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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膏
“谢谢你。”许醉慢慢地爬起来,四肢和背部还有些酸疼。
真是活见鬼,这里又不是购物中心,怎么什么人都能碰到?还是说这年头逛墓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
“怎么进来的?”那个人问着,许醉借着光,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黑无常’。不管怎么说,从此以后这个外号就在许醉脑子里先入为主了。
许醉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考古队。”
“就你一人?”
“不是,我们遇到一伙盗墓贼,他们打了个洞,要拿我试水,然后我就被他们摔下来了。”
“那你很惨啊。”黑无常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对。”
“那你准备怎么办?”
“先确认你是好是坏,再决定跟不跟着你走。”
“如果我很坏怎么办?”
“那你也应该不会害我,在这种地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容易活下来。
……
“那是你以为。”
******
一桩命案,闹得满宫风雨。
边关有加急,朝中一片混乱,怎料此时又有不轨之人将碧月之死与长公主有关的事传扬到了宫外,女皇登基之时本就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的风声,虽说不惧怕流言蜚语,但外敌虎视眈眈,最烦心的是内里出乱子,于是不得不给碧月的死一个交代,这事自然而然落到了大理寺官员的头上。
大理寺卿哪里敢懈怠,便昼夜不停地审问所有可能见过碧月的宫人,只不过那日是宫宴,排场极大,宫人四处而行,从这宫到那宫,盘算下来,三四百人都算少的。
审问的进度慢如长夜,大理寺卿愁得头发都白了,两只眼睛肿得像傻鱼,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等到一场及时雨。
“贺兰驸马为何深夜来此?”
来人彻下黑环帽,抖下一身霜沫,一张被寒夜冻得发青的脸抬起来,他手里捏着一个布包,大理寺卿赶紧接过来看,布包里是一张发皱的帕子,上面还有很多泥土的印子。
“这是——”
“我在庆园发现的帕子,庆园外就是红墙,我怀疑这东西和碧月的死有关。”
“可是这东西……怎么就能确定是碧月的,这种质地的帕子,宫中下等宫女人人都有。”
“重点不是这个,你闻闻上面的味道。”
大理寺卿愣了一下,满脸歉意地说:
“贺兰大人,老臣这老眼昏花的,怎么闻得清楚?”
“?”
“……”
“无妨,大理寺内有验香师,我这就让他分辨。”大理寺卿尴尬地指了指背后。
验香师很快就出来了,指着帕子说:
“回大人,这帕子上有两种香,一种是熏上的,另一种应当是不小心沾上的香膏。”
“是常用香料吗?”
“香膏是常用香,不过这帕子上的熏香倒是不常见,也许是她们那些宫女自己拼出来的,按照自己的喜好将几种基础香料放进炉子里一起燃,这样的气味很独特,这是时下宫女爱用的法子,简单,也好闻。”
贺兰僧伽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香膏呢?有何异样么?”
验香师刚想说没有,却突然定住了,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说:
“有的有的!各宫的主子偏爱的味道不一样,前几年有宫女用宫外头胡人贩卖的香膏,结果里头有麝香,冲撞了自家主子,那娘娘动了胎气,还害了小产,于是各宫便开始自己规定下人用香的成分,全按照主子的喜好来,这几年在各位娘娘手底下当差的宫女都不敢自己乱配香,统一用各宫配置好的香膏,只有绣房、御膳房、珍厅这种归内务府管的下人才敢用熏香料。”
贺兰接着问:
“你可辨得出这种香膏来自哪一宫?”
验香师说:
“得先收集了各宫的香膏才能分辨,我常年在大理寺,从未踏足内宫,对各位娘娘的喜好也不了解。”
“香膏的质量呢?可为上乘?”若是好香膏,必定寻常宫女用不起,这就可以锁定在更小的范围里。
“至少在宫中不算上乘。”
“明日我便要结果,切记,此事需暗中进行,不可声张,若有第四个人知道了,我先杀了你再问罪侯大人。”
侯大人揉了揉自己的死鱼眼,一阵哆嗦。
那验香师便马不停蹄地办事去了,屋子里就只剩贺兰僧伽和大理寺卿侯善业。
可能是因为这么晚了还没睡,侯大人脑子依旧不清醒:
“这帕子,怎么就能确定是碧……”
“尸体发现的当天我就去了停尸房,我在碧月的衣服上闻到过那种味道,就是那张帕子上的熏香味,但帕子上明显多了一抹香膏味,你说会不会是争吵拉扯之时不小心蹭上的呢。”
“我虽然两年未进宫,但宫宴当天来来去去的宫女那么多,回忆起来,竟没有一种香味能和碧月的熏香对上号,我便猜想那张帕子也许是碧月的。”
大理寺卿崇拜地拍了拍手:
“大人的鼻子真是好!竟连气味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光靠这些这还不足以判断帕子就是碧月死的那天遗失的,碧月在冷宫洒扫,冬春正是冷宫风寒、怪病盛行之季,按宫规,这期间冷宫的下人没有资格出来做事,相反,还会有侍卫把守,怕的就是冷宫里的疯子犯了病或者受了刺激闯出来闹事,毕竟从前这种事情也不少见。”
“是这样,这些日子冷宫管得很严,内卫也有人昼夜轮班。”
“据淮漪所言,碧月是因为点心做得好,这才被她派人叫出来顶替差事,这一点没有证人更没有别的证词,暂且不谈。那么冷宫偏僻,离庆园更是远,宫内道路弯折,我试过了,以我常速行走也要花上一个多个时辰,就算有人偷偷溜出来,也不会冒险走那么远。碧月的死亡时间最早也是在午后,宫门闭之前冷宫有专人清点人数,我查过,这段时间除了碧月,宫人进出的时间都在一炷香之内,也就是说,除了有公事的碧月,冷宫无人到达庆园,所以我现在认为,那张帕子就是死者碧月的。”
侯善业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又皱眉反驳:
“那也不一定啊,万一……”
“万一碧月与侍卫私通,那帕子是定情信物?万一那帕子是碧月死之前遗落的?或者是冷宫禁令前的日子,其他的、和碧月同用一种配料熏香的宫女遗落的?”
“诶对!我就这意思!”
“不可能。”
“为什么?”
“帕子上的香味和碧月衣服上的香味散失程度,几乎一模一样。”贺兰僧伽斩钉截铁地道。
“这您也能闻出来?!”侯善业下巴都被惊掉了。
“而且,就算碧月与侍卫私通,那帕子是侍卫遗落的,难道不应该找到那个侍卫好好盘问盘问吗?他在情人给他的帕子上沾上别的女人的香膏,你说该不该让我们见识见识这多情男子是何等的貌比潘安?又和碧月的死,有什么样的联系?”贺兰僧伽邪邪一笑。
……
贺兰为免惊扰府中人,回去以后直接翻墙,落地那一刹,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问: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贺兰一回头,只见这女子穿着夜行衣,摘下遮面,不是房龄又是谁。
“你跟了我多久?”
房龄冷笑道:
“从你早上出门到现在。”
“你都听见了?”
“是啊,都听见了,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你的鼻子跟狗一般灵。”房龄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森寒,“不然也不能在窦奉节的尸体上下功夫。”
贺兰没有说话,此时夜色深浓,府中巡夜的侍卫已经走过了一拨,他很累,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更何况他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索性房龄也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丢下一个鄙夷的眼神便从小道离开了。
他本来想着,如果这冤枉的罪名能洗脱了,房龄好歹能高看他几眼,即使只是为了这恩情……现在看来,估计也不能消解掉她多少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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