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孚第一贵女

　　聚仙楼雅间

　　店小二看着盯着一桌子美味珍馐就是不吃的几位金尊玉贵的小主子，有点懵。

　　吃呀！你们倒是吃呀！

　　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是个错误！

　　话说刚才那位小公子上来就动作娴熟的点了一堆招牌菜，边上还时不时蹦出个声音补充，一会儿功夫，聚仙楼的顶梁菜品就被点了个遍。

　　小二心里很开心，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三百声！

　　觉得自己18年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来这聚仙楼当了店小二。旁的酒楼生意虽也是红火极了，捞回来的银钱却大多是东家的，一破跑堂小二能拿几个钱。

　　这儿不一样！

　　东家定下的规律，按那个什么方法分配完了，他干的多干的好就挣得多！

　　小二本来是很高兴的，但！是！

　　为什么他们都不吃？！

　　“几位主子，可是对菜品有什么不满？”小心翼翼的蹭过去，鼓起勇气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

　　刷！

　　七双眼睛齐齐转向可怜的小二，显然还没有从食物上真正的转移，那仿佛如！饥！似！渴！的眼神，把小二吓得够呛。

　　妈呀！这眼神怎么着这是想把他炖了？！

　　他哆哆嗦嗦的躬身道歉，然后开门跑路。

　　动作极其娴熟，若非他整个人抖得仿佛是个筛子，这行为看起来还真没啥毛病。

　　众人：“……”

　　莫名有点心塞。

　　他们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和尚套餐了好伐！

　　戚颜默默吞吞口水，她想吃肉～

　　弱弱的举手，“吶，各位殿下，阿暖是姑娘，不用去祭天，不如……”

　　“呵！”凤独布冷笑一声，直接判她死刑，“想都别想，我啃萝卜你吃肉？嗯？”

　　不提萝卜还好，一提萝卜要疯！

　　蒸萝卜。煮萝卜，炖萝卜，萝卜丸子，萝卜汤！

　　这个时候能吃的菜不多，除了各种肉肉，就是萝卜。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已经吃了一个月的萝卜啦！

　　祭天之前，就连皇帝都要斋戒，皇宫里已经不见肉糜了，他们只能吃萝卜。

　　笃笃！

　　凤独轩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桌子上，他拧起剑眉，若有所思的看向戚颜，“小五儿，父皇似乎有意让你参加祭天。”

　　他说的淡定，这话却在几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个姑娘？去祭天？

　　究竟是什么让那位帝王如此重视她？

　　这不和常理！

　　作为事件中心人物的戚颜更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她虽然看似任性妄为，甚至有恃宠而骄的嫌疑，但事实上却一直在试探着宣文帝的底线。

　　可是，没有！那位帝王连对着椒房专宠的小姑姑都在心里画了底线，可她没有！

　　这太过了，一定有什么是她和阿布都不知道的，属于这个时代秘密。

　　宠冠后宫的华贵妃，何等尊贵。

　　当年兰亭水榭盛宴，她与皇后站在帝王两侧，近乎平起平坐，却依旧没有参与皇家祭天仪式的资格。

　　可以说，只有皇后和太子正妃有资格参加这项仪式。

　　这样的做法太过奇怪。若是阿布首先知晓此事也便罢了，她们还能认为是那位帝王有意立储，而她是他选中的太子妃。

　　可偏偏，首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凤独轩，奉孚皇朝嫡长子！

　　天底下最难猜测的便是帝王的心思。

　　她能想到的，凤独布自然也能。

　　按照三年来的惯例，这顿饭大家都是来看看样子，过过眼瘾，闻闻味道而已，然后这一桌子珍馐，就会被送到城郊的乞丐街。

　　那里，有江旭寻来的一批小乞丐，接受着各种教育，军事，政治，经济，科技，方方面面一应俱全。

　　他们必须首先了解这个时代，才能改变这个时代。

　　酉时是祭天之时，因着凤独轩透露的消息实在骇人，几个小伙伴恍恍惚惚的都没了玩乐的兴趣，再加上几位皇子，或许还要加个戚颜，都要参加祭天，准备仪式很是繁复。别的不说，光是去秽就要将近一个时辰，时间着实紧迫。

　　吩咐店小二把桌上的菜品打包送去乞丐街之后，几人相携而去。

　　在南安门拜别两个哥哥，凤独布无奈的看了戚颜一眼，随即往昭华宫方向走去。

　　抬脚方向完全相反的戚颜：“……”不回唐泽殿？

　　默默的跟上突然进入自怨自艾模式的小伙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宣文帝太不按常理出牌了，简直犯规！

　　两人忐忑的倒腾着步子，仿佛目的地不是那座熟悉的宫殿，仿佛等待接受某种审判。

　　他们那点儿小小的侥幸，刚刚踏进昭华宫就有点儿蹦。

　　海缇申转身，献上谄媚的菊花脸一枚。

　　！

　　戚颜“……”丫的，不太妙啊！

　　海缇申完全不懂那个直到他腰高的娃娃心里在想啥，公公表示他是来传旨的，“五姑娘，接旨吧！”

　　戚颜：“……”完蛋！她对这货的声音有阴影，三年前就是这么一声，她就给戳宫里了。

　　乖乖的跪下，扬起略扭曲的笑脸。

　　海公公表示很满意，尖锐的嗓音怪异的压低，似乎想要尽量显得庄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戚氏有女名颜，三年居京，为皇子伴读，尽职尽责，才华横溢。钦天监夜观星象，此女身带福祚，可佑邦国。特令其随驾而行，同祭天圣。钦此！”

　　他每说一句，戚颜脸色便是白一分，待他全部念完，戚颜脊背之间已是被冷汗浸湿。

　　身带福祚？可佑邦国？

　　随驾而行？同祭天圣？

　　真是好高一顶帽子！

　　边疆战况不妙，这时候给她来这么一句，究竟！

　　究竟是为何意？

　　戚颜捏紧拳头，极力的压制着内心的恐惧，然而颤抖的声音，额角的冷汗却早已暴露她的无措，她努力的喊出声，想要发泄内心的不甘，“臣女，领旨谢恩！”

　　她不甘一直这样被人操控，被迫和家人分别，被迫带上这样一顶沉重的帽子。

　　帝王健在，体泰安康，那些人却指着一个女娃娃说她身负国祚？这是想让她去死啊！

　　然而，她拼尽全力喊出来的声音，听在旁人耳中，却仿佛蚊鸣，细弱不堪。

　　海缇申拿着那卷明黄圣旨的手掌，也打着哆嗦，抖如筛糠。

　　华贵妃无力地倚在门框上，身边几个宫女小心的扶着她，这才避免了她滑倒地上。

　　太可笑了！

　　把一个九岁大的稚龄女童推到这样的地位，他究竟在想什么？

　　自她入宫至今，旁人说她红颜祸水，宠冠天下。她却清楚的知道，不是这样！

　　那个人在心底把握着一条极为严格的线，因为她从未过界，所以他乐意宠她。

　　当年她想让阿暖和三儿更亲近些，特意在那人面前提及了阿暖，想要试探试探他的想法，谁知紧接着那人便下了那样的圣旨，害得小阿暖与家人分别。整整三年，她愧疚难当，内心的煎熬无处言说。

　　她以为，只要她一直护着她，小阿暖在宫里当是安安稳稳的，然后待表哥表嫂自北渡关归来，她能还他们一个健健康康的依旧肆意的闺女。

　　然而，现在她要怎么办才好，她要怎么去面对表哥表嫂！

　　那边，凤独布看了一眼华贵妃，然后默不作声的上前，半拖半抱的拉上戚颜，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母妃那副模样，他不可谓不心疼。

　　可他还是有些怨她的，若非她当年提那一句，或许阿暖现在依旧在怀德公府做她的五姑娘，或许她跟在她家人身边，在北渡关助战。

　　他拉着戚颜回唐泽殿，一路上母妃颤抖的的倚在门框上的姿态一直在他脑海中回放。

　　突然，戚颜停下了脚步，“阿布，去看看小姑姑。”

　　凤独布微微低头，讶异的看向那个即便已经站不稳当了，却执拗的抓着他的袖子，让他去看他的母妃。

　　他轻轻抿唇，移开视线，又执起她的手，要把这个话题跳过。

　　戚颜订在原地，默默的打开了【千斤坠】。

　　一扯，扯不动！

　　再扯，扯不动！

　　凤独布:“……”

　　“阿布，你心里明白，跟她没有关系，一定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似乎让他确定了我的价值。你明白的，这是迁怒，那是妈妈！”

　　妈妈。

　　久违的词。

　　凤独布苦笑一声，松开了戚颜的手，他轻轻拍拍她的双丫髻，示意一旁的小太监上前扶住她。

　　转身，向着昭华宫飞奔。

　　泛着凉意的风自他耳边划过，他有些焦急。

　　母妃那样敏感的人，刚刚定是被他伤透了心，或许，她还会更加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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