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源

　　九里村有一户人家开着一个打月饼的小作坊，每年中秋村子里的人都要到他家打月饼。

　　前几年郑爱兰见高源爷俩过节吃的是县里卖的月饼，干脆喊了高源拎一斤白面过来帮着打一些，从那时起两家便一起打月饼了。

　　高源大包小包到李家的时候，李奶奶在翻晒簸箕里的芝麻，郑爱兰用平底鏊子烤花生米，李欣欣姐弟两个坐在桌边嗑瓜子，两人中间的大海碗里已经磕了小半碗瓜子仁。

　　李奶奶见高源进门笑着招呼他：“高源快把东西放下，去和欣欣他们嗑瓜子。你李叔去地里看红薯了，等你们下午下学就能吃煮红薯了。”

　　“今年红薯甜，我可要多吃点！”高源笑着应了声，走到厨房把带来的东西交给郑爱兰。

　　两家合伙做月饼，高源通常拿几斤白面和院里种的核桃过来，其他东西都是郑爱兰在准备。

　　郑爱兰忙着搅拌鏊子里的花生米，花生米油炸更香更酥，不过炸起来太费油，家里都是干烤。烤的话要一直盯着，防止烤糊了。

　　“婶子，你看东西少不少？”

　　郑爱兰头也没抬的回他：“够了，高源你中午吃饱没有？锅里还有米汤和饼子要不要再吃点。”

　　高源笑笑：“我留着肚子吃红薯！”

　　高源回到院子里，搬着板凳坐在李欣欣旁边，跟着一起嗑瓜子。

　　自家打月饼做的都是五仁馅，花生瓜子核桃仁，芝麻葡萄玫瑰丝，蜜枣冰糖山楂条，说是五仁，零零总总加起来能有十几种。

　　李欣欣和李向荣正在干的嗑瓜子可是小孩子们最爱做的事情，因为可以：边磕边偷吃！

　　有了高源加入，速度快了很多。手上扒扒扒瓜子变成仁，嘴里叭叭叭说着学校事。赶在下午上学前三人把一大袋子瓜子磕完了。

　　郑爱兰满意的一人奖励他们一把瓜子仁，赶着三人去上学。

　　把三个小的送出门，郑爱兰马不停蹄的忙起来。

　　高源拿来的核桃仁，刚磕好的瓜子仁，还有芝麻这些都要烤好。核桃仁要切碎，山楂条切成小段，烤好的花生米也要搓掉皮用擀面杖碾成小块。

　　忙忙碌碌一下午，高源三个下学的时候郑爱兰这边刚把打月饼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高源三个在院子里扎堆写作业，李宏民背着一个土黄色化肥袋子回来。

　　“写作业呢！等会儿吃红薯！”

　　李宏民招呼三个小的一声，把袋子里的红薯倒在水龙头旁边。

　　郑爱兰从厨房端着个大塑料盆出来，两人蹲着边洗红薯边说地里的事情。

　　“今年红薯长的好，个头看着比去年大不少。谷子地里我也去看了看，收了玉米就得快点掐，地里鸟多的我一走过去飞起一片，看到就气的慌！”

　　说起地里跟饿死鬼似的嘴巴不带停的麻雀谁都来气，可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郑爱兰叹了口气，“今年浇了三遍水，谷穗看着挺重，比去年好多了。”

　　两人正说着，高源见他们蹲着，跑屋子搬了两个凳子放他们旁边。

　　洗红薯也就几分钟的事情，郑爱兰和李宏民懒得搬凳子干脆蹲一会儿。现在高源把凳子给他们送过来，两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哎呦，还是高源这孩子有眼力劲儿。”说着看向李欣欣姐弟：“再看看你们俩，爹妈蹲着你们坐着，屁股都不带挪下。”

　　被点名的李欣欣和李向荣苦哈哈的斜着眼看高源。

　　就你能耐！

　　高源苦笑着坐回原处，李向荣用胳膊拐他一下，小声哼哼“马屁精！”

　　高源：我拍我丈夫娘老泰山马屁我乐意。

　　写完作业，吃完两个大红薯，高源带着郑爱兰给装好的几个红薯回家。

　　“爷爷，李叔刨了半袋红薯煮了吃，我给你带回来几个。”

　　“红薯有什么好吃？六零年天天吃这个，看一眼我都觉得胃里烧得慌。”嘴上嫌弃，高成海接过红薯捡了一个大的，掰开几块小的喂围上来的几只狗子，之后才自己慢慢吃。

　　高源笑着去兔棚喂兔子。

　　……

　　第二天早晨出门前和爷爷说好中午不回家吃饭，高源上完上午的课，下学铃一响带着李欣欣姐弟冲出教室。

　　打月饼这户人家平时卖烧饼凉菜，每年只有入了农历八月才开炉，一直到八月十四晚上。附近村子的人都会到他家打月饼，人太多，需要一家家排队。

　　隔壁李大伯家李爷爷昨天去排队占位子，李家跟着一起。今天早晨上学的时候李大伯说差不多今天中午能轮到。高源三个家也没回，直奔小作坊。

　　远远闻到一股浓郁的烤月饼的酥甜香气，高源三人进了院子便见拐了几道弯的队伍，大多用一袋子面粉或者板凳排队，不少老人带着孩子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排在前面的人家都全家上阵等着轮到他们，看到高源三个笑着调侃他们：“刚轮到你们，刚打模子，你们要是来晚点就能直接吃了。”

　　高源笑着带着李欣欣姐弟从人群中挤进去，走到长长的案板旁边站定。

　　高源看着调好的月饼馅有些可惜，来晚了，不能偷偷做李欣欣喜欢的核桃仁多的月饼，不能少放点讨厌的玫瑰丝了。

　　李奶奶和刘彩娥包月饼，郑爱兰忙着打模子。郑爱兰见三个小的来了直接给他们分派活计：“高源来打模子，欣欣给月饼刷鸡蛋液，向荣去后边问问你爸和你大伯柴火准备好没？告诉他们咱们第一炉马上要轮到了。”

　　小作坊只提供工具和烘焙，其他东西都需要自己准备。每年李宏民兄弟两个在烤炉后面专门负责搬运火柴和烧火。

　　高源跑到水龙头边洗完手回来，拿起一个模子熟练的压模子。

　　很多老话都有独有的道理，比如打月饼，掐谷子，糊鞋底。之所以说打月饼而不是说做月饼烤月饼，正是因为月饼用的面被烫过又加了食用油，在模子里压出花后容易陷在模子里，需要多次拍打模子背部才会掉出来，所以用‘打’这个字。不过十几年后，各种先进的电器走进千万家，这种老词也渐渐被取代。

　　李欣欣负责往做好的月饼上刷鸡蛋液，等鸡蛋液晾干正好前一家的月饼出炉。

　　这家的烤炉像一面厚厚的土墙，前面是六块铁板做的大铁门，掀开铁门里面像烤箱一样一层层放着铁板。作坊家的男女主人站在前面时不时打开铁门检查里面的温度，火大了吼一嗓子，墙后面的李宏民赶忙把火柴拿出来；火小了也吼一嗓子，李宏民急哄哄往里添柴。

　　喧闹伴着烟火气息中传来月饼的酥甜香气。

　　第一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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