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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 赴宴
天色渐暗，远处的彩霞也终被染上了一层浓重的紫色，沉淀在天空的深处。
郑远真点亮书桌上的一盏小灯，只身笼罩在那一小片韵黄之下，看着眼前摆着的两张卡片，却是迟迟地没有动静。
藏蓝色请柬配着同色的信封，被挺刮地寄到了自己的手里，烫印的中英文两排小字，向自己发出了邀请，是在邀请作为星火公司职员的她么？
虽然收到请柬让人觉得事情的隆重，可即使再如何地正式，郑远真也无法从那华丽的字里行间感受到自己之于那公司的重要性。
她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镜子，里面倒映出的面容素面朝天，清新如故，这才是自己吧……不经意地，她又从一旁的倒映中瞧见了那件挂着的月白色礼服。
自从那晚收到这样的礼物之后，自己便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挂在了书橱侧壁上，外边儿罩了一层塑料膜，但即便如此，镜中看来仍然是那样熠熠生辉，只是可怜了这小小书房改制的卧室，于它竟像是委屈了一样。
郑远真低下头，再次拿起那请柬旁的另一张卡片，里面的那行小字早已是烂熟于心。
“希望宴会当天见到不一样的你。”
不一样的我……她喃喃地念着，穿了那身衣服，我就不一样了么？
“喂，远真，还不出发，磨蹭什么啊？想大家到齐了看你入场啊？”
“是啊！”郑远真回头看着露在门缝处的脑袋，不禁笑道。这个赵佳怎么比自己还要期待这场宴会来了？她站起身，匆匆地将自己随身的东西归置了一番，塞进平日里常用的包中，又拿起一把梳子，对着镜子里好好地梳理起来，直到一头乌发丝丝顺滑服贴，这才又取出一小盒已是快用完了的唇彩，用小指蘸了往唇上抹去。待一切妥当之后，她才转身站在了那半吊着的礼服前。
“都好了？”赵佳走进房间，与她并立在礼服跟前，见她如此简单打点自己，心里有些不确定，这样的妆容要是配上这身礼服，该要逊色些吧。想到礼服，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脸上再一次露出倾慕的神色。
“都准备好了。”郑远真看着礼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笃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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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十分，离宴会开场已经不到二十分钟了。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正门口已经排起了汽车长队，衣着款款的男女们，在数量胜于往常的保安协调之内，以及无数镁光灯的闪烁之下，各个气度不凡地进入了酒店大堂。
宴会厅设在香格里拉新建的紫金楼内，才一进大堂，便被通透的灯光、高挑的穹顶和铮亮的大理石地面所笼罩，不仅室内随处可见的各色蝴蝶兰尽收眼底，耳畔还隐约传来“叮咚”的水花声，当真是未观全景，已是声色夺人。
“香格里拉还真是香的，呵呵……”金尚民稍加环顾了一番，已然见到了两名身着统一深色西服的一男一女工作人员，正立在标有“星火公司十周年庆纪念酒会”字样的标牌旁，不断地向来宾致意，接受询问。
那女工作人员眼神麻俐，见他们走近，便微微一笑道：“请问是来参加酒会的么？”
“对。”金尚民点点头，回之一笑。
“欢迎光临，请往这边走，在三楼的盛事堂。”
“谢谢。”金尚民朝她点了点头，携了韩美娜往她所指的地方走去。
星火公司此次果然是大手笔，才出电梯，就得以看出今晚宴会规模之大，排场之盛，果然非此“盛事堂”才能彰显其独占敖头，万人来朝的气势。
这盛事堂独享了那紫金楼的一角，拥有独立的外围休息区，休息区内还设有成排的落地窗，外边儿就是整片的露台，足未出户已能见着对面浦西的霓虹和江波粼粼，有一种坐拥浦江的感觉，只是这季节冬风泠洌，因此，宾客们都乐得躲在这暖屋内，喝喝香槟，露露美背。
金尚民往边上一瞧，不禁哑然失笑。不知什么时候，韩美娜早已除去大衣，这会儿也正招摇着自己的香肩，拿着两杯饮料朝自己走来。
“女人啊……”他接过饮料，上下打量了一番。暗红色的礼服，酒红色的卷发，确是令韩美娜在灯光下娇媚无比。
“好看么？”见金尚民如此瞧自己，韩美娜不禁喜上眉梢。
“好看，你还真有空去买这身衣服，又不知花了伯父多少钱呢。”
“还不是你！都不愿给我买……再去那家店的时候，竟然说是只此一件，被人买走了，真是……”
“是么？”金尚民扬了扬眉毛，只是低头喝饮料，并不接话，眼睛却在四周搜寻起来。
“哇，今天来了好多人啊，这家公司排场还真大。”韩美娜也跟着金尚民开始环顾起来，可看了半天也没个认识的人，不久便心生厌烦，有些无聊起来。
再看看身边的金尚民，却依旧十分投入地扫视四方，不知有什么可看之处。刚想询问，却见他忽然眼神一滞，先是皱了皱眉头，可不一会儿又笑了开来。
随着他所看之处望去，韩美娜却没见着什么特别的人，倒是瞥见那日见过的《冬日》男主角，似也正对着相同的方向凝望，只是脸上却是欲言又止的凝重。
“仲伟，怎么了？”林星一边儿轻轻碰了下Jill的胳膊，一边儿顺着他的眼光瞧去，却只见穿梭不断的人流。
“能怎么？是藕断丝连呢，还是呼之欲出啊？”这时，赵剑峰端着一杯香槟晃了过来，脸上一副讥笑的表情。
“又怎么了，你！”林星回了一句，不禁又朝着方才的人群看了一眼。
“嘿……”赵剑峰见讨了个没趣，Jill也不搭话，面上有些讪讪，心想早知会促得两人如今出双入对地，还不如当初干脆把郑远真那女孩子的全脸正面照给登了，说不定也不会落得现在的田地。
“慢慢演吧你们，啊……”说完，他朝着Jill方才凝望的方向瞧去。
“郑小姐？”
郑远真闻声回过头去，却对上一个并不认识的中年男人，一旁还站了一个年纪不轻了的跟班。这样的阵仗她熟悉，不就和林总与唐骏之类的搭档相仿么？想来也是哪家公司的老总了，只是不知缘何知道自己的姓名了，不禁也是对着对方多看了几眼。
而这个中年男人似乎也正怀着揣测观察着她，时不时还露出一丝笑容，让人觉得不知所谓，心里倒感觉有些阴侧侧的。
正想着这人来历之时，途听背后传来一声浑厚的嗓音。“哟，叶总，真是大驾光临啊，欢迎！欢迎！”
“哎呀，哪里，哪里啊，真是要恭喜你了，十年了还是这样风光，不容易吧？”
林总眼中金光一闪，却是笑而不答，倒是转过脸来，颇为赏识般地看着郑远真。
这一看不打紧，倒是让郑远真感觉一背的鸡皮疙瘩，不知那笑容的背后是揣了怎样的意图，辞退？或是留下？只听他说，“你们认识？这是我们这里实习的记者，郑远真小姐。这位是升龙公司大名鼎鼎的叶荣叶总了。”
郑远真一听这才恍然，难怪觉得那张脸熟了，可不是报上常见的么。只是，到现在为止都还不明白，为何这个叶总会知道自己的名讳，而自己又怎的搀合到这两个老总的谈话中来了，不解之下却也只能顺着林总的介绍，朝着叶总微微一笑：“你好。”
“你可别小瞧她了，虽是实习生，却很能干啊。”说着，林总意味深长地看来郑远真一眼，而在郑远真看来，这一眼却更像是某种警示，刚想装傻充愣，却又听叶总接口道：“是啊，那次记者招待会上最后发问的是你吧，很犀利呢，是不是林总？”
只见林总脸上微显尴尬，却仍旧笑得自然，“呵呵，是啊。”
“不过说到这个……”叶总忽然笑得有些诡异，说话间略一停顿，竟像是刻意在卖关子一般。他向周围一瞧，眼光落在了某处，于是随手一指道：“Jill和林星的合作也是越来越默契了呢，只是不知道他们私下感情怎么样？”
林总和郑远真不约而同地向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林星正挽着Jill的手臂与人招呼，那样子不像是公司的艺人，倒像是这家的女主人一样。而Jill还是一贯的平和、冷静，脸上的肌肉决不多扯一下。
林总呵呵一笑，“当然是很好了！”
叶总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儿却看向身边的钱万代道：“是么？”
钱万代抖了抖面皮，只是支吾一声，随口含糊了几句，便又听叶总稍稍凑近了林总道：“珍惜眼前啊！呵呵……再次恭喜了啊！”说罢，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林总不屑地看了一眼叶总离开的背影，即刻收起了作假的笑容，回头看向郑远真，后者还是依旧立在身旁，眼睛却是在看自己的脚尖。
“你是记者，自己去忙吧。”说话间，早已没了方才的赏识，倒是添了些警惕。
郑远真还兀自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刚才不过远远对着Jill瞧上一眼，心里就跟紧绷的弦被人拨弄了一下似的，直到现在还在来回颤动。心想，不知他瞧见自个儿身上的这身黑色洋装，不知作何感想。可想到他此刻臂弯里的美人，那心里除去痛感，又平添了些快感来。直到这会儿，听见林总嘴里逬出的那“记者”二字，才恍然回到了真实世界。
她点点头，目送他而去，心里再一次地庆幸自己最终选择的着装，这才是她，一个记者，一个平凡女孩儿该有的打扮。而这林总人前人后截然不同的表现，在她看来也已习以为常。对自己尚且如此，又何况他身边的那些人呢？Jill、林星，甚至倪岳或唐骏……他抬举了谁，放弃了谁，最终却又是成全了谁呢？
“哼，真是只老狐狸。”步入会场之后，叶总便站在远处的一个角落中，看着这诺大一个会场里黑压压的一片。这里，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好比自己……还有，那个实习记者。他沿着右侧一直瞧去，自宴会开场后，那个女孩子便一直站在那里，很明显地不合群，可不是不该来的人么。而那林总也是个人物，明耳人听着自己的暗示，他倒当着人前赞起这实习记者来了，不是老狐狸是什么！
“老板，喝酒。”这时，钱万代不知从哪里端来一杯红酒，正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递来。
叶总闷哼一声接过酒来抿了一口，钱万代这才露出了些许放松的笑容。要说，自己跟了郑远真好些天，原本早就在心里放弃了的，却不知最终还是在那日让自己守株得兔地逮上一回。
然而，在拍下她与Jill同车出入公司的照片之后，却是大大地犹豫了，总想着这样的照片若是登载出去，定会让他的天使伤心。于是，这一想，便将照片在身边押了几天。可谁知，叶总却是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愣是吃准了自己有这样暗箱操作的行为，几番逼问，轻易地就将照片拿了去，害得自己是失了照片，又破了胆，此后唯诺之外，更是欲加几分恭谨来。
叶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颇为不屑地数落道：“哼，这么些年算是白跟我了，以后有什么事，让林星给你撑腰去吧。”
“老板，你别这么说嘛，我也是一时糊涂，这……”
叶总又是闷哼一声，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一小小报告人就更别提了。这会儿见他在自己身边心神不宁的模样，警告之后转而又软捏起来，“好在你也没误事，一会儿回去，给我……” 叶总的嘴唇飞快地运动着，杯中的红酒也跟着波涛汹涌起来。
同样是站在角落里的郑远真，看着大厅里的云鬓霓裳，并不知此刻同一个房间里，已是有人算计上了自己，这会儿，还兀自站在那个属于她的角落里，傻看着眼前的一切。
方才宴会开场，一上来便擂鼓撼动，大有响震天地的架势，而随着诸位要人同时按下舞台中央的按钮之后，场地中央矗立着的巨型冰雕竟瞬间闪出了灯光，那时她才看了个仔细，原来是尊向上的盘龙，最顶端的火焰中嵌了个“10”字，闪着夺目的红色。而那时，大厅的各处早已设置的冷烟花，也竟一并喷跃而出，将大厅照耀得光彩夺目，当真有一种燎原之星火的姿态，将中间的那尊红色的冰雕烘托地愈发醒目了。
然而，在紧张、兴奋，以及屏气凝神地观看完那一系列的开场秀之后，换来的却是有些头疼。郑远真两手搓热了往太阳穴按去，眼前看着男男女女们相拥着翩然起舞，却是觉得有些晕乎，连此刻耳畔传来的圆舞曲都觉得是在撩拨自己的脑神经，一阵一阵地刺着。
这时，林星与Jill刚好跳完第一支舞，两手相执着走出舞池，竟朝着自己这边儿的方向走来。
郑远真心里一紧，刚想着是否绕道借过时，却有一名记者跳出来，挡住了那对金童玉女的去路。
“哎呀！看你两多恩爱呀。连跳起舞来都那么默契呢！”
“哎呀，瞧你说的。”林星听了这话满脸荡漾着笑意，顺势还将头往Jill的肩上靠了一靠。
“你们感情好像很好啊，Jill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呢，是不是也对那些女孩子这样体贴呢呢？”
听了这样的问话，Jill心里顿生厌意，一张嘴忍不出想说个“滚！”字。幸好林星挡在了他的前头，“仲伟是交友广阔，待人又真诚，只怕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拿这作文章，你可不要也顺着他们往坏处想啊！”
“啊！瞧啊，就这姿势！别动啊。”那名女娱记顿了顿，凭着多年的经验适时地停止了试探性的话题，灵活地端起照相机按起快门来。
Jill知道林星是在为自己解围，但他也知道那个她所指的做文章的人不仅仅指记者们。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郑远真，回过头来十分配合得展开了招牌的笑容。
Jill的笑容不断在郑远真的面前放大再放大，为了忽略那样的笑容，她在一边的吧台前游移着，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云里。她极力地保持着笑容，力显镇静，为了表现自然，也为了掩饰心中的苦闷。
一杯、两杯……三杯，口杯装着的不知名的饮料下肚后，郑远真这才感觉稍稍找回了自己的重心，今晚，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看这些而黯然伤神的，事实上她早料到会见到如此景象的，可她依旧来了，为的只是给自己保留一个选择的权利，甚或是被爱的资格。
“哦，这东西还挺好喝的呢……”她喃喃自语着，禁不住伸手又向那小口杯伸去，可才到半路，却被一边儿横出来的手无情地拍了去。
“咝……”郑远真吃痛地叫了一声，扭头却见金尚民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而自己没够着的小口杯已然在他的嘴边见了底。
看着他今日包裹在深色西装内的英挺身姿，想起这些日子来对自己的冷漠，她忽然有些不想理会他，于是将头一转往他处看去，可脚下却是没挪半步，眼角也在暗自留意他的去留。
金尚民瞧在眼里，吃吃地笑了起来，“装模做样！”
郑远真一听，回头白了他一眼，心想今天好心来与自己搭讪，那前些日子还不一样地是在装模做样？于是回了句，“彼此彼此吧。”
金尚民愣了下，却马上明了似地点点头。那段时间，他不去理她，却一直观察着她，所有对Jill的隐忍与克制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又拿眼白看我？”
“这样才不刺眼！”
“火气真大，谁惹你了？”
这人还真贼喊做贼呢，郑远真对着他又是惊鸿一瞥，不过只怕那鸿非鸿的，却是更多的眼白。“怎么不用陪女朋友了，来我这里作什么？”说着，手又不自觉地向那小口杯伸去。
“嗯？你说美娜？”金尚民笑咧咧地，看着她现在的表情，倒像是吃了味一样，但毕竟没有这样说出口，若不然她定然要转身离去了。“她只是个像妹妹一样的人。”说着，一边还是在郑远真再次灌下酒精之前拿下了酒杯，“这酒后劲大得很，别喝了。”
郑远真瞪了他一眼，却瞧见那带笑的眼中别有一种柔情，竟是以往不曾发觉的，忽然想到佳佳替这家伙转达给自己的那句“我从没有嘲笑过你。”
或许是幽暗灯光和轻慢舞曲的作用，又或是那酒的劲道比意想地迅猛，郑远真在这样的对视凝望间，眼梢不觉带上了几许羞涩，脸颊也泛出了红晕。金尚民低头看着她，忽然将酒杯往吧台上一搁，一手拉起她的手便往舞池走去。
“干嘛？”郑远真慌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在注意自己，而远处的Jill和林星依然还在接受采访。“你要干什么啊？”
金尚民又是一笑，“你想在这里站一个晚上？又不是保安。”
她使劲地摇头，“我不会。”可人却已被拖去了舞池中央。
头顶灯光朦胧，周围人影绰绰，顿时好像她的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只有面前的金尚民定定地站在那里，唯独瞧着他才不至失去中心一般。
这时，金尚民缓缓放开了郑远真的手臂，一路下滑寻着她的手轻轻执起。一边儿，另一只手礼貌地扶上她的腰身。现在的她，脸上淡去了适才的倔强与强装，而是有些迷茫，带着一丝惶恐，让人不禁心生怜爱。他慢慢凑近她的肩头道：“别动，跟着自己的感觉就好，象这样……”说话间，轻轻一带，已是跟上了音乐的节奏。
郑远真跟着他的步子前移、后退、半旋，逐渐平缓了自己的气息。今天的金尚民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说不上具体的，只觉得那眼底盛满了温情，有些沉重，却不压迫。
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别过脸去，开始打量四周舞动的人们。那些舞得正酣，跳得陶醉的女人，姿态优雅，动作到位，漂亮的裙摆跟着在身后划出美丽的弧线。如果她穿上了那件礼服，这会儿也该是这般光景吧。然而，如此梦中童话般的感觉，又岂是那一身华丽就能给予的了？
“为什么不穿我送的礼服？”
……礼服？他送的！郑远真被这一语惊觉，脚下一跛，毫不留情地对准金尚民的脚尖踩了下去，随即却又代替他叫痛起来，惹得金尚民闷笑了几声。
“你是说那礼服……就是那件白色的礼服？”她瞪大了眼睛，即无法相信，又不能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不穿？是我尺寸估错了？”金尚民故意邪笑起来，紧了紧扶在她腰身上的手，立即招来了脚上又一番招呼。
“好吧，算我错了。”他扬了扬眉毛，却笑得越发开心起来。
郑远真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敢情他是在说自己尺寸估错了！于是一甩手地就想走人，却被金尚民牢牢箍住，又往自己胸前拉近了些。
这样的姿势着实暧昧，热热的气息吹向耳际，弄得人痒痒的，心也似乎摇晃起来。在金尚民的拥揽之下，郑远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拘谨，从未想过与他会有这样的肢体接触，现在只觉得从手心到脚底都是一路的凉，一路的僵。
抬头望去，金尚民依旧眼中盛满了笑意凝望自己，不觉脸上又是一红，忙得转过脸去，“白送了礼，有什么可高兴的？”
金尚民撑开手臂，引导她在自己的臂弯里作了个旋转，顺势将她全身看了个遍。依旧还是高领的灰色毛衣，同色系的百褶裙，只是这次外边还加了件黑色的小西装。而更夸张的，她竟然还在胸前挂了个卡片机！他哑然失笑，这是昭然她的身份么，为了提醒自己，还是……抗争？
“是想好了么？”旋转结束，他收回手臂，将她再次拥入胸前。如果她没有猜中送礼服的主人，那么她的拒绝于他该是一件喜事了。
“是。”只听她说，“回头我还给你。”
金尚民摇摇头，“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倔得很。”
“你还不是一样，自以为是。”
这时，音乐渐低，舞池中略有人影散去，郑远真于是稍稍活络了一下手腕，示意金尚民松手。哪知，对方却一点都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是一如方才轻柔却坚定地搂着她，耳边又继而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别走。”
咯噔……郑远真毫不怀疑自己的心就在那时漏跳了一拍。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灯光恍惚地看着他，此时，他的双眸黑得幽远而深沉，混不见底，似有漩涡在其中，却是波澜不惊，温柔地向自己四周涌来。她心心中又是一颤，垂下了眼睑，为了掩饰尴尬，便想随意拣句话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也以为。”金尚民没有忽略她脸上的不定与局促，却依旧贪婪地凝视着她。弯弯的眼眉，浓密的睫毛，柔和的脸庞，回国的那段时间，他就想要如此仔细地看她了，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是……找到爱人了吗？”
“嗯？”金尚民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恬然的笑脸，“呵呵……”
呵呵什么？郑远真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不再多问，这样敏感的话题，让她觉得心中有些负担，一时竟不愿听到他的回答。是长期不运动了吧，看来，一会儿跳完了，她得出去透个气才好。
“该什么时候告诉你呢？”金尚民不答反问，可问了又不再等她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徜徉在乐曲声中。
就这样，在旋律的迷惑中，和金尚民的眼神下，郑远真慢慢地放松下来，什么林星，什么Jill，似乎都渐渐地退去，只留自己眼中的那一瞬却似永恒的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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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在这一章，以及之前的几章里，我常用到一种镜像描写的手法。镜像描写，是川端康成先生的小说中典型的描写手法，为的是一种反衬，在镜中相同样貌之下，衬出其内心中相反、矛盾的一面，同时，也让读者感受到内外、真假、虚实的穿插。当然，这样大师的手法被我如此用来，定然会失去许多韵味，只是本人实在对那样的描写印象深刻，且极为推崇，故也在此文中班门弄斧，望大家谅解之下，能阅而知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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