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

　　朱颜下了床，穿起衣服，推开门，缓慢走出客栈。
　　她这回笼觉并未睡得沉，只隐隐觉得心里头不舒服。如今起了身，更觉得心里憋闷，心口处不时如针扎一般。今日并未下雨，也没有下雨的迹象，按理说不该不舒服；只是前几日便隐有不适，只当是多日奔波所致、所以才决定和妹妹在韩彩之地暂时停留一两天。朱颜打开窗，日头高悬，四月天暖和的风扑面而来，实在是好天气。她从箱子里找出一包药，打算去煎药。
　　却是不巧，客栈的小厨房昨晚落锁后，拿着钥匙的小二把钥匙丢了，谁也进不去厨房。
　　朱颜便揣着那包药，走出了客栈。
　　太阳有些烈。
　　她不知道要去哪，越走越踉跄。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忽然又感到心口剧痛，直直向后倒去——
　　有一个人却扶住了她。
　　是银月。
　　今日白天方士泽授课，无银月之事，她便带了两个学生出门办案，正巧在街上遇见那一袭红衣，因缘巧合救了她。
　　朱颜醒了，默默瞧了眼床前的几个人，虽说身体躺在床上、可嘴里还是不饶人，“安心门的人还要征用学子了？”
　　银月哈哈笑，“免费劳动力嘛。”说着又把身后两个年轻学子往前推一推，“来认认人。这是白满川，昨晚咱们见过的。这个叫刘空楼，都是青竹的学生。你现在最好不要走动，但我得出去办案，留一个人照顾你。”
　　朱颜也不客气，“麻烦帮我煎一副药。若有红眉柴，请用红眉柴煎药。”
　　刘空楼拿了药包出去。
　　“我这是在哪里？”
　　“在青竹书院。你晕倒了，我又背不动你，喏，就刚才那个学生背你回来的。人又去替你熬药了，一会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朱颜不语。
　　银月又问，“你怎么知道红眉柴的？”
　　朱颜反问，“你不是要出去办案？”
　　“你告诉我红眉柴之事。”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要办之案。”朱颜说完，忽然又觉得自己唐突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好像二人很亲近的样子。一时尴尬，想要收回这句话却是不可能。
　　银月倒是认真思考了，“这是两桩案子。一件不可说，一件倒是可说的。话说两年前临江城有个开店的女子，卖绢花和香料，忽然有一天就失踪了，当时告诉了我们安心门，可惜却是一点线索没有，至今……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朱颜提议，“不如去问问她的老主顾。”
　　银月道，“问过啦。都问过了。这案子的卷宗摞起来都快比我高了。那女子香料做得极好，最好的那几种却是只送不卖，很多的姑娘想求却求不得。她有一个交好的朋友，两年前的同僚也都仔细调查过那个人，真真是一点线索没有。”
　　朱颜问，“这岂不是属于旧案？”
　　“要不说安心门不待见我呢，我一回来，就把这种不好干的活派给我，真是，啧啧，想当年我还是安心门的红人，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的话讲完啦，你是不是也要投桃报李，讲讲红眉柴的事？”
　　朱颜略一思考，道，“我与朱华自察城出发，第一日晚上留宿在察城东侧客栈，第二日清晨我去客栈厨房煎药，那里有名厨师，厨师同我讲了红眉柴的事情。”又将那日厨师的话一一说与银月听。银月又问了那人的相貌、口音、身上可有特殊标志等，最后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正说着话，刘空楼端了一碗药回来，弯腰将药碗递至朱颜床边。朱颜有些不好意思，“不必如此。还要谢谢你。”
　　刘空楼道，“十分抱歉，我问过了书院内五位厨子，都说并未听过红眉柴此物。”
　　银月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世上并没有红眉柴这种玩意，你遇到的那个胖厨子自从妻子离世便神智有些不清楚，红眉柴是他瞎说的。”
　　朱颜有些不解。
　　银月又解释，“你说的见到他那日子，其实在之前他已经被辞退了。他妻子走后他就有些疯疯癫癫，做菜也老出错，客栈老板一怒之下将他赶了出去。但是后来他总是趁着天没亮偷偷溜进厨房，还是照常做菜，你遇见他那天，也是他偷偷进去的。红眉柴是他编纂出来的，他老说自己妻子是神仙，点化了红眉柴，不过是痴言妄语罢了。”
　　朱颜问，“所以这案子到底是什么？他犯了事？”
　　银月神神秘秘道，“这不能告诉你。你还不喝药？”
　　朱颜便喝药。
　　银月又问，“你到底是什么病？”
　　朱颜还在喝药。
　　刘空楼道，“不知姑娘何病，我家中世代行医，或许能帮到姑娘。”
　　朱颜摇摇头，“给鹿老医仙看过了。”
　　听闻朱颜的病逝医仙给瞧过的，刘空楼又鞠躬道歉，“是学生唐突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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