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余恨

作者:丹心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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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三年守孝期满,李煜和周女英的大婚被朝臣们提上议事日程。
      婚礼议程由徐铉和潘佑拟定,两人为此争执不休。
      徐铉说:“按古制,婚礼不需奏乐。”
      潘佑说:“今是今,古是古,应当奏乐。”
      徐铉又说:“按古制房中乐无钟鼓。”
      潘佑立即反驳:“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房中乐必有钟鼓。”
      徐炫急得跳起来:“周公、孔子皆以为,婚礼之仪,严肃庄重,倘锣鼓喧天,成何体统?”
      ……
      李煜被二人的喋喋不休吵烦了,就说:“两位卿家别再争执,就按潘爱卿的建议办理吧!”
      徐铉听得李煜发话,也不敢再继续争论,但私下因为此事对潘佑耿耿于怀。
      潘佑背上生疮,痛苦不堪,徐铉挖苦道:“敬重周公、孔子之人,也挡不住厉鬼缠身!”当场将潘佑气得咬牙切齿。
      李煜用皇家的最高规格迎娶了女英。婚礼次日,李煜宴请群臣。按照惯例,赴宴的臣子都要写诗贺喜。
      韩熙载和潘佑的诗词,怪腔怪调,与其说是恭贺不如说是讽刺。讽刺他耽于享乐误国事,讽刺他举行隆重婚礼不体恤民生疾苦。
      对于这些臣子的态度,李煜已经习惯了。不管他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满意。所以,他也懒得动气,一笑了之。
      在女英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初婚时娥皇那羞不自胜的身影,对她关爱有加,但已经无复当年对娥皇百般宠爱集于一身的盛况。
      睡梦中,他再次看到伊人含颦发笑,擢秀腾芳,看到伊人鬓云留鉴,眼采飞光,听到伊人情澜春媚,爱语风香……
      “娥皇,娥皇!”他深情地呼唤着,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流下,一滴一滴落在身边的女英心上。
      “陛下,是我,我是女英!”清脆的叫唤声中有一股埋怨。
      李煜无力地睁开眼,面前的女子,粉腮含春,柳叶黛眉,樱桃朱唇,像娥皇又不是娥皇。她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迎春花,娇艳明媚,但少了娥皇的沉稳和淡静。
      他坐起身,将她拉进怀里。他愧疚地抚拍着她的香肩。
      而女英也十分善解人意,她并不介意李煜对于姐姐娥皇的思念。她默默地用她的柔情和妩媚抚慰李煜的伤口,静静地依偎在他身边,使他的身心得到歇息。
      但女英终归不是娥皇。他对娥皇专房专宠,而娶了女英后,他身边还有好几位妃嫔得到宠幸。
      保仪黄氏,人生得娇妍,好学上进,人品端正,尤其是毛笔字写得相当大气遒劲。李煜让她掌管宫中的图书和收集到的历代书画,时常与她切磋书画技巧。
      才人乔氏,善于书法,笃信佛教,她对李煜情深义重,常斋戒为南唐祷告念经,李煜亲自用金字抄写佛经送给她。
      才人窘娘,气质娴雅,舞姿魅惑。自从见到李煜的第一眼,便深深爱上了。她知道帝王的爱从来不该独享,但她日日盼望,李煜能够来见她。为此,她不惜将双足缠裹的越来越紧,只为了为他舞上一曲。
      作为皇上的女人,谁不想得到专宠?但女英知道,有些事急不来,有些情散不去。就像她对李煜的爱,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当初也只是盼望得到他的一个回眸罢。
      所以,她表面上云淡风轻,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醋意。她的这种天真烂漫和毫无心机,博得李煜的赞赏和喜爱。
      李煜漫无目的倚在阑干上,天上飘着冷雨,四周一片寂静。他这几年讨厌安静,不知道为何,一旦安静下来,心中就空落落的痛不欲生。
      他站了许久,仿佛闻得丝竹声声,就近走去。
      “帝王家风月无话,一舞盈盈散绮霞。凄雨簌簌胡笳沙沙,若有若无的喧哗。心无涯风扬长发,梦醒处泪染烟花。千盅酒难醉岁月蹉跎,三江水碧踏浪凌波。喜怒哀乐为你舞,金莲落遍红尘紫陌。……”
      她着一袭白纱,歌声哀婉,舞姿凄美而孤独。
      李煜唤道:“窘娘,朕来看你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窘娘笑逐颜开,扑进他的怀里:“陛下,您好久没有来看臣妾了。臣妾担心您早已忘了臣妾!”
      她深邃的眸子涌出晶莹的泪珠,顾盼流转之间,盛着满满的深情。她一生只爱上一个人,只为他一人而歌,亦只为他一人而舞。
      就算她心里明白,李煜自始至终只爱一人,周娥皇。对于她,他能给的只是欣赏。然而她还是无怨无悔,想与他朝夕与共,寸步不离。
      “不会的,朕怎么能忘了你呢?”他紧紧拥着她,宫女们识趣地退下。
      他抚摸着她的足,端详着这双嫩如荷藕的小巧玩意,在掌中仅盈盈一握,如莲花般高洁美丽。
      他动情地与她交缠在一起。
      “陛下呢?”女英一人独处辗转难眠,披上斗篷来到勤政殿,却空空如也,问道。
      “回皇后,陛下今夜不让我等跟随,说心里烦闷要独自出去走走。”李煜贴身太监李公公回答。
      “夜已经深了,陛下还未回来,你们赶紧去找找啊?”女英命令道。
      “是!”李公公答道。转头吩咐身边两位太监去寻找李煜,“去,到各宫主子处打探陛下是否在那里留宿。”
      不多一会,出去查探的太监回来。
      “皇后,陛下今夜在窘娘处就寝。”
      “窘娘?知道了,下去吧。”她忍住巨大的失落和愤怒,脸上很平静,在一众宫女的陪伴下回寝宫。
      她斜靠在床边,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入眠,连李煜进来也不知道。
      “女英,女英!”
      “唔。”她被李煜的声音唤醒。
      “你怎么不好好歇着”李煜微笑着问道。
      “陛下沉浸在温柔乡,怕是已经不将臣妾放在心上了吧?” 她因嫉妒而发红的小脸低沉着。
      李煜心思剔透,一听这话就明白女英话中所指。
      “好,好!别恼怒了,是朕疏忽你了。”李煜握住她的小手劝慰。
      “臣妾要惩罚陛下!嗯,怎么罚好呢?就罚您马上为臣妾写一首词吧。”
      “好!朕为你作词一首。”他稍稍沉思了一下,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芒,吟道:“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帘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女英听完,这是李煜刚刚看到她入睡的样子,触景生情写就的诗词,其中满含情意和爱怜。她高兴地拍着手,“陛下,这首词写得真好!臣妾很喜欢!”
      “不恼朕啦?”李煜故意逗她。
      “陛下如此疼爱臣妾,臣妾再也不恼啦。”
      于是摆上棋局,两人开始下棋。为了下个痛快,李煜下令让卫士守住殿门,不接见任何人。
      恰巧有一位臣子向李煜奏报国库收入,此事十分紧迫,近来国家入不敷出,国库空虚。结果被卫士挡住不让进殿,这位臣子只得跪在殿前,等待李煜召唤。
      三朝元老萧俨听闻此事,怒气冲冲闯进来,一把掀翻棋盘,棋子散落地上发出“唦啦啦”的声音。
      李煜和女英正下得难解难分,被萧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目瞪口呆。
      待反应过来,女英惊慌地抹着委屈的眼泪跑出寝殿。
      李煜猛不丁被人扫了雅兴,气不到一处来,他怒声喝道:“你难道想做魏征吗?!”
      萧俨情绪激动,“咚”的一声跪下,厉声回敬:“臣愿做魏征,还请陛下能做当年的唐太宗!如若臣不配做魏征,那陛下也不配做唐太宗!”
      掀掉了朕的棋盘,失了君臣之礼,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李煜脸上青筋爆现,血脉膨胀,一副暴风骤雨就要来临的样子。
      随萧俨同来的文武大臣万分惊恐,跪在地上的身子像筛糠似的发抖,大家一方面替萧俨担心,一方面怕雷霆震怒牵连到自身。
      李煜怒视着萧俨,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却突然发现这个倔强的老臣已经满头白发,脸上布满沧桑。他还记得萧俨直谏父亲李璟修建清晖楼时还是壮年,时光匆匆,而忠臣也在老去。他目光缓和下来,亲自蹲下身扶起他。
      “众卿也起来吧,朕答应你们从此罢弈!”
      “谢陛下!陛下圣明!”众臣回答。
      萧俨像个孩子似的,脸上欣喜不已,他连声说:“陛下圣明,真乃贤德之君!”
      宋朝皇宫,成了赵匡胤妃嫔的花蕊夫人,表面恭顺,私下里却十分怀念死去的夫君孟昶。她找人画了一幅孟昶的画像放在房间密室里,趁着四下无人偷偷取来观看。这一幕正好被赵匡胤撞见。
      “爱妃在看谁人画像?”赵匡胤漫不经心地问。
      “皇上,这是后蜀的送子神仙。以前在后蜀,家家都会供奉。”花蕊夫人赶紧折起画像,急中生智地回答。
      “喔,原来是神仙画像,是朕寡闻了。哈哈。”
      以赵匡胤之目力,几里之内都能射中敌人,远远一眼便知画像上的人是孟昶。他不过是爱惜花蕊夫人的美貌和才华,不想说破而已。
      一日,赵匡胤诏令亲王和后宫嫔妃在后苑宴饮,因为赵家兄弟善于骑射,便在此处设置射靶场,饮酒作乐之余还可以展示展示身手。
      花蕊夫人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赵光义,那眼光就像一支利箭,直直地毫不避讳地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曾经无数次,赵光义就是这样与她迎面相对,而她向他投去不屑和鄙夷。
      赵匡胤举起酒杯,向弟弟赵光义劝酒。
      赵光义放下酒杯,站起来,提出一个要求:“陛下,如若花蕊夫人能为臣弟採一枝花来,臣弟就满饮此杯!”
      “朕这位皇弟是越来越顽皮了。爱妃,你且去为他折一枝花罢!”赵匡胤无奈地摇摇头,吩咐花蕊夫人。
      “是!臣妾这就去!”
      花蕊夫人被赵光义当众调戏,而赵匡胤还一味纵容,她满腔怨气却不敢发作,只得款步向花圃走去。
      赵光义拿起他的弓,说:“待我试试这新造的□□!”
      她伸出芊芊素手,微微低头专心折花,一支箭不偏不倚正射中她的心窝,她瞪大眼睛回头,迎上赵光义邪恶的眼睛,那里面是愤恨和嫉妒。
      “皇弟,你这是为何?”赵匡胤见花蕊夫人中箭倒下,方才发现赵光义手中提着的弓是为了射死她,他愤怒地质问。
      赵光义不回答,径直走到赵匡胤的面前“扑通”跪下,抱着赵匡胤的腿,流着泪说:“陛下方得天下,宜以社稷为重,远离酒色!”
      赵匡胤心中不快,却没有责怪他,而是饮射如故、面色如常。朝政也好,军队也好,都要仰仗赵光义这个亲弟弟辅佐,他还能怎么办?
      才貌双绝的一代名花就这样在兄弟争风吃醋中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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