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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一刹那,沈玦脑中闪电般略过的全是疑问,辰浩延怎会在梅英剑庄?梅英剑庄是六剑联盟之一,素来跟栖霞山交恶,辰浩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梅英剑庄和栖霞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谋?
沈玦尚未回神,辰浩延的动作比闪电更快,眨眼间来到近旁,掐住沈玦的脖子提了起来!沈玦登时双脚离地,被举到了悬崖边,崖下是无边地狱,不要说就此被他掐死,掉下去更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沈玦乍然不能呼吸,有天大的武功也施展不出来了,只能无谓挣动,就近看到的是辰浩延眼里聚集的充满杀意的浓重阴霾。他的锁喉非常厉害,很快她手脚已无法踢动,眼睛也模糊了起来,死亡的黑暗逐渐向她压来。
沈玦已经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天下间能这样一招之内就制住她的人寥寥无几,可见辰浩延这几年武功的进境也是非同小可。是她自己掉以轻心,行走江湖,原本就是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只是她至今未能找到沈璐环,只怕去了地下也无颜见养父母。
辰浩延冷冷看着沈玦在自己手中面色从紫涨逐渐转为青紫,只消再过片刻,这女孩就将香消玉殒,峭壁边上凉风习习,夜晚的露深让山间仿佛有云雾缭绕,云雾下面深不见底,这女孩掉下去之后粉身碎骨,任何证据都不会留下。
沈玦在感觉魂魄即将出窍时,突然被狠狠甩到了地上,空气猛然间灌进口鼻,她咳得地动山摇,被甩到地上的冲力,更让她痛得缩成一团。她正鼻涕眼泪横流,就听辰浩延冰冷的声音响起:“不管你来这里干什么勾当,在我改变主意之前,马上滚!”
辰浩延居然会放过她,沈玦实在是非常意外,濒死之人乍然蒙赦,心中唯一想的当然是逃走,但方才的变故太过厉害,她手脚仍是麻木,尚站不起。万籁俱寂的时刻,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
此时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辰公子,三更天了,我送宵夜来了。”
辰浩延的胃口不好,所以秉奉的是少食多餐的原则,每日晚餐过后,固定要在三更天再进食一点才入睡,丫鬟到点送饭,辰浩延自然不能将人赶走,见沈玦还瘫软在地,提了她的后颈把她藏到露台边,用帷布一裹,自己走回室内。
露台连着的是辰浩延的书房,他坐到桌边,一个水绿色裙子的丫鬟端了瓷碗小心地放到他面前。“辰公子,您先前日盼夜盼的一月一封的食谱,今日栖霞山终于送过来了,这宵夜便是新食谱了,新月藕羹,您尝尝看。”
辰浩延一下呛到,咳了起来,神色很是僵硬,瞟向了远处的帷布一眼,说道:“我几时日盼夜盼了,这个味道不大好,下次不必做了。”
沈玦却未注意这些,过了这一阵,她虽仍冷汗涔涔,神思却已回拢,听得他二人对话,只在心中惊疑,这女子的声线好生熟悉。她在栖霞山待过不短的日子,辰浩延的丫鬟她基本都认得,声线熟悉并不出奇,只是她却想不起来此人是谁,她被帷布包着,只能看到那女子水绿色的裙摆,看不到脸,她又不敢去拨开帷布,只能独自困惑。
随即她才省起,“新月藕羹”?这不是她这个月送上栖霞山的食谱吗?
那丫鬟见辰浩延不喜欢,急忙收了:“我这便去厨房吩咐另做一份。”辰浩延挥挥手:“不必了,天晚了,让大家早些休息吧。”“可是,您不能不吃……”这丫鬟也是职责在身,很是犹豫,辰浩延好容易才打发了她,他再去看那帷布之后,沈玦果然早已逃走了。
望着空空的露台,他竟有一瞬的失神,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此次梅英剑庄之行委实有惊无险,沈玦爬下山时,腿都还在抖,心中暗道侥幸,想来辰浩延是看在自己每月寄食谱的份上才有了一念之仁,否则她恐怕怎样死的都没人知道。
赵绝伦去世之后,他的大弟子池兴宙就做了栖霞山的当家,此人为人阴狠狡诈、野心勃勃,疑心又重,想来辰浩延在栖霞山的日子必定不像赵绝伦在世时那么惬意自在,只是他居然会跟栖霞山的对头六剑联盟之一有所联系,看来是有什么图谋。
想起池兴宙,自然便念及了他的儿子池文锡,可是名副其实的“殿下”了,现如今不要说成亲,恐怕连孩子都出生了,她暗自摇头,这些实在不是她该考虑的。——梅英剑庄这桩婚事,她越了解越觉复杂,看来在大婚的日子之前,她需得见上绵辉一面才行。
“龙吟剑派的人来了。”辰浩延此言一出,郭凌悚然而惊:“龙吟剑派?!是谁,古绵辉吗?”他摩拳擦掌,“正好可以报前任当家的仇了!”辰浩延听了一顿,半晌才道:“不是古绵辉,——总之,就是龙吟剑派的人。”
洛兰站在辰浩延身后,仍是木无表情的样子,韩子桑在打他的瞌睡,郭凌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叶添的儿子成亲而已,他们来捣乱?”辰浩延有些心烦的模样,揉揉眉间道:“不清楚,总之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此番辰浩延的行动隐秘,只有洛兰、韩子桑和郭凌跟他一同前来,他的心腹严氏兄弟和师兄席稻原都留在了栖霞山上,一来接应,二来也是未免池兴宙起疑。世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辰浩延虽然跟李承鹏不可能成为朋友,但其实六剑联盟内部厌恶李承鹏的也绝对不少。
六剑联盟中原本祁连山的青剑门和白剑门二派,跟李承鹏的骊山大剑门是穿一条裤子的,但自从连青峰在璐环酒家被杀,新上任的掌门无法服众又被门人所杀,二派内乱不休,已没有多余的精力给李承鹏效命。
剩下三派中,花臂九剑派中女子较多,虽不像祁连山二派那么唯命是从,但已算是对李承鹏相对敬重;冬留剑派是过去凤家的家仆——赵姓的门派,最初对联盟之事就态度暧昧,虽然加入,但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并不听从李承鹏的指挥;而梅英剑庄的庄主叶添,是尚在人世的、仅有的几个知晓辰浩延出身的人,正因为他的这个出身,叶添一直对他较为礼遇,但表面上对李承鹏也是恭恭敬敬,可说是十分油滑。
正如沈玦所想,池兴宙做了当家之后,最想除去的当然是辰浩延这个威胁,而辰浩延自然也得寻求出路,不能坐以待毙。此中的缘故虽然隐秘,但一旦辰浩延出现在梅英剑庄,事实便昭然若揭。
沈玦放出秘密讯号后,连续几天她都在子时到院子里等待,终于这日,天上有薄云圆月,夜风送来缕缕幽香,那江湖人闻声丧胆的铃铛声响起,那女子细瘦的腰间挂着两颗小小的金铃,因为蒙住了面部,更显得身段窈窕,湛蓝的轻纱有橙黄的镶边,乌黑长发梳成了左右两个髻,裙子是同色的湛蓝轻纱,极宽的束腰被金线刺绣点缀。
她的眼睛也是极美,笑起来弯弯如同新月,只若细看,便能看到眼角有烧伤的疤痕,这个疤痕一直延伸到面纱之下,已经无法知晓,在这场可怕的火灾之前,她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梓璇姐!”沈玦一见她便心中温暖,如同见到家人,梓璇的眼睛笑得如春花绽放:“玦儿,好久不见。”寥寥话语,沈玦却听得心中一酸,忍不住抱住了她,沈玦极少在人前露出软弱的一面,这下连梓璇都很是意外,拍拍她的背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沈玦很快放开了她,挤出笑容道:“没什么,先前在梅英剑庄险些丧命,一见姐姐,才突然后怕。”梓璇一凛:“我只听说你救了一个丫鬟,龙隽已经背她去了附近安置,你找到你妹妹了?你在山庄遇到了什么事?是……辰浩延?”
梓璇的语气中有一丝犹疑,沈玦却没听出来,她实在不愿回想那可怕的经历,说道:“是他,反正,逃出来就好,没什么可说的。……那个丫鬟不是我妹妹,”谈及沈璐环她还是不免失落,“——绵辉来了吗?”梓璇见她无碍,松了口气,回复笑容道:“你师父与明经他们尚在外地,不过兰兰在这里。”
沈玦与绵辉实际是师徒,但她已经习惯了直呼其名,绵辉也不在意,其实斩影九使之间,相互称呼都非常随意,宋兰兰因为实在半点不像女人,外号铁锤,所有人都叫她铁锤,唯有梓璇教养极好,总是礼数周全。
“铁锤姐一个人在附近吗,她跟凯哥向来形影不离啊。”“这我也不清楚,我是接到你的召唤,在来的路上遇见的。”他们平时都散落四方,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只在同伴召唤时才会聚集,但相互感情却极好,掌门(即是绵辉)若有要事吩咐,他们也能齐心协力。
“梅英剑庄竟与栖霞山联手,看来是想背叛六剑联盟,实在叫人意想不到。”梓璇皱眉沉思,沈玦却道:“辰浩延在这里,不见得梅英剑庄就与栖霞山有联系,如今栖霞山上当家的是池兴宙,这家伙嫉贤妒能唯我独尊,他与辰浩延关系定然不睦。”
栖霞山的事情梓璇自然没有沈玦了解得清楚,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辰浩延此番来,也许是求外援来了。”沈玦沉吟道:“这我无法断定,只知此次叶晰卓的婚礼,六剑联盟其他门派亦有许多人前来道贺,江湖上极少人见过辰浩延,他便是混在宾客中,也无人发觉。”
梓璇叹口气:“看来这个大婚,注定是不会太平了。”沈玦道:“是,对了,我还未告诉你,这个叶晰卓好似情债不少,恐怕这次来婚礼捣乱的,不止有江湖人士,还有些痴男怨女呢。”
梓璇听得连连摇头,已经没有了探究的兴致:“届时你会待在厨房对吧,我的样子太过惹眼,无法混入宾客,我便在外头接应吧,你自己一切万事小心,不必逞强,掂量形势,性命要紧。”
经过这次,沈玦已尝过了濒死的滋味,实在太过恐怖,往后她会更珍惜这条命,听了梓璇的话深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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