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初恋

　　为期一周的军训终于结束了，尤溪的肤色在短时间内黑了不止两档，他倒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他晒黑快，返白也快，此项天赋令爱美的韩湘湘同学好生羡慕。不过尤溪对现在的肤色挺满意的，显得很有精气神，底子好，披什么颜色的皮都不突兀，就是换张五彩斑斓的皮，估计他也能是最招摇的孔雀之王，就是这么自信。

　　想到明天就能回家了，尤溪的心情很是愉悦，回家就能见到凌寒了，尽管整个暑假作为资深宅女的凌寒常常蜗居在家好几天都难得打上个照面，但毕竟知道她人就在对面，相隔的只是一个过道的距离，不像现在，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发个短信都得酝酿一下会不会太干，早知道当初就和凌寒填一个学校得了，真是高估了情窦初开小少年的忍耐力。想想也是，当初高三分班才一年自个儿就发了一通神经，大学可是足足四年呢，真愁人。一轮天人交战下来，尤溪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挺尸，心情晴转阴天，有那么点挫败感。

　　王小胖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尤溪正闲得忧伤呢，所以草草瞄了眼来电人，接起的速度飞快：“有事禀报，无事滚蛋。”

　　王小胖啧了两声，不过也没和他计较，语调很是轻快：“周末回家吧？出来吃饭呗，我给你庆生啊！”

　　“哥生日上上个礼拜就过完了，庆哪门子生啊！”尤溪很无语。

　　手机里传来王小胖的笑声，勉强能听出一丁点不好意思：“记错了记错了，怪我，以为是这礼拜呢！就记得你和凌寒一过生日离开学也就不远了，这俩倒霉孩子！”

　　“也没指望你记得。”尤溪诚恳地说。

　　他和凌寒的生日只差了前后脚，想起来了会叫上王小胖韩湘湘一块儿出来吃个饭唱个歌什么的，更多的时候也就只是生日当天在自己家吃顿不那么黑暗料理的料理正常地过去了，唯一的仪式感大概就是每年和凌寒互送一块生日蛋糕了吧。说起来可能还是认识之后第一回过生日尤溪送了个昆虫标本当礼物导致凌寒对礼物两个字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强烈杜绝下一年互送礼物的行为，还是蛋糕好，甜美可人，不会让人反胃。

　　“嘿嘿，咱俩哪跟哪儿啊，不差这一个纪念日！”

　　“去你的！谁跟你哪根那儿了……”尤溪捂了捂手机往下瞄了眼戴着耳机鏖战CS的陆明宇，寝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所以他讲电话不怕吵着别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随意翘起了左腿，重新拿起手机说：“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说话浪里浪气的呢？”

　　“有吗？”王小胖问，“我难道不是每天都浪里浪气的吗？”

　　尤溪笑了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一直都很浪，今天的浪头特别大。”

　　王小胖也笑了：“人家都说狗鼻子，到你这儿成狗耳朵了……跟你说，我们班有个妹子，长得特像我理想型，我见她第一眼就一见钟情了！”

　　这话对尤溪来说倒是不新鲜，自打进了高中，王小胖这货就跟吃了过期春药一般，隔段时间都会陷入爱情一下，他早已见怪不怪。

　　“全世界美女都是你理想型。”尤溪啧了一声。

　　“我再跟你重复一遍，今年我的理想型就是黎姿不变了！”王小胖很严肃地说。

　　尤溪乐了：“我替黎姿谢谢你哈，好歹还有望当上最后一季度的女神，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不过谁允许你替黎姿了？可要点脸吧！”

　　“所以呢？你打电话给我是让我帮你出谋划策呢还是纯炫耀呢？”尤溪懒洋洋地问。

　　王小胖叹了口气：“我是要多想不开才会跟你这种除了倒追经历从没追过人的货讨经验啊，那不是找虐吗！再说了……你会吗？还不如自力更生。”

　　死王小胖，不小心还真戳到尤溪的痛处了，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滚蛋！”

　　电话那头传来王小胖标志性的贱笑，“别恼羞成怒啊，我是多把你当兄弟才会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你啊！”

　　尤溪心里冷笑了一声，王小胖思春这算哪门子秘密？不过……说到秘密，他又不免有些心虚，这词儿对他来说可不陌生，尤溪忍不住轻叹一声，“那你打算怎么追啊？这位自力更生自强不息自取其辱的勇士。”

　　“嘿，瞧瞧身为语文教研组长儿子的成语造诣，真是气死爹不偿命啊！”王小胖说，“怎么追嘛，迂回地追呗……我都是有计划的，先多制造些机会在女神面前露露脸留点印象分，该出力时出力，该花钱时花钱，等混熟了之后旁敲侧击一下人家对男朋友有什么要求，届时该铺垫的铺垫，该试探的试探，想方设法把自己往这些要求上套，来点心理明示暗示啥的，运气好的话，哐……就成了！”

　　“吓我一跳！”尤溪是真被王小胖回音余绕的敲锣打鼓声给吓了个激灵，他重新抖擞精神，皱着眉说：“合着你铺垫那么多最后纯靠运气啊？”

　　“你以为呢？”王小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你这种收小卡片收到手软的叛徒是体会不到我们凡人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的心酸的！”

　　估计尤溪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在刚进大学一个礼拜都不到的时候躺在床上和王小胖讨论如此严肃地学术话题，他抬起左手揉了揉脑袋，说：“那万一运气不够，哐一声没成，咋办呢？”

　　“没成就不是哐了，是噼里啪啦心碎的声音好不？”王小胖认真地科普到，“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能咋办呢？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呗，被拒绝是我们这种勇士的宿命！反正努力过就行了，大不了最后被姑娘拉黑当陌生人呗，都这么过来的。”

　　尤溪心里一咯噔，陌生人？绝对不行，光听这三个字他都觉得有种凛冽的寒风扫在皮肤上的疼痛感，涌起一阵凉意。

　　电话那头又响起了王小胖的声音：“我说呦西你能盼哥们点好吗？你不能因为我遇到了真爱你没有就选择赤裸裸地妒忌啊！”

　　“滚一边儿去！就你一天爱个百八十回的还好意思说真爱呢！”尤溪很是无语，“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

　　王小胖那头愣了愣：“我靠！你说真的？你、你、你什么情况啊？”

　　“我、我、我开玩笑的白痴！”尤溪多嘴完那么一句就后悔了，他现在已经够纠结的了，不想再节外生枝，哪怕是在王小胖面前。

　　“不会是……韩湘湘吧？”王小胖犹犹豫豫地说。

　　尤溪先听他前半句一下子忐忑起来，生怕王小胖万一邪神附体猜中了他的心事他该如何接话，可听到韩湘湘的名字时感到非常莫名其妙，忍不住皱了皱眉，“瞎扯些什么鬼啊！”

　　王小胖嘿嘿了两声：“我还以为……”

　　“以为你个大头鬼，不跟你扯了，挂了！”

　　王小胖着急地说：“哎，等会儿啊，再聊会儿啊……”

　　“等毛线，我这边熄灯了，再见！”尤溪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王小胖瞅了眼手机，在心里骂了句：特么你家985大学晚上八点就熄灯了，混蛋王八蛋！

　　尤溪盯着天花板，感觉这个晚上的心情跟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的，毫无预警。

　　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是少年阅历还不够！真特么烦人！

　　这个礼拜五晚上有迎新会，撇开耽误了周五回家的进度，凌寒觉得学校为大一新生特地准备的这台迷你版春晚还是挺贴心的，也不得不感叹一下有才华的人怎么就那么多，同样都是参加了高考的人，别人家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有限的时间里横向发展琴棋书画各项才艺的？反正如果非要她上台的话，最多当众表演一下如何优雅地淡然地进行不限时长的发呆活动，这可是她修炼了近二十年的拿手绝活。

　　寝室里只有她一个本地生源，周六的早晨，除了已经在图书馆打卡的赵伊墨，另外两个都还在呼呼大睡，凌寒勉强睁开双眼，反正也不用收拾什么，起床之后直接回家就成。就是……起床这件事本身对凌寒来说比较有难度。体验了一个礼拜的大学生活，没什么特别不习惯的，尤其是在认床这件事上，对凌寒来说毫无障碍可言，估计她上辈子有可能是个猫头鹰，所以得把缺失的那些觉统统补回来。

　　习惯新环境和仍旧想回家两者之间并不冲突，所以回家路上的凌寒感觉心情格外舒畅，又觉得宋恬她们真不容易，得熬完一整个学期才能回家一趟，换了她真不一定受得了。

　　到家门口时，远远就瞥见大宝晒太阳的伟岸身躯，可能距离真的容易产生美，凌寒发现此刻安静如鸡的大宝看上去也有点可爱，难得没僵着身体从它背后绕着走，而是大摇大摆地在它面前经过，甚至还傻兮兮地对它挥挥手说了声Hi，受宠若惊的大宝估计也受到了惊吓，目光呆滞地看着她连叫都忘了叫，回过味来的凌寒觉得自己的行为真的挺愚蠢的，而且生怕唤醒大宝的热情基因，加快脚步进了大楼，毕竟，只有安静如鸡的大宝在她眼里才有可能和可爱两个字挂上钩。

　　上楼时正好碰到去倒垃圾的尤溪，凌寒打量了他一会儿，尤溪赶在她开口前说：“哥新做的美黑，效果是不是很赞？还不用花钱，是不是特羡慕！”

　　没来得及嘲笑的凌寒咽了咽口水，真诚地夸了句：“这黑的，还挺……均匀的。”

　　尤溪抬了抬眼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黑的彻底黑的完美。”

　　凌寒低头笑着说了句有病，不理他径自上了楼，刚走了两步尤溪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北街叨神在你家唠嗑呢。”

　　凌寒闻言皱了下眉头：“聊多久了？”陈老太找人唠嗑，时间单位都是从一小时起步的，早知道她就在床上多赖一会儿了。其实凌寒真不讨厌陈老太，之前她阑尾炎住院的时候陈老太对她很上心，凌寒不是个不懂得感恩的人，但是吧，真要逼着她听陈老太天南海北的念叨，还是有些勉强的。

　　“那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的你家，不过刚要出门时听到她声音了。韩湘湘她爹估计没少喂她人参，老太太声音可有劲道了，明年超女让她也报名走一个，肯定唱得精彩唱得响亮。”尤溪说。

　　上了楼，凌寒果然隔着房门听到了陈老太极具辨识度的尖利声音，门没锁，她转了下把手直接进了屋，陈老太看到她时很夸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捂着心口说：“哦呦小寒你进门怎么没声音的，吓死我了！”

　　凌寒笑笑说：“放心吧阿婆，您这身体，加上这心理素质，就算有不开眼的小偷拿着家伙站在您面前，被吓的也绝不会是您！”再说了，我进自己家难道还得先敲门报备一下才给进吗？凌寒心想。

　　其实她是完全可以先吼一声再进家门的，但是她没有，大概……可能……是故意的吧。

　　陈老太板着脸啧了两声，瞪着凌寒说：“你回来得正好，好好劝劝你妈……你都上大学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妈一个人带你不容易……”

　　“陈阿姨！”何沐凤叫了一声打断了陈老太后面的话，“您先回吧，有什么事晚点我再找您说。”

　　话被截了一半的陈老太显然有点不满，不过还是没有对何沐凤委婉的逐客令视而不见，慢悠悠地往门口方向走了两步，“好吧，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你还年轻……”

　　“谢谢您的好意，煮饺子的水开了，我得去看看，一会儿给您送点尝尝味道。”何沐凤微笑着说。

　　陈老太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了，凌寒替她把鞋子拿到跟前，把她送到了门口。等她再进屋时，何沐凤已经开始下饺子了，凌寒跟进了厨房，从橱柜里拿了两个空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到：“陈阿婆让你考虑什么？”

　　“没什么，你再拿两个小碟子倒醋。”何沐凤头也没回，把一大盘饺子丢到了锅里，又调了下火。

　　“是让你考虑给我找个后爸吗？”凌寒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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