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富之路漫漫其修远兮

　　无限残红著地飞，溪头烟树翠相围。
　　已是接近暮春了。

　　顾瑜青靠着窗槛，拿着一本诗经，看着庭院里的残花纷飞，只道春去匆匆。
　　贴身丫鬟小梨看着自家姑娘有些提不起精神，唤道:“姑娘，进来歇会儿吧，书看久了可得让眼睛休息休息。”
　　顾瑜青回过神，笑了笑，起身说道:“我去找娘说会儿话。”
　　小梨点点头，取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薛宅。
　　“砰——”的一声，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应声而碎。
　　“都是些废物！”薛凡怒气冲冲道，“都快一个礼拜了，你们还是没查到半点消息！”

　　薛甲薛乙跪在地上，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俩这几天走街串巷，除了那天李掌柜说的，石更是半星儿消息也没探到。倒是听到了许多对若兰汀不好的话，只不过这可不能当面对少爷讲出来。

　　“少东家，这事真的……无从查起啊！”李掌柜哭丧着脸说道。这几天他吃嘛嘛不香，睡哪儿哪儿不爽，消瘦了许多，肚子也没有以前那么圆了。
　　“废物！我薛家养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又有何用！”

　　薛凡一向自恃在生意上运筹帷幄。他的铺子没了清风斋那个不可小觑的对手后正做得如日中天，却没料到有朝一日被人算计得如此狼狈，甚至还在县城大小商铺里传得人尽皆知，连他在云州办事的父亲都听到了些许风声，直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薛凡恨恨地在袖口握紧了拳头，阴鸷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凌厉。要是让他查出在背后捣蛋的那个人，他绝不轻饶。

　　“你再好好想想出事前后几天铺子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薛凡抿了一口茶，又道。
　　“少东家，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李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这几天说来说去就是那几件事，确实毫无纰漏。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事是鬼怪之力了。
　　“……”薛凡也知道是自己为难他了，稳了稳心绪，他摆摆手，示意李掌柜下去。

　　李掌柜如释重负，堪堪走到大门边，身后又传来拔凉拔凉的声音，“回来。”

　　李掌柜头皮一紧，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少东家还有何吩咐。”
　　“去查查出事前几天买过‘石榴娇’的人，每个人都要查，一个也不许落下。”薛凡拧着眉头吩咐道。

　　从来就只有他算计别人，可没人敢算计过他。反正若兰汀已经关门大吉了，他也不在乎那么一小间铺子，只是背后诬陷他的人，他不揪出来以解他心头之恨就不叫薛凡。

　　“少东家，这不……”李掌柜有些为难，“好”字还没出口便瞥见薛凡布满寒意的双眼，立马改口道，“是。”

　　李掌柜出了薛宅后，才重重吐了一口浊气。他都快要在里面憋死了，薛家的少当家可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当初整别人的时候乐得看好戏还使坏，如今轮到自己了就睚眦必报。
　　“呸！”李掌柜左看右看没什么人以后，恶狠狠地朝薛宅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要按他说，若兰汀就是自食恶果，没准就是观世音菩萨看不惯少当家这表里不一的行径，惩罚他了。若兰汀也干不下去了，幸好自己的妻儿住在隔壁邻县，他的老丈人在邻县又给他介绍了一家铺子。自己到时候找个理由辞了去，这悲催又累心的担子，他要撂了！

　　顾宅。

　　“娘！你说大哥这两天就要回来了？！”顾陶白看着顾夫人，兴奋地问道。

　　顾瑜青也很兴奋，大哥自从参军后，就跟家人聚少离多了。距他上次一去军营，都快半年了，平时也就捎封家书，只道军中事务繁忙，脱不开身。谢元也真是的，上次给她写信说他会来看她，却不告诉她大哥也会回来。大哥临走前说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好东西，她也要趁这两天给大哥准备好东西。

　　“是啊。”顾夫人一边绣着牡丹，一边笑着点头，“昨晚从云州捎来的信，说是到时候和谢元一起回来。”
　　“太好了！我都快半年没见过大哥了！”顾陶白雀跃得像个得了糖果的三岁小孩。
　　“你先别高兴。”顾瑜青剥了一个橘子，幸灾乐祸地说，“大哥可是要检查你的功课的，你到时候答不上来就麻烦了。”
　　“……”顾陶白一噎。他从小谁也不怕，就怕他的大哥顾晞舟。
　　在他的认知里，大哥文能执笔惊四座，武能上阵破铁甲。他无心官场，年方二十就成了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长得也一表人才，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古板了。小时候父亲忙，他被夫子罚了，耍横不肯抄书，大哥只冷冷地对他说:“你不抄书也可以，后厨里劈柴挑水的仆人正好人手不够，正好你可以去替上。”
　　他当时脖子一梗，心道劈就劈挑就挑谁怕谁，抄书那没营养的事，傻子才干。
　　结果，没两天他就乖乖地回书房老老实实地抄书当傻子了。
　　后厨又脏又黑又冷还有耗子，大哥还坏心眼地不给米饭吃，顿顿都是窝窝头配咸菜，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下人活得这么苦。
　　自此以后，他再也不敢不认真念书了。虽说他无心科举，但也不是一枚白丁。直到现在，他都十分感激大哥幼时对他的严格要求，不然他现在连账本也看不懂。

　　“答不上来我自会向大哥领罚。”顾陶白哼哼道，“大哥又不是只考我一人。”
　　“我肯定准备周全啦。”顾瑜青笑嘻嘻地说，“而且大哥最疼我了，才舍不得罚我。”
　　“哼！”顾陶白故意哼了一声，然后又问顾夫人，“娘，大哥这次回来呆多久啊？”
　　“我也不清楚，大概四五天吧。”顾夫人把绣花针往帕子上面一别，叹了口气，“你大哥今年就二十二了，还没定亲，我实在着急得很。”
　　“娘心中可有人选？”顾瑜青好奇地问道。
　　“有倒是有，只是怕你大哥不喜欢。”顾夫人眉头轻蹙，“待他回来我问问就是了。”
　　“我觉得还是让大哥自己选自己意中人的好。”顾陶白默默地听着，接了一句。
　　“为娘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你大哥在这方面就是个榆木疙瘩。”顾夫人有点心塞塞。
　　以前她就旁敲侧击列举了一些姑娘问他觉得怎么样，儿子不是觉得这个说话声音像没吃饱饭，就是认为那个走路扭来扭去不好看，或者那那个脂粉香气太大把他鼻子都熏堵了，又或者那那那个中规中矩得像个老夫子，各种理由，都把她给气乐了。

　　“娘，等大哥回来了我就把我新学到的茶点做给他吃。”顾瑜青开心地说。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大哥爱吃甜食，肯定会喜欢抹茶蛋糕的。
　　“好啊，到时候你给他露一手瞧瞧。”顾夫人打趣道，“看你能不能做到跟果丫头那样好吃。”
　　“哎呀，娘，我就是阿果那里出师的，做出来的能不好吃吗？”顾瑜青撒娇道。
　　“啧啧。”顾陶白看向顾瑜青，不怀好意地啧了一声。
　　顾瑜青趁顾夫人没注意，威胁着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你给我乖乖闭嘴哈。虽然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也是真心想做给大哥吃的，当然，她更是真心想让谢元也尝尝。不过，她也有点惴惴不安，怕不小心做砸了，想着下午就先动手试试打个头阵，让小梨她们先尝尝。

　　用过午饭。
　　顾陶白回书房温习功课了。他是真怕大哥会出难题刁难他，自己马上就十六了，要是再被大哥责备，他会很没面子的。
　　顾瑜青一下午都在小厨房里捣鼓抹茶蛋糕，她做得不多，只打了三个鸡蛋，学着苏果的样子将蛋清和蛋白分离，然后便把蛋清交给一旁的小梨小桃轮流搅拌了。

　　顾陶白温书正温得认真，门外传来叩门声。他刚一抬头，顾瑜青就乐滋滋地端着一盘点心进来了，是上次在苏丫头那里吃到的抹茶蛋糕，只样子切得不太好看而已。
　　“陶白陶白，你尝尝。”顾瑜青献宝似的把盘子放到他面前，催他快点开动。

　　顾陶白右边眉毛忍不住跳了几跳，心想阿姐这动手能力还真是麻利。

　　“吃了不会拉肚子吧？”顾陶白有点不安。
　　“不会！”
　　“没把盐当作糖撒进去了吧？”顾陶白还是不安。
　　“没有！”
　　“里面没有蛋壳沙子吧？”顾陶白继续不安，他最讨厌吃东西遇着怪东西了。
　　“没有！”
　　“你做糕点之前洗手了吗？”顾陶白继续挑战顾瑜青的极限。
　　“洗了！”
　　“你做的过程中没打喷嚏吧？”顾陶白不怕死地继续问。
　　“没有！！”
　　“你端来的时候没掉在地上吧？”顾陶白继续戳着老虎的后臀。
　　“顾陶白！”顾瑜青想暴揍他的心情蠢蠢欲动。
　　“我吃～”顾陶白乖巧地拿起一块红豆最多的蛋糕，咬了一口。

　　顾瑜青紧张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丝毫表情。

　　“额，阿姐，红豆好像还有点生。”顾陶白咽下一块，没有废话，中肯地提出了评价，“然后糖有点多了，其他都还不错。”
　　“没了？”顾瑜青问道。小梨和小桃也是这样说的，她自己尝了也觉得红豆有些夹生，是她太心急了。
　　“没了。”顾陶白点头，又道，“总体来说还行吧，毕竟这是你第一次动手做糕点嘛。”
　　“那叫什么还行吧，我明天继续做，一定要做到像阿果那样的。”顾瑜青不满道。

　　顾陶白心中一动，这糕点的确好吃，营养价值也高，关键是在县城，不，在云州都很稀奇，怕是以往都没有人做过。
　　这是一条生财之道啊。

　　顾瑜青端着空盘子走了。
　　顾陶白还在思索着，他有点想去杏花村跟那个丫头谈谈了。

　　是夜。

　　苏果烧了热水泡了一个舒坦的脚。前两天她趁着天气不错将藤蔓长长的番薯种进了地里，还跑去那两亩地里看了看，琢磨着自己肯定翻不了地，得雇人帮忙了。至于后院里的新宠，她每天都要去看好几遍，做梦都梦到了自己抱着大大的番薯笑得像个二傻子。
　　洗漱完毕，苏果翻着从季先生那里借来的书籍，看了几页，又将苏小软抱进屋里，便熄灯上床了。
　　躺在床上，苏果想着这两天太忙了，明天她定要赖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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