斯位于马格尼蓝大陆的山地边缘，是三大王都之一凯斯的附属国，和别的附属国相比，属于弱势。不论是资源还是人口都比较稀少，所以在那里生活的人，性格狭隘凶悍。而凯斯国土资源富饶，地缘辽阔，凯斯的子民生性豪爽开朗，心胸宽广，且崇尚武力。
　　“我…很早就离开了家乡。”作为马格尼蓝人且四处修行的格南迦自然清楚大陆各地的性格差异，说是贝纳塔利斯的的缘故是因为这个国家是马格尼蓝唯一一个没有实力认证的国度。
　　“噢，真可惜。”艾荷稍稍翘起腿，似若不经意地说，“以你的实力，我想大概是红色等级。”
　　崇尚武力的马格尼蓝有一套各大陆通行的实力认证程序，其等级判定是以五色划分，从弱到强分别为绿（下级）、黄（中级）、红（上级）、白（特级）、蓝（？）。符合相应等级的战士或者冒险家会被赋予对应颜色的宝石。符合蓝色等级的人极其罕见，所以未定下准确的名称。
　　“你怎么知道？”
　　“呵，我是白色，你明显比我弱。”谈到实力，艾荷得意地看着格南迦这个晚辈。
　　格南迦没有在意对方的藐视，眼睛盯着尤特拉脖颈间发光的蓝宝石：“那么尤特拉……是蓝色？”艾荷脸色一变，大幅度摆头：“怎么可能？他未满15岁，不具备认证的资格。那块石头不是他的。”
　　“那么是…？”

　　“格南迦？你还没去睡吗？？”蓓拉蒂打开房门，看到还留在尤特拉房间里的格南迦，不禁脱口问道。格南迦没来得及回应小姑娘的话，注意力就被蓓拉蒂身后跟来的狄莱娅吸走了：“呃，狄莱娅也来了？”
　　“我是来看看情况的。”狄莱娅走进房门，放轻声音，“毕竟莫多拉虫毒，不能小视。”
　　以狄莱娅的性格来说，多半是因为同伴这个理由。像她和厄萨利这样对雇来的队伍一视同仁的长官真是少有了。一边观察狄莱娅，一边撑着下巴的艾荷想道。
　　“这个笨蛋还没醒来？”蓓拉蒂走到尤特拉床前，碧绿的眼眸忧郁地注视他。艾荷挠着头发，语气里有些不确定：“哎，巨人族的毒和莫多拉虫毒混合在一起很麻烦，昏迷的时间长短得看他的身体状况。”
　　“没想到那个中将大伯精通解毒…”格南迦没有遇到过有这种特长的军队将领。
　　“大伯…”艾荷听格南迦这么称呼厄萨利，暗地想笑，“你在老爷子面前这么叫的话，他是会发飙的。”
　　“为什么？”
　　“他认为自己还年轻。”出自中年危机的人一厢情愿的想法。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格南迦被艾荷幽默的提醒逗乐了。

　　“他没有发热了？”狄莱娅上前，手触摸尤特拉的额头，试探他的温度。
　　“恩，已经退了。”艾荷看着狄莱娅这一举动，感觉意外。她认为狄莱娅的个性是不易亲近人的类型。
　　“那么很快就能醒来。”狄莱娅把目光投向蓓拉蒂，想叫她安心。
　　蓓拉蒂点点头，心情缓和了很多。

　　“既然没事，那我先回去了。”狄莱娅说了一声后，便往房门走。
　　“狄莱娅，你是要回军营？”格南迦见狄莱娅这么快就要离开，有些遗憾地追到狄莱娅身边。好不容易见到她，却没能说上几句话。
　　“不，厄萨利中将叫我去他的书房整理文书。”狄莱娅对格南迦的异常毫无反应。
　　“那我送你去书房，顺便熟悉这里的环境。”格南迦想找机会和狄莱娅单独待会儿。
　　“你该回房休息。”他刻意掩饰的疲倦没有逃过狄莱娅的眼睛。
　　“狄莱娅…”这双冷静的眼总是让格南迦找不到继续的话题。
　　“我送你回房。”狄莱娅认真的提议。
　　“这…不、不用！”格南迦脸一下子红了，说话开始打结。
　　“那么回去休息。”狄莱娅说，“这里有艾荷在，不用担心。”
　　“…好吧。”格南迦只有哀声妥协。
　　这个傻瓜的表现使旁边看戏的蓓拉蒂和艾荷偷偷发笑，等房门外的脚步远离，忍笑的两人终于可以放纵了。
　　“哈哈，不是吧？难道他对狄莱娅…？”看出隐情的艾荷咧嘴一笑，看来以后有把柄捉弄这小子了。蓓拉蒂理了理尤特拉身上的被子，兴致勃勃地回头对艾荷说：“嘿嘿，格南迦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暗恋狄莱娅姐姐了！”
　　艾荷伸了个懒腰，定视蓓拉蒂的红眸里充满狡诈：“你呢？是不是很早就喜欢尤特拉？”这冷不防的一问使蓓拉蒂可爱的脸蛋浮起红晕，极快否认：“我、我才没有！”
　　“呵呵，小妹妹，从实招了吧。”艾荷坏笑着，手指玩弄蓓拉蒂柔滑的头发。
　　“我才没说谎，…我去找尼基塔了！”蓓拉蒂的脸烧得通红，瞧见尼基塔可怜兮兮地立在窗外的树上发呆，马上借口跑出去了。
　　“唉，真没意思…”艾荷耸耸肩，把视线调回了昏睡的尤特拉。

　　他的呼吸均匀绵长，皱拢着眉头像是陷入了不愉快的梦境。艾荷坐到床边，伸手抚摸尤特拉的脸庞，红瞳内堆积的深沉难以揣测。纤长的手指仔细地抚摩这张熟悉的脸，想找出与那个人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地方……我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艾荷轻轻放下手，凝望他轻闭的眼睛。
　　不同的地方就在那儿。

　　那么我是在寻找什么？

　　“……艾荷？”
　　轻微沙哑的声音唤醒了艾荷，面前苏醒的蓝发少年乜斜睡眼，奇怪地盯着她。尤特拉不明白艾荷为什么离自己这么近。
　　“喔，懒虫，你终于醒了。”艾荷不动声色地调整距离，毫无表情，“你可是昏迷了两天。”
　　“两天…”尤特拉捂着昏沉沉的头，撑起身子，一时想不起是因什么受伤昏迷。
　　“这是哪儿？”等头脑稍微清醒的时候，尤特拉环视一遍房间，只看到艾荷一个人，“蓓拉蒂和格南迦…？”
　　“这里是雇主厄萨利的宅邸，你染上了莫多拉虫毒，又中了巨人武器上的毒素。家里的老爹不懂毒药，所以只有找厄萨利老爷子。”艾荷揉捏长期久坐而酸痛的肩膀，慢慢回答，“格南迦连守了两天，回房睡了。蓓拉蒂刚来过，又出去找她那只六翼鸟。”
　　“两天，艾荷你也……”尤特拉没想到艾荷也守了他两夜。
　　“两天算什么，以前打仗的时候，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是常有的事。”艾荷倒是不以为意。
　　“那么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是啊，昨天负责侦察的小队回来报告说，巨人族在遇到我们的袭击后离开了，而且这次任务的额外奖励是被俘虏的四个巨人奴隶。”除了之前那名杀掉几个佣兵兄弟的巨人，艾荷没杀死剩余的俘虏。
　　“军队那边…接下来是什么任务？”
　　“别急，小鬼，我会慢慢告诉你。”艾荷敲了一下尤特拉的脑袋，这次的力度比较轻，“你先在床上呆着，我叫厨娘准备食物。”
　　“等等…”尤特拉叫住艾荷。
　　“恩？”门前的艾荷停步回头。
　　“那个，狄莱…”这样的问题问出来会很奇怪，于是尤特拉摇头：“…没事。”
　　“…切，你这个小鬼。”被忽悠的艾荷哭笑不得，关上房门走了。
　　艾荷离开房间后，尤特拉坐起身子，回想刚才迷迷糊糊时听见的声音——他听见了狄莱娅的声音，他想问艾荷狄莱娅是不是来过。可他不能开口。
　　应该是来过……
　　尤特拉抬手触碰自己的前额。那种冰凉温柔的触感，他记得。

　　接下来，等尤特拉吃过东西后，艾荷去找厄萨利确认下一步的行动。虽然艾荷临走时交代，要尤特拉好好休息，可尤特拉还是不喜欢躺在床上发呆。他整理好衣装，走出房间，看到守在走廊旁边的士兵。他们带着头盔，露出的黑缝隙勉强能看到里面的眼睛。尤特拉走到其中一名士兵面前：“请问，那位叫狄莱娅的长官现在在哪儿？”
　　“有事需要代劳么？”士兵看了一眼这个15岁的男孩，不认为他找狄莱娅会有什么正事。
　　“不必，我…”尤特拉看出士兵的脸色，有意抬手捶了捶右臂，那里有卡达拉佣兵团的团徽，“我有事向她汇报…”看到这艳红的徽章，士兵也正经了态度，指路道：“她在厄萨利大人的书房内，顺着这走廊直走，右转的尽头就是。”
　　“谢谢。”尤特拉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点头往士兵所说的路走。

　　不过，我为什么来找她？
　　当尤特拉脑海里涌出这个疑问时，他的人已经走到了书房的门前。尤特拉看到自己的影子印在黑色木门上，踌躇着想回去，可脚无法移动，胸口的燥热也逼迫自己向前挪步。
　　他贴近门，仔细聆听里面的声音。
　　此时的狄莱娅正坐在厄萨利的书桌旁，阅读文件，厄萨利交给她这个任务的原因很简单，让她尽快熟悉卡达拉的情况。除了文件记录，还有部分记载当地历史的书籍供她翻阅。桌子上整齐堆放几摞厚实的文件和卷轴，都是狄莱娅整理好的，就等着放进墙边可以和女人衣橱媲美的大书柜里。
　　指甲勾画出重点的地方，狄莱娅读完一卷文件，用皮绳捆好，放到兽人骨头做的卷轴盒中。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微弱的动静不留意可能会完全忽略。
　　声音走到门前停下了，接着便是一片安静。
　　门外的人，说是刺客的话，也太不谨慎了……狄莱娅想着便不再理会，用鹅毛笔尖锐的笔尖削掉卷轴上磨损的细线。
　　就这样过了不久，门外的人还是沉不住气，礼貌地敲门了。
　　“请进。”狄莱娅头也没抬，一面轻轻挑出鹅毛笔尖附着的细线，一面惯常的冷淡语调，“什么事？”
　　见到了曾经的白衣剑士，尤特拉的呼吸开始紧张。对方没有看他一眼，只顾着整理桌上的文件。纯美的银发在逆光中显得晶莹白净，遮面的黑纱隐约勾勒出完美的轮廓，那双蓝眸专注地浏览手里的卷轴。狰狞的黑骑盔甲即使是套在她的身上也分外迷人。
　　蓝发少年致力镇静，不露出一丝可疑的表情令她生疑：“我来找厄萨利大人，我以为他在这里…”
　　“他有事出去了。”狄莱娅把羽毛笔放回墨瓶中，将一叠文件堆放到右边空余的地方。
　　“哦，打扰了…”尤特拉这么说，却没有挪动半步。

　　“还有什么事？”狄莱娅颇有耐心等待他的问话。
　　“…你在弥塞的伤，好了没有？”尤特拉这才将心里的挂念说出口。
　　狄莱娅停下手里的动作，对这位少年眼里隐藏的关切有些困惑：他就是为这件事过来的？
　　“差不多了，不会妨碍行动。”狄莱娅平常的说，继续卷起卷轴。
　　“那，就好……”尤特拉第一次头痛自己沉默寡言的个性。
　　抖掉一页文件上的纸屑，狄莱娅没看到尤特拉郁闷的模样。
　　最后的文件收进书柜，狄莱娅起身对尤特拉说：“我现在要去巡逻这里的城镇，你想跟我一起吗？”
　　“可以吗？”尤特拉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当然。”狄莱娅确定。
　　“恩。”努力克制内心的喜悦，尤特拉重重点头。

　　和狄莱娅一起走在卡达拉的城镇中，举目望见的房屋都因几个月以来的战乱破损不堪，街道里来来往往的人不是士兵就是留在城内的居民，也有少数摆摊的商人，想趁城里安全的时候卖出点东西。
　　这时正值午后，阳光最为毒辣的时段。扑面而来的风中能够明显感觉到打在脸上的细沙，滚烫的沙粒令皮肤发痒疼痛。尤特拉将遮面的白布拉严，行于狄莱娅右侧，顺着大路绕城一圈，途中没有说一句话。两人都在静心观察四周的环境，尽快适应斯堪底娜拉炎热的气候。
　　路分叉口的小集市，稀稀落落的人聚集一起，身子倚在破烂的废墙边，跟前一张油腻干燥的破布里摆放家里能够变卖的物品或者当地出名的手工艺。
　　一名戴面纱的少女搀扶老人迎面向他们来的方向缓步慢行，经过身边时老人突然沉下身子，瘫倒地上。
　　狄莱娅及时伸手支撑老妇的臂腕，将她扶起。少女接过老妇的手臂，温婉的紫眸对上狄莱娅，感激道：“谢谢您，长官大人。”
　　“不必。”狄莱娅审视这位少女，惯性的开口询问，“你们刚到这里？”从对方的口音已经辨别出不是当地人了，帕兰博姆与斯堪底娜拉交接处的卡达拉当地人的口音是纯正的弥塞腔。
　　羞怯的少女低头颔首，努力矫正斯堪底娜拉的发音，以适应狄莱娅的问话：“我和我的祖母是从西边的罗曼过来的，想去帕兰博姆的弥塞找亲戚，可是中途却遇到了战争，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只有你们两人？”狄莱娅打量两人的行装，有些怀疑的神色。
　　“随同来的还有哥哥…可是……”少女诺诺梗塞，清亮的瞳眸蒙上了雾气，“他被巨人吃掉了…”
　　“你们去过庇护地。”黑衣长官这回说出的不是问句。
　　“嗯，刚到这里很多路不熟悉……”少女点头。
　　“咳咳！”老妇忽然剧烈咳嗽，佝偻身躯虚弱地依靠她的孙女。少女拍抚老人的后背，焦急地用罗曼土语说了几句，然后侧脸看狄莱娅：“抱歉，长官。我的祖母需要休息，请问有收容流民的营地吗？”
　　狄莱娅指向左边的路口：“往这条路走，直到尽头。”
　　“谢谢，长官大人。”少女鞠躬道谢，挽着老人的手缓步离开了。

　　目送她们走远，狄莱娅转身朝另一条大道巡视。风扬起的沙尘将视野里的物景模糊一片，待风声减弱，狄莱娅听见身边的尤特拉低声对她说：“她们…很可疑……”
　　“嗯。”狄莱娅平静回应。
　　“…？”尤特拉皱眉望向狄莱娅，却见她和往常一样，毫无情绪变化。
　　“不用担心。”像是感觉到蓝发少年认真的视线，狄莱娅轻叹。
　　我…是不是有点想多了？尤特拉纳闷地暗自摇头。

　　一处废弃房屋的围栏旁，几枝被热风烘干的矮树枝从一侧墙的裂缝里探出，上面还结有尚未□□就被沙尘覆盖的蓓蕾，看起来像是黄色的果实。狄莱娅停顿脚步，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她坐到石砌的半米围栏上，脱掉黑色面纱，蔚蓝的眼盯着面前的少年：“现在说吧，你想说什么？”
　　“…说？”蓝发少年怔了一下，顿时纠结了。
　　“你来找我应该有别的事。”狄莱娅认真道，这个结论是她非常确定的。
　　“我…”尤特拉突然觉得这么冒失来见她是个错误，埋低头仓促吐字，“没、没有…”
　　“是么？”狄莱娅得到答案后，又陷入习惯性的沉默。
　　【难道她看出了我跟着她的原因？】尤特拉握紧拳头，断断续续开口：“其实…”
　　一阵风扫过面堂，尤特拉意识到时，狄莱娅的剑已经出鞘斩来。第一剑士的突然袭击，令少年无法作出任何反击。
　　尖刻的金属声撞击鼓膜，断匕的碎片落到地面。狄莱娅的蓝眼凌厉看向不远处逃掉的黑影，转脸察看尤特拉的情况。几滴血落地，滚出一粒粒沾满灰尘的圆球状液体，受伤的却不是被偷袭的对象。尤特拉见狄莱娅的手臂被匕首碎片割伤了，眼睛望着那红色的血液，一时难以回神。
　　她受伤了……
　　“别发呆。”剑回鞘的尖锐摩擦和冷静理智的音色一起唤醒了尤特拉，“他走不远，我们快追。”
　　“……嗯。”尤特拉强行移开目光，和狄莱娅朝黑影逃跑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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