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苏恭 病树

　　第二十四章
　　千觞停下笔。
　　少恭也停止了讲述。这个房间里，似乎有幽幽的暗光浮起来。
　　只是认真地细看下，一切也不过是错觉了。
　　千觞搓了搓自己的眉心，呼吸逐渐放长了。疲乏稍解之后他睁开眼睛，一个黑影在面前，他吓了一跳。
　　他不由再闭上眼睛而后再度睁开，面前黑影终于一步步显示出了他的轮廓来。衣服的边缘，手指的弧线，脸上的阴影，以及，在幽暗里闪烁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哦，是你啊……搞什么，走路都没声的。”他半真半假地抱怨。
　　少恭只不说话。在幽暗的室内，他的脸上有青白的光。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眼神定在最后一句话上，他一时也不动，眼睛也不动，半晌，拿手指去摸了摸那句话，接着就合上了本子，攥在自己的手上。
　　“唉唉唉，一言不发就拿走啦，还讲不讲道理？别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啊，这可是医院。”
　　千觞作势要夺回来。他已经上手去拽了。
　　少恭挑眉，眼神深了一刻。他不管那只手，只是伸手过去，像蛇捕食似的，回过神来时，他的手指就放在了千觞的喉结上面。千觞不敢动了，但他却更加重了指上的力气。千觞面皮渐渐红胀起来，眼睛充血，却仍是不敢怎么动。
　　少恭温和地说:“尹千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我不说。你也别觉得好玩。一直逗我，引火烧身的滋味，不一定有趣。”
　　千觞连忙眨眨眼睛表示他知道了，之后他才放开了手。刚被放开的瞬间，千觞就立即开始大声地咳嗽起来。少恭在一旁淡漠地看着他，丝毫不关心一样。
　　“我先走了。”他这样说，低下头去掸了掸本子上的灰。
　　“你……你……别把本子带走……”
　　少恭料不到他还能说话，忽而又觉得有点意思。他本素来没有耐性听别人多讲的，现在忽然兴起了。只是这样的习惯在此时此刻翻涌上来，到底是像一场引人嘲弄的惺惺作态。不过他不在乎，事实上也不用在乎。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步履停下的时候，颈项上就接到了一记又深又重的手刀。他被砍地几乎立时要吐出来，眼前一黑，不自觉地弯下了腰。然而紧接着又是一记，他心里划过一声嘶吼，暴怒袭上来，却仍是只能晃悠悠地，陷入了黑暗的怀抱。
　　尹千觞……
　　你等着！

　　尹千觞在边上审慎地观察了一会儿，又跑到隔壁的药房去，找了点镇定剂过来。
　　他手忙脚乱地把药给欧阳少恭给打进去，方才吐了一口长气，吹起了口哨。
　　他开始胡乱地拍少恭的脸，想想又把自己收藏一些无害的但很难闻的药水给少恭左喷喷右喷喷。还在上面观察了下后来药水变成了什么颜色。另外气味是多久开始消散。
　　有模有样地做着实验。
　　而这些实验做完了以后呢，他才慢悠悠地掏出了自己的电话。他本来是要跟屠苏商量一下的，看了欧阳少恭一眼，突然恶向胆边生，什么也不想管了。
　　“喂？”对面传来应答声。
　　“屠苏，是我啊。”
　　“……嗯。”
　　“就是我得给你说啊，今天欧阳少恭到我这里来，他好像发病了。”
　　“……发什么病了？”
　　“就是你知道的，欧阳少恭的宿敌。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没准他回头醒过来，啥事都不记得。”
　　“……没准？”
　　“对啊，没准，不过欧阳少恭这人心思难猜，也有可能骗人也说不一定。但是啊，嗨，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看？这个时候，如果想报仇，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一直沉默着
　　“……你……不是他的朋友？”
　　尹千觞被这问题问地心里一突，然后立即爆发出来一阵莫名的大笑。手机那段的信号始终很好，他连他嗓子发紧都听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骗谁呢。
　　这还想报仇？
　　他不动声色地心里嘲讽，嘴上却只是说:“像我这种人啊，是没有朋友的。”
　　对面于是就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千觞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有挂电话。于是他自己把电话给挂掉了。他并无意外地收到了屠苏发来的短信说他会过来看看。
　　千觞嘴边就浮起来一抹笑。
　　之后他躺到在沙发上，想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想真是的，居然说的自己都有点伤感了。
　　还是去喝点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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