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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寒假第二天,冉荷西就带着卜悠悠前往了医院。说是医院,这里其实更像是一个疗养院,前院是就诊区,后院是康复楼。
环境雅致静谧,尽管入了冬,院子里还是满园绿色,正中央还有几树梅花,枝头点点晶莹的雪花,迎寒而开。
冉荷西带着她一直往走廊深处走去,在一个病房门前停了下来。
1108
她伸手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卜悠悠看见藤椅上坐着一位老人,带着一顶浅鹅黄色的棉帽。
“奶奶!”
冉荷西唤了一声,老人回过头来。
“哎呦我的宝贝孙女儿,快到奶奶这来。”老人招呼她过去,冉荷西犹豫着没动,老人还在等着,又叫了一遍:“快来呀。”
冉荷西目光迟疑的看了卜悠悠一眼,随后快步走过去,半蹲下身,扑进了老人的怀抱里。
“奶奶,你有没有想我?”
老人抚摸着她的头和后背,笑着频频点头:“想,当然想了。”
“可是我三天前刚来看过你啊。”
“奶奶巴不得你每天都来,一天见不着都很想。”
冉荷西微怔:“那我这次呆久一点好不好,陪你在这吃晚饭。”
“好,你在,奶奶高兴。”
于是冉荷西抱紧了手臂,整个人都小鸟依人一样靠在老人怀里。
这个拥抱足足持续了两分钟,把卜悠悠看的直发呆。
姐姐,这是在撒娇吗?
她从来没有把冉荷西和会和长辈撒娇这个技能联系在一起过,乍一看到,冲击力还挺大。
“门口的那个孩子,你也过来。”
卜悠悠连忙走上前去。
老人看了她一会,又看向冉荷西:“不给奶奶介绍一下?”
冉荷西刚从老人怀里起身,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语气恢复如常。
“这是卜悠悠,住在我家的那个小孩。”
老人笑着,牵过卜悠悠的手:“就是你的那个小女朋友?”
卜悠悠一惊,随即去看冉荷西的反应,冉荷西点头应下,目光却没有在卜悠悠身上多停片刻,避避闪闪的。
“好,一看就是好孩子,奶奶这有好多水果和点心,你随便挑着吃。”
“谢谢奶奶。”
卜悠悠没什么心思吃,她甜甜的应下,偷偷去瞄冉荷西的反应,她觉得不太对,姐姐刚刚眼神闪躲的样子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吃吧,这有我乖孙女儿最爱吃的冰糖黄桃,小时候总是吵着要我给她做,吃不到就哭。”
“奶奶。”冉荷西出声打断。
卜悠悠清楚的发现,冉荷西的耳朵染了上一点红色。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
姐姐,这是在和她不好意思吗?
她像看见什么新奇玩具似的,专注着观察冉荷西这种难得一见的表情。
“吃不到黄桃就要哭,姐姐小时候这么好哭啊。”卜悠悠叉起一块放进嘴巴里面,酸酸的,入口即化,甜味不重。
“她小时候确实很爱哭,也爱闹,经常吵的邻居来敲我们的房门。”老人笑眯眯的回忆着,“但她还特机灵,人一来找就立马不哭不闹了,甚至好几次让人家觉得自己找错了门,反而给我们赔不是。”
卜悠悠没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去瞄冉荷西的反应。
冉荷西的表情微微僵硬,干脆转过头去看窗外了,大有我看不见说的就不是我的架势。
陪着奶奶聊了一下午天,卜悠悠也硬是在长辈的再三关心下吃掉了许多东西,干果零食,饼干蜜饯,应有尽有。
关键是刚吃过这满满一堆,接着就又该吃晚饭了。
陪护把饭菜送进来,三个人围坐在桌旁。
一阵过后,卜悠悠看着自己碗里剩了大半的米饭,欲哭无泪。
“你这么小正长身体,吃这么少怎么行?快,把这鸡腿吃了。”老人皱起了花白的眉毛。
于是卜悠悠碗里又多了个小鸡腿。
“奶奶,我真的吃饱了,您吃吧。”卜悠悠试图把鸡腿夹回去。
“奶奶牙不行了,嚼不动了,你吃吧。”
一句话就按下了卜悠悠蠢蠢欲动的筷子,放也放不回去,她不吃又太浪费,可是自己真的真的真的已经饱了,再吃就到嗓子眼了。她费力的咬了一口,干巴巴的嚼着。
“真吃不下了?”冉荷西问她。
“嗯……”卜悠悠点头。
接着,一双筷子伸到她碗里,那个被她咬了一口还粘着几个米粒的小鸡腿被夹了起来,又落进了冉荷西自己的碗中。
“你……”卜悠悠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冉荷西问,神色如常。
“没事……”
卜悠悠就是觉得,刚刚那个举动亲密的过分。这就是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吗,吃的什么的,完全不分你我?
关键是她还咬了一口。
要是换成她的话,可能未必会这样吧。
吃过饭,两个人道了别,卜悠悠在病房门口和奶奶再三保证,她下次也会和姐姐一起来的。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冉荷西又扑进了奶奶的怀里,来了一段两分钟的拥抱。
卜悠悠站在旁边,嘴边挂着笑。等到终于抱够了,冉荷西松开双臂,拉起卜悠悠的小手,出了医院。
外面已然漆黑,每个路灯都照亮了自己周围那一小片。她们两个走着走着,从暗处走到明处,再从明处走入暗处,脸上的影子也忽明忽暗不停变化。
“姐姐,我真的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是个爱哭鬼。”卜悠悠说。
“……什么爱哭鬼,没那回事。”冉荷西死不承认。
“奶奶亲口说的,你想赖账?”
“……”
“不说话就是默认,你要敢赖账我就找奶奶揭发你。”卜悠悠踩上冉荷西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还有啊,你居然这么会撒娇。”卜悠悠乘胜追击,她想起来今天冉荷西难为情的表情,接着说道:“我看见你耳朵红了哦。”
冉荷西没说话,拉过她的手放进自己羽绒服口袋里。
“你是在跟我害羞吗?”卜悠悠脸冻的红扑扑的,眼光狡黠,像个怀有恶趣味的小孩子。
“其实你不用不好意思的,每个人都有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嘛,我能理解的。就比如你,表面上雷打不动跟块礁石似的,其实背地里喜欢撒娇和抱抱。”
“……”
冉荷西停住不走了。
“干嘛呀,要我抱你呀?”
卜悠悠得意的眼睛一弯,刚要开口说自己可以抱她一下,接着就被扯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然后嘴唇就被吻住了,温温热热的,好像要把她化开。
她们停下来的位置刚刚好是路灯下最亮的那一小片地方,冬风很冷,光却炽热。
站了挺久,久到卜悠悠觉得自己腿都开始发僵了,久到脑子里都开始胡思乱想了,久到鼻子都喘不上气了,冉荷西才终于放开了她。
接着头顶传来低语:
“我不仅喜欢抱抱,我还喜欢亲亲。”
“抱多久,我就能亲多久。”
显你肺活量大呗,卜悠悠嘴巴红着,微喘着气,手插着腰,想说却也说不出话来了。
就这么走着走着回了家,屋里和外面是冰火两重天,暖气开的很足,热气直扑到脸上,不停的叫嚣着我很暖和我很舒服,快来表扬我吧。
“这是要热死谁啊。”林宁宁穿着带着绒毛的厚睡衣,衣襟大开,不停的扇扇子。
刚从冰窖一样的外面回来的人很不巧的听到了这句抱怨,立即飞过来一记眼刀。
“热还不好?”冷热交替,卜悠悠打了个寒颤,冉荷西换了拖鞋赶紧进屋去倒热水。
“热是好,但也不能太热了吧,我在这屋里不动都出汗。”林宁宁又说。
卜悠悠接过冉荷西递来的水杯,握在手里小口喝着。
“你穿这么厚的睡衣能不热吗,换个薄点的不就行了?”
“我就这一件儿,没有薄的了。”林宁宁扯扯袖子上的毛。
“夏天的呢?你夏天不是有薄的吗?”
“夏天的得夏天穿,冬天穿了夏天穿什么?再说冬天我不穿冬天的,去穿夏天的,你问问冬天这件儿它能乐意吗?”
“……”
这是什么歪理?
卜悠悠保证自己再也不聊这个话题了。
冉荷西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你先去睡。”
“那你呢?”卜悠悠睫毛扇动。
“怎么,现在悠悠没人陪都睡不着觉了?老板你也太宠她了,这都多大的人了还得哄着睡觉……!”一只鞋飞到了林宁宁面前。
“老板你看,你把人都宠坏了,都学会打人了!”林宁宁继续叫嚣。
“我,我之前就会打人好吗,什么叫……”卜悠悠愤慨道。
冉荷西叹了口气,把那只拖鞋捡回来给她穿好,然后覆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卜悠悠果然不再跟林宁宁吵了,还一脸云淡风轻,一笑而过。走回卧室的路上还绕到林宁宁边上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背,露出了一个老母亲般的微笑。
林宁宁嘴角抽了抽,他居然从那个表情里读出了点同情,可怜,和惋惜,还很真实。
“老板,你和悠悠说了什么?”
“你不想知道。”冉荷西抱着手臂。
“不,我想知道。”林宁宁求知欲爆棚。
“好吧。”冉荷西无奈道:“我和悠悠说你上次撞坏了脑子还没好,你有病,让她别跟你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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