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的瓶子

　　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孙纪扬的办公室，发现没有人。该不会在躲着自己吗？芷珂纳闷的想着，旁边过来了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温柔的向芷珂说明情况“您好，请问您是找孙律师吗？他今天没有来办公室，应该是去法院了。”
　　“哦，好的，谢谢。”虽然得到的说法是因为工作，但芷珂还是怀疑他是在逃避。
　　“请问，您知道孙律师的家庭住址吗？”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的无奈之举。
　　“这……”女人迟疑的看着芷珂“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建议您先和孙律师取得联系，我们不方便透露私人信息。”律师属于高危职业，有很多的仇家，所以会格外的注意个人信息的保护。
　　“好的，谢谢。”芷珂下楼，拿着手机给孙纪扬拨打了过去，却发现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想想刚刚女人的态度，会不会连这个号码也是办公室里的座机。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就这么断了联系，心中堆挤着满满的不甘，追悔莫及，怎么当时没有质问他关于奶奶的事情呢？
　　下楼就看见冯睿的车还停在那里，该不会是在等自己吧？芷珂加快了脚步。
　　冯睿是没有看到匆匆往自己这里赶的芷珂，和小郑说完话就直接发动汽车，准备回去了，结果刚开动时就从后车镜里看见了芷珂，急忙停下来。看见发动的汽车，芷珂站定了，略有疑惑的看着急刹的汽车尾巴，现在是什么情况？
　　冯睿看见芷珂站在距离自己大约50米的地方，下车挥了挥手，示意芷珂过去。
　　“你，还没走吗？”想想刚刚的情景很明显的是自作多情了的，芷珂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本来打算走的，怎么了，这么快就办完事情了吗？”冯睿看着芷珂的动作，嘴角一直维持着上扬的弧度，肉眼可见的心情好。这是第一次在自己没有任何劝说的情况下，芷珂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默默地将安全带系上，芷珂还在为自己刚刚的想法而感到懊恼，没有听到冯睿的话。
　　“你，还好吗？”冯睿看着芷珂沉默无言，有些担忧的问道。
　　“啊？我没事。”芷珂不再说什么，还是维持着扭头看着窗外的动作，雨滴渐下渐小，好像只是临时起意为了惹人开心的小把戏一样。刚刚的小插曲阻止了因为雨滴消失的失落和没看见孙纪扬的懊悔，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芷珂没敢和冯睿对视。
　　“你现在要去哪里吗？”冯睿开车往来的方向走。
　　“房东，你……”突然对这个热情心善的男人感到一丝好奇。
　　“嗯，怎么了？”冯睿微微偏头，因为还在开车，视线还固定在前方。
　　“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你这样话说一半是要憋死我吗？”脸上的五官突然轻皱在一起，无奈的表示对后续的字眼很感兴趣。
　　看着专心开车的男人，露出小孩子生动的表情，芷珂一个没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仿佛这表吓到了自己，芷珂紧张的收敛着情绪。
　　这是第一次芷珂以这种放松的状态面对自己，不苟言笑和淡漠好像已经成为了她的代名词一样，即使少见的能看到冰雪融化，也只是昙花一现的温温柔，哪里会是现在这样生动俏皮的样子。冯睿心中埋怨着情况的不合时宜，为什么不是等车停下等信号灯呢？害得自己没能看到！
　　“说吧，说吧！”冯睿继续央求，声音软下来，虽没有刻意的撒娇，却浸润了微风一样让人心神舒适。
　　“房东，你是什么职业的？”为什么有这么多自由的时间。
　　“啊？”这个提问真是意料之外，冯睿收敛了惊讶的神色“我是码字的。”
　　“码字？”芷珂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哦，就是写小说的，在网上更新小说，当然也发行实刊。”冯瑞踩了刹车，看着芷珂的眼睛一板一眼的科普道。
　　“哦，知道了。”芷珂像是受教的学生一样，仔细的回答着。对于房东的疑惑也止步于此。
　　“要回去吗？”冯睿接着问芷珂。
　　“嗯，对。”
　　等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芷珂和冯睿道谢后就下车了。冯睿看着芷珂的背影，若有所思。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芷珂就醒来了。揉了揉酸软的脖子，晚上的自己一直都在追逐着孙纪扬，还没来得及碰到衣角的就惊醒了。芷珂看着窗边的闹钟，时针刚刚指到六的位置。
　　睡不着了，芷珂下床洗漱，看见沙发时脑中突然就闪现了自己拿到法院传票时哭着逼问房东是不是相信自己的情景。芷珂捂住脸，现在想想还是觉得羞怯，摇了摇头往卫生间走。
　　吃过早饭就接到了落落的电话“芷珂，你这几天有找过孙纪扬吗？”因为孙纪扬的不配合，落落只能旁敲侧击的从芷珂这里得到消息。
　　“嗯，昨天去了。”
　　“那，你见到他了吗？”落落屏住了呼吸。
　　“没有见到。”
　　“哦。”松一口气的声音落入了芷珂的耳朵里“昨天我和赵峰说了，给你换了一个律师，就是你第一个联系的小白，你找他就行。”
　　“嗯，好的。”芷珂答应道，让孙纪扬做自己的律师显然很不现实，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和店长对簿公堂了。
　　“你今天就去找小白吧！”落落着急的嘱咐着，希望她将空闲的时间全部用在处理官司上，不要有余力去找孙纪扬。
　　“嗯，好的。”芷珂不慌不忙的应着，心中盘算着自己今天的行程：需要面试，找孙纪扬，还得去见白律师。
　　“嗯，那你赶快去吧，再见。”落落挂断电话还是心中慌慌的，要不要自己陪着芷珂去呢？
　　芷珂吃过早饭就到了需要面试的服装店。这是一个私人的服装店，店长是一独立的服装设计师，听见芷珂有工作经验，第二天就可以上班，准备签合同的时候才知道芷珂最近会有事情忙需要经常请假，就委婉的谢绝了。
　　面试失败没有对芷珂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转乘之后，坐在了公交车上面，试探着给孙纪扬打了电话。电话只是短暂的响铃后就被接通了。
　　“你好。”响起了孙纪扬没有什么起伏的声线。
　　“我是林芷珂。”仔细的辩听，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嗯。”仿佛这个名字只是大街上不认识的王五李六一样，没什么特殊。
　　“我现在正在去你办公室的路上。”芷珂心中隐隐的有些气闷，具体的原因根本无迹可寻。
　　“好的，什么时候到？我把时间空出来。”孙纪扬翻看着自己的手机备忘录，打算和芷珂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30分钟。”芷珂利落的挂了电话。对方这么淡定的样子是芷珂怎么都没想到的，这和上一次见面真是天差地别，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然。让芷珂觉得心口窜着一股一股的火气，主动权不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吗？怎么现在自己反而成了要接受宣判的人？
　　刚刚下了车，芷珂几近于是跑的速度到了办公室的门口，站定，瞬间收缩的五官以及上下浮动的胸口都说明了自己的愤怒与慌张。多次深呼吸后，将手放在门上，紧密的接触，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请进。”
　　芷珂开门，就看见孙纪扬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表情莫名的肃穆。芷珂没说什么，就在孙纪扬的审视下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需要喝水吗？”孙纪扬的声音通过空气的震动，稳稳的砸进了芷珂的耳朵。喝水吗？现在这种情景适合喝水吃饭聊天气吗？芷珂将椅子往前挪动，拉进和孙纪扬的距离，直奔主题“你见过奶奶吧？”
　　“什么？”孙纪扬诧异自己听到的内容。
　　“不敢承认吗？”看着孙纪扬此地无银的样子，芷珂咬紧了牙关，从牙缝里蹦出了这几个字。
　　“我，见过奶奶的呀。”话题的转变让孙纪扬放松了下来。
　　这么坦然的说出口，奶奶的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吗？芷珂仔细的观察着孙纪扬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脸，拼命的克制自己才能让手不和他的脸亲密接触。
　　“你，该偿命的！”
　　“啊？”这话听的云里雾里的，看着芷珂狠绝的盯着自己，孙纪扬感到莫名其妙，如果说因为自己当年在法庭上作证而露出这个表情，那么是可以理解的，或者说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但现在为什么提到奶奶了却这么的愤恨呢？你……”右手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毫不留情的给了孙纪扬一巴掌，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孙纪扬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站起来的猛了，芷珂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胯骨狠狠磕在了桌边，但却没有任何疼痛的回应从神经末梢传来。
　　声音贸然的在耳边响起，孙纪扬被外力所迫，脸扭到了一旁，震惊的瞳孔都在颤动，脑子一下短路了，甚至分不清自己在哪里，面前是谁这样简单的问题。
　　“你明明就见过奶奶了，在车祸前！”芷珂浑身小幅度的颤抖，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电波一样没有真实感。
　　“什么？”孙纪扬没有从刚刚的巴掌回过神来，伸手就想抓住芷珂的手控制她。
　　芷珂向后一步，躲了过去“你自己刚刚承认的见过奶奶的！”这么逼真的演技怎么当初没有去当演员呢？
　　“我是看过奶奶，你说奶奶遇到车祸了？什么时候的事？”孙纪扬双手捉住桌子的边缘，疑惑的问。
　　“就在你看奶奶之后的事情，怎么，现在要撇清关系吗？”芷珂双手拍在了桌面上，距离孙纪扬只有二十厘米，掌下被挤压的风随着“嘭”的一声像是武器一样想孙纪扬袭来。“我……”
　　“如果当时你没有和奶奶说什么，她，是不会出去的，也不会…遇到车祸，更不会，离开…离开人世！”这么一段话是从喉咙里喊出来的，甚至还有些字眼是出于破音的状态。不想听他任何辩解，也不想听他装模做样表示疑惑的话。当知道奶奶因为孙纪扬的话自己出去找自己，结果没有注意到过往的车辆，发生了悲剧。现在这个杀人凶手这么坦然自若的仿佛一切没发生过一样，真是令人作呕。
　　“我…”孙纪扬震惊的呆滞了，四年前自己是去过奶奶家，但时间过于久远，自己根本就不记得说过什么，也根本不知道奶奶因为出车祸离世了。
　　“我，不知道……”孙纪扬站了起来，让自己说的话更可信，还想要绕过桌子，往芷珂的位置走去。
　　“不知道？呵，不知道！”轻轻巧巧几个字就总结了事情的经过吗？“你，当时说了什么？和奶奶？所以，她才那么着急的……想要去找我？”芷珂目光如炬，眼中的气息像是刀剑一样往孙纪扬身上扫射，周身的气息像是刚刚从阿鼻地狱中浴炼过的恶鬼一样，寒气逼人，使人颤栗的汗毛都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
　　“我……我不记得……”孙纪扬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剥开来，仔细寻找四年前的一幕，却于事无补，记忆像是被谁取走了一样，只依稀记得自己找过奶奶，至于说了什么根本无从考证。
　　“懦夫！敢做不敢当吗？”心中淤积了四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芷珂有了片刻的松缓，用食指轻轻点了两下桌面“这才是你应该偿还的事情！”这一声声的不像是敲在桌子上，然而像是敲在了孙纪扬的心脏上，外力的施压，让均匀跳动的心脏一下失去了节奏，慌乱的在胸膛里左蹦右跳，已经来不及注意芷珂前面说了什么话，至听到最后的审判。瞬间的缺氧，导致孙纪扬眼前一黑，周围一阵天旋地转，手脚无力，瘫在了地上。
　　芷珂看着心虚的孙纪扬，还在称职的演着最后的戏份，不顾他是否都会有生命危险，就这么直直走出门。奶奶，你再等一等，等他去你找你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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