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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五《湮如畫》(4)
睜開眼。
孫可君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己已不在熙攘大街上。眼前一片煙霧繚繞,彷若仙境一般,高山流雲,煙雨漫漫,她微微漂浮於空中,彷彿是觀望著。
這裡是哪裡?又是夢麼?
周遭靜謐無聲,惟有流水潺潺。她觀望一陣,想了會,隨後踏著漂浮步伐小心翼翼望前走。
越過眼前一團濃濃白霧,她撥弄開來,不適應地微瞇起眼睛。才再度睜眼,她便見著眼前躺著一只白鶴,身上血跡斑斑,那上頭直直還插著支箭,能見牠氣息微弱地輕喘──顯然是被人所傷。
這隻鶴傷得好重,若不趕緊救治,定會死在這裡……如此想著,她亦忘了自己現下是在夢裡,心頭驀然著急了起來。然而才想靠近治療牠,她便聽得後頭傳來了聲響:
「哎呀!」
她回頭,看見上回夢裡的「玉華真君」提著燈走來,一襲紅艷羅衣似血,卻不顯得過於華麗,嫣然倩兮。望見眼前重傷的白鶴,她輕叫一聲,想也未想,丟了燈籠到一旁便碎步踏到了牠身畔。
「哪裡來的小小仙鶴,怎麼被凡人傷得這樣?」憐惜心疼地喃喃道了句,她手中一道微弱白光覆在白鶴還不斷湧著鮮血的傷處,果真立刻止了血。
「先如此處理,我帶你回去好好療傷吧?」似乎一點兒也不怕血汙,她微笑,小心翼翼地將牠捧起,拾起燈籠,緩步踏離了白霧。
孫可君見狀,有些困惑地跟了上去。仙鶴?所以……她現在待的地方,莫非是天庭麼?
眼前一座古色古香的宮殿,她見那女子推門進入,便毫不猶豫地跟上。
她看見女子動作輕柔地將箭取出,細細替牠上藥療傷施予白光。拿著布巾給白鶴小心將血漬擦去,她安心笑了笑,見著白鶴氣息總算逐漸平穩下來。
那白光是……所謂仙術麼?她看得暈頭轉向,差點以為是武俠片。
玉華真君……那說書人「楚公子」所說的玉精,應當便是玉華真君了。只是,為何莫晨星說她是玉華真君?雖說樣子確實像,但……現在她看見的,又竟竟是什麼?還有上回,和李白一同看見的那畫面……
她沉沉思索著。
若真如此說來,那麼她和李白……又究竟算是什麼關係?這和她來到唐代,難道有什麼密切關連麼?否則,為何她總覺得,無論是莫晨星還是楚公子……都在不斷提醒著,她便是「玉華真君」?
她的腦袋思緒越來越混亂。為何她身上竟會發生這一大堆光怪陸離的事,穿越就已經夠折騰,還有這一大堆凌亂破碎的神話故事……
隔日,那白鶴醒來,竟化作了人身,似是一名少年,只是她看不清他模樣。
「多謝仙子相救。」仙鶴化成的少年感激地跪拜床榻上,白衣上頭還透著血漬,但似乎已好了許多。
「別謝別謝,你倒在我宮殿旁,自然順手救回來了麼。」見那仙鶴傷好,玉華真君心裡亦極高興。笑笑踱到床沿,她將少年扶起,開口笑問:「小仙鶴,你叫什麼名字?」
「卿墨。」那少年開口,嗓音清澈溫潤,「回仙子,我名叫卿墨。」
卿墨,卿墨……
她怔怔望著,反覆喃喃這名字。腦海似有什麼翻騰,有什麼被遺忘的即將記起,她努力去想,卻仍只是空白──
「卿墨。」玉華真君點點頭,「卿墨,你如何會倒在本仙宮殿旁傷得這樣重?」柳眉微微蹙起,她望著卿墨,眼裡有些不忍。她若再晚了一步,些許,這仙鶴便真會魂飛魄散了……
卿墨微微偏頭,「卿墨於佛祖身邊修行,近日才方能化成人身。佛祖閉關,讓卿墨去給菩薩娘娘傳話,路經凡塵時便被凡人誤傷,才逃至仙子這兒。」嗓音乾淨,他語調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彷彿還習慣地笑,「卿墨多謝仙子相救。」說罷,他又是禮貌一拜。
「哎,別這樣多禮。」玉華真君有些赧然。她只是順手救了他,也沒什好說嘴的,他這樣道謝,倒令她不好意思了起來。
才打算再多問些,她方欲開口,便聽得外頭傳來婢女恭敬地喚道:「真君,太白星君殿下來訪。」
太白星君?孫可君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便又聽得卿墨徐徐開了口:「仙子的名字叫做真君麼?」偏頭,初見世事的仙鶴並不甚明白,樣子有些困惑。
「咦?」聞言,玉華真君微微一愣。她的名字?
「那麼,卿墨便喚仙子──」
「大哥,你且歇著會吧。」
憂心忡忡地看著已經三日未曾闔眼的哥哥,宓夏卿送來茶水,眉間緊蹙。
明明大夫說了是風寒,可這沫澄姑娘不知怎麼回事,竟然三日都未醒來……他大哥急得發瘋,尋遍附近大夫,卻皆是無解。她高燒遲遲未退,又似乎總喃喃唸著什麼,約莫是在作夢。
如此弄得他們三人幾乎人仰馬翻,卻就是尋不出個辦法來。
他真是怕,沫澄姑娘還未醒來,他大哥便已先病倒了……
「少卿大哥,您身子會撐不住的,玉姊姊便讓雙成照顧吧。」總是認真嚴肅的面龐難得微微添上幾分憂慮,他望著那裡幾日不眠不休照料的宓少卿,心底微微地歎。
他知道她為什麼暈過去,卻也不曉竟會這樣久。
那兩個人,究竟打算做些什麼?
「無事。」伸手探過她額溫,宓少卿歛起袖子,轉頭對二人淺淺一笑,眼底卻掩不住焦急,「不親自見著她醒來,我無法安心。」無奈彎了彎脣角,他輕聲道。
宓夏卿更無奈。「大哥,你喜歡沫澄姑娘也不是這樣。再如此下去,就是大哥也會撐不住的。」張口嘆息,他實在不知,原來他這大哥認真起來竟也是個癡情種……一向疏離溫文的一個人,竟會為了一個姑娘弄得這樣?
可若是沫澄姑娘對大哥並無情意該怎麼辦……況且,他們可還有事兒瞞著她呀?
但……他又轉念想。他大哥在京城這麼多姑娘喜愛,各個都想嫁他的,這沫澄姑娘,亦沒道理不喜歡他大哥不是麼?
宓少卿微微一愣。
啊,他還真是頭一次這樣失態,連一點兒從容也沒有了。
「無事,不如我帶公文過來批奏吧。」思索著自己畢竟公事在身,如此荒廢著也不好,他既放不下她,便乾脆將摺子帶過來寫吧。丞相畢竟賞識他,才拉拔他得這個位置……他不能辜負了他一番心意啊。
「……」見他這樣堅持,宓夏卿沒有辦法,只好默默妥協。「若是沫澄姑娘明日再未醒,我和雙成可要拖著你回房了。」幾分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他歎息。
唉,他這大哥性子雖然溫和,可強硬起來卻也著實沒人拿他有辦法啊。
知曉他們是關心自己,宓少卿卻亦沒有辦法。他實在太擔心她,三日高燒未醒,就是大夫也弄不明白原因,若再真拖下去,他可真得將她連夜帶回京城了……
他想那京城的大夫醫術先進,興許,會有辦法也不一定。
將一疊公文帶到她房裡,他連著那幅畫一同帶了過來。
畫中女子巧笑嫣然,一朵笑靨如花。他細細撫著她畫中容顏,心頭只盼望她能早日清醒過來……然後趕緊將身子養好。
他究竟是何時這樣喜歡上她的?只是回過神來,便已這樣無可自拔。
關於他的身分,宓少卿明白,自己遲早要說明白。可是她若發現他其實一直欺瞞她,會不會氣得轉身離去,再也不願和他說話?
他腦袋思緒紛杳踏雜。
收起畫軸,他攤開摺子,幾分混亂地寫起了奏書,卻怎麼也難以集中精神。
「……少卿?」
清鈴嗓音幽幽傳來,沙啞微弱,彷若一個不注意便會被給忽視。他手上墨筆一頓,忙起身,回頭,果真見著那榻上的姑娘終於睜開了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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