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的暑假

　　今年夏天的雨特别多，从昨天半夜开始电闪雷鸣暴雨骤降，到今天早上还在淅淅沥沥的飘雨丝。

　　乐队今天要启程去下一个地方，岳小非花裤衩人字拖，坐副驾驶抱着胳膊一脸忧愁：“峰哥，晚上的演出用不用取消？改直播得了，这雨下起来没完，我看天气预报，附近几个省市都有雨。”

　　齐峰目视前方，淡定道：“不急，到了再说。”

　　岳小非回头扫一眼陆雨和夏鸣婵，有点柠檬的叹口气，脑袋枕着手缩进椅背里，无聊的玩手机。

　　夏鸣婵正抱着贝斯练习，陆雨坐她旁边，一人一只耳机，在练决赛的备用曲。俩人时不时的小声讨论，默契的相视而笑，亲密无间的自带隔离气场。

　　岳小非好几次想要插话，莫名又咽了回去。比起一个人自闭式的玩手机，他更喜欢跟人聊天的热闹，可惜齐峰是个开车不喜欢分心的人，岳小非刚起个话头，他就给摁回去，最后明确表示“不要骚扰司机”。

　　他们这段路走高速，路旁的风景大同小异，看得他直打哈欠。看了半天视频觉得没劲，干脆打游戏，没想到打游戏也很搓火，时不时的掉线，恼的他唉声叹气。

　　“小非哥，你干嘛呢？”夏鸣婵关心的问，她练习结束，正爱惜的把贝斯放回琴盒。

　　岳小非关掉手机，凑陆雨对面坐下：“嗐，游戏老掉线，不是被人嫌慢从队伍踢出去，就是正打着怪卡住。这破信号，糟心的很！”

　　“我们刚才听歌也是，不太顺畅。”夏鸣婵顺口抱怨道。

　　“你们这天天练习的，显得我特别不勤奋。”岳小非玩笑般自嘲。

　　“车里摆不开鼓，两个上铺升起来也够呛，除非你吃个橡皮果，胳膊跟路飞似的能伸缩。”陆雨把吉他和贝斯收好，人高腿长就是方便。

　　岳小非顺势调侃：“雨哥，没想到呀，你还看动漫。”

　　“我长得像是没童年吗？”陆雨眯眼。

　　“像！”岳小非和夏鸣婵齐声说完哈哈大笑，连专注开车的齐峰都忍不住笑起来。

　　陆雨无奈，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有童年”的人，如数家珍般列出一串动漫名，简直跟背菜单似的，从童年记忆到刚上映，能想到的一个没漏。他小时候很调皮，保姆最喜欢给他找动漫看，只有看动漫的时候他才会安静。

　　夏鸣婵忍俊不禁，长得酷的人偶尔可爱或温柔一下，就很有杀伤力，她觉得这会儿的陆雨就特别可爱。

　　岳小非不甘示弱，他一个二次元UP主怎么能输。绞尽脑汁把陪小侄子看的《花园宝宝》《喜羊羊灰太狼》《熊出没》全加上去，险赢！

　　三个人聊动漫聊的正嗨，车开始转弯进入服务区，他们才意识到要下高速了。

　　“这就到了？”岳小非意犹未尽。

　　“没有，下来加个油。”齐峰伸个懒腰下车。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停了，头顶是炽热的阳光，晒的人胳膊发烫。

　　车加完油继续上路，临近市区的时候经过一片广阔的水面。

　　“是黄河！”夏鸣婵激动的喊。

　　“好宽！”岳小非一把拉开车窗，灼热的风带着水汽迎面扑来。

　　浑浊的黄色河水，从高架桥下缓缓流过，波澜壮阔看不见底，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似乎隐藏着无数暗流。河水的两端望不到尽头，风吹的人睁不开眼，以手遮阳，远处水面在阳光下亮的像一面镜子。

　　短短的路程，只是从上方横穿而过，就已经足够震撼，地理书上的描绘都生动立体起来。

　　众人还在回味，陆雨冷不丁宣布：“晚上黄河边露营！”

　　夏鸣婵和岳小非惊呆，这都走过了，难道还要倒回去？

　　说好的演出呢？临时变卦也太草率了，放网友鸽子肯定一定绝对会被喷死。唾沫星子隔着屏幕，都能让你感受到力度。

　　岳小非确认道：“不去市区演出了？”

　　“演出取消，正好满足你看星星的愿望。”齐峰忍不住逗他。

　　岳小非垮脸，原来是队长和雨哥早商量好的，碎碎念：“这鬼天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下雨，能有星星才怪。”

　　下高速前，他们再次进入服务区。此时已经过了中午，先前吃的零食不顶饿，四人去服务区的餐厅觅食，简单凑合一顿继续上路。

　　下了高速换陆雨开，夏鸣婵坐到副驾驶陪他。

　　齐峰喝了两罐啤酒，大概是开车也累了，一回车上倒头就睡。岳小非怨念的望着齐峰宽厚的背影，为什么他只被允许喝一罐？睡不着好无聊。

　　导航里志玲姐姐的声音软糯甜美，像一泓清泉消去了焦躁和暑气。

　　他们的目的地，确切的说是一个湿地公园。并没有先前岳小非和夏鸣婵想的那么惨，不是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直面涛涛黄河水的凄凉。

　　网上说这里有专门露营的地方，很多人会特地来这里露营。

　　找人一问，就打听到了露营地，有洗手间和水，还能露天烧烤。他们出发前从超市采购了些食物，车里的冰箱塞的满满的，食材不太适合烧烤，做顿火锅妥妥的。

　　离晚上还早，四人坐车也坐乏了，正好溜达着逛逛散散步。

　　湿地公园的风景不错，长长的木栈道两旁水草丰美，偶尔传来野鸭的叫声。小东西非常警觉，还没等夏鸣婵掏手机，听到说话声就惊走了。

　　水边的风比陆地上的要凉，吹着很舒服。走累了就去凉亭里歇一歇，闭上眼睛，静谧的像是融进大自然里。

　　夏鸣婵正内心很文艺的跟自然沟通，身边有人戳她肩膀，睁开眼正对上陆雨凑过来的脸。陆羽把手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悄悄指向不远处的一处草丛。

　　夏鸣婵眼睛一亮，悄悄拿出手机，镜头放大再放大，如愿以偿拍到了一只毛茸茸。那只野鸭躲在草丛里，正怯生生的往这边看。

　　“你们在拍什么？”岳小非抄着兜凑过来。

　　那只野鸭果然又被惊走，往水草深处钻去，眨眼不见了身影。

　　夏鸣婵给他看照片，岳小非一拍脑门：“还以为是什么稀罕东西呢，我老家湖边很常见，特别贼，不好逮。”

　　“野鸭是保护动物吧？”夏鸣婵疑惑的问。

　　“是呀，穿山甲也是，不照样上桌了？哪儿都少不了偷猎的，很多人迷信野生的更有营养。”

　　“你那什么眼神？我可没逮过。”岳小非忙澄清，脑子里蹦出一句电影台词，“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吃兔兔！”他刚才从夏鸣婵眼神里感受到的就是这个。

　　女生真麻烦，动不动就玻璃心。

　　被“玻璃心”的夏鸣婵，还沉浸在穿山甲也有人吃的震惊里。她都没亲眼见过穿山甲，有人却把穿山甲吃了，穿山甲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穿山甲……夏鸣婵心里怨念骤起。

　　岳小非警觉后退，躲到齐峰身侧，避开夏鸣婵谴责的视线，惹不起，惹不起。

　　陆雨弹夏鸣婵脑门：“小非也是保护动物，不可以这么凶。”

　　夏鸣婵回神，不好意思的笑：“哦，是得保护，没准因为小非哥刚才这番话，我将来投身动物保护事业。”

　　岳小非黑线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晚上大家在房车的遮阳棚下用餐，简易的折叠桌椅，铺上灰色方格桌布，再摆上个插着野花的啤酒罐，吃播正式开始。

　　齐峰动手调了下啤酒罐的方向：“不能白给人打广告，请咱代言了才能露脸。”

　　陆雨拆台：“桌上的怎么办？”

　　“凉拌。”齐峰笑着打开一罐冰啤跟陆雨碰杯。

　　周围有不少来露营的已经扎好了帐篷，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欢笑。他们放着歌烧烤，相互之间隔着段距离，互不干扰。

　　吃过晚饭，有人上来攀谈，参观完房车问品牌和价格。不少人都有买房车的想法，想带着家人开着房车去旅行。

　　聊熟了，听说他们是个乐队，就想让他们表演一段。

　　直播表演本来也在今晚的计划之内，下午他们逛着玩的时候，陆雨提议晚上唱首应景的歌，大家思来想去，集体决定唱苏阳的《河水南流》。

　　夏鸣婵知道苏阳是因为她爸，她爸有时会在车上放苏阳的歌，她妈妈只喜欢听古典钢琴曲，嫌弃她爸品味俗不高雅。后来她爸干脆只在自己开车，或接送夏鸣婵放学的时候听，下晚自习的路上，两人在车里扯着嗓子飙歌。

　　从什么时候，她跟父母开始疏远的呢？夏鸣婵努力拉回思绪，专注表演。

　　周围露营的人慢慢聚集在房车周围，他们举着手机拍照录像，没想到露个营还能看到正经八百的乐队表演。

　　乐队唱完一首，他们热烈鼓掌起哄“再来一首”，乐队唱完一首又一首，观众不多，气氛却难得。

　　陌生人因为音乐聚在一起，在音乐的共鸣中敞开心扉。头顶飞虫撞击灯泡，身后蛙声此起彼伏，暗处萤火虫在飞舞，近前听众的鼓掌和欢笑……夏夜最美妙的元素都凑在一起，注定让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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