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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行
聂凡生拍门喊了半天里面都没动静,她使劲儿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得光明正大。突然“嘭”得一声,一个东西撞在门上,恰好打在聂凡生耳朵贴着的那个位置,吓得她浑身一抖,穆靖书的声音无情地传出来:“再敢偷听从今往后都别想领到银子。”
阴险!歹毒!
聂凡生腹诽了几句,可是这个威胁对她来说太致命了,纵使再好奇,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远。
听得聂凡生离开了,玄渊这才开口:“宗主将凡生支开,莫不是想报上次的一剑之仇吧。”
“玄公子想太多了。就算要报仇,也不该是本座来,你伤的不是我,是生生。”
“哦?此话怎讲?”
“你可知那日为何我不敌你?”
玄渊摇头,穆靖书笑了:“因为生生被百里青衣的血煞掌重伤,我以内力驱毒才捡回她一条命。”
玄渊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能让这个人这般慌张的伤势……他不敢想象当时聂凡生是什么样子。“宗主的意思是,在凡生的心里,伤了你就是伤了她吗?”
穆靖书摇摇头:“百里澜衣让你杀的人你杀不成,可是却间接都因你而死,你伤了本座无妨,但却因为这个伤我们谁也没能顾及到翠翠这个弱女子,酿成惨剧。一觉醒来活生生的人就不在了,生生嘴上不说,到底心里是愧疚悔恨的。”
玄渊沉默,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但是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其实他和穆靖书一样,都是冷情的人,这种人,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便是千衷不渝。他以为他是做什么事情都绝不会后悔的人,可现在坐在这里,他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墨炀和聂凡生都是他认定的亲人,江南百里府的那一战他早有耳闻,只是从来没想过,这对聂凡生造成的伤害,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一切都不会这样悲痛……
玄渊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懊恼之中,看着他现在的这个样子,穆靖书心里有种小小的报复的快感。云中观大宗主就是个很记仇的人,玄渊抢了他的聂凡生做师妹,这口气怎么能随便就咽下去?!
“玄公子也无须自责,不知者无罪。本座只是想知道,你借了我云中观的人,究竟打算做什么?”
玄渊看看他,半晌才开口:“凤凰蛊,沙蝎草。”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穆靖书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你可知这两样东西有多难找?”
“知道。”
“你可知苗疆杀神殿和大漠红衣教都是怎样凶险之地?”
“知道。”
“你都知道。”穆靖书冷笑一声:“玄公子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让生生去冒这个险?”他怒火中烧,江南那一次他不想再回忆了,他不想聂凡生再像那样死气沉沉地出现在他面前,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聂凡生去那种地方。杀神殿和红衣教,那是即便他穆靖书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的地方,他冒不起这个险。
“因为,要守护。”玄渊的回答让穆靖书愣了一下,“因为我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守护重要的人;我不可以再做一个行尸走肉,不可以再做一个工具。”
“所以这就是你要她陪你一起出生入死的理由?”
玄渊笑了:“宗主何必如此?你也看到了凡生手上的‘生离死别’,而且我将还魂草给她吃了,以我性命保她平安,这是我这个师兄能给她的,最贵重的承诺了。”
“你没有见过她那一日是什么样子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在你面前,变得就像一张纸一样单薄……”穆靖书难得情绪有些激动。当时他接住聂凡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握紧了怕坏了,松了又怕就这么飘走。
“宗主,凡生从不需要被人放在手心里照顾,她要的是并肩而立,而不是如同千金小姐一样的生活。你可以对她好,可不能将她豢养,她本就是一只雄鹰,注定做不成金丝雀。”
穆靖书一时语塞。这些他又何尝不知道?他认识聂凡生这么多年了,那人身上的光芒是怎样地耀眼他比谁都清楚。可是……呵,人说关心则乱,这话果然不错。
“一定非她不可吗?”
玄渊反问:“宗主可以找出天下间轻功比她还好的人吗?我不想一路杀进去,这样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让凡生去是最好的办法。”
“好,既然如此我跟你们一起。”穆靖书这话轻松得像是说要去集市逛一圈一样,玄渊也不觉得诧异,有他在,聂凡生的安危就不需要那么担心了,他也好保护程柒柒。
咦?慢着——程柒柒?怎么差点忘记了她也是跟着一起的。
“本座近日已查明,隐月阁主便是宰相宋珏。”没给玄渊多少发愣的时间,穆靖书端了杯茶,缓缓说道,玄渊听到“宋珏”二字,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
“冒着株连九族的危险只为害你一人,这究竟是何等的深仇大恨?”
他“蹭”得一下站了起来:“宗主未免管得太多了。”
“修罗散在当朝再次出现,米囊花竟在皇宫内出现了私自种植?!我穆靖书虽不是心怀天下之人,却也不会对这等邪异之物视而不见。玄公子应该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江湖和朝廷各自独立却也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相信你那个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主人早就教过你了。”
玄渊倏地握紧了刀,绷着脸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打开门的那一刻,背对着穆靖书低声说:“有些事,你们不需要知道,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的。”
于是两个强者的第一次对话就这样不愉快地散场。
穆靖书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待会要怎么堵住聂凡生的嘴。果然,没过一会儿,聂凡生满脸好奇地冲进来,张口就问:“你们俩说什么了?!”
穆靖书似笑非笑斜着眼:“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聂凡生好奇的不行,就差拿个小手绢出来咬着装可怜了:“小白鸟你就告诉我吧!我等得快急死了!”
“不可能。”
“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呢?!你明知道我好奇心重的啊!不告诉我你就不要在我面前两个人搞什么秘密谈话嘛!你看你把我好奇心勾引起来了,你要对我负责!”聂凡生书读得少,这会在瞎说,可是穆靖书听得那句“你要对我负责”还是十分受用,他伸手拍拍聂凡生的头,笑得千树万树梨花开:“好,负责。”
聂凡生被拍的心跳漏了一拍,整个节奏都不对了。这感觉就像猫被摸了头一样,很舒服,很享受,想冲他摇摇尾巴撒个娇:喵~。
等一下!这个不是重点!聂凡生甩掉脑袋上穆靖书堪称艺术品的手,“你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快说!你们俩说什么了!我刚才看到玄渊下去的时候脸色可臭了,你们肯定有猫腻!”
穆靖书被她逗乐了:“告诉你也无妨,我要和你们一起去苗疆而已。”
“为什么?”聂凡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穆靖书一眯眼,她这是什么反应,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
“你有意见?”
“啊……”聂凡生挠挠头,也不算有意见吧,就是……觉得小白鸟一直在身边的话,她会不小心暴露点什么……至于会暴露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聂凡生是个怂货,这种话她当然不会说,所以面对穆靖书的质问,她只能胡扯:“没意见,只不过小白鸟你不是从来不亲自接手这些事的吗?”
“在江南的时候我已经亲自接手过一次了。”
“啊……这样啊……”借口被无情拆穿,聂凡生有点尴尬,也有点心虚:“嘿嘿嘿,你在那最好了!我就不用担心自己会突然翘辫子了!小白鸟天上地下战无不胜哈哈哈哈!”穆靖书看着她十分无语,其实他知道聂凡生是在找借口,他也很想问问她找这些借口的原因,但是他知道,聂凡生这样的人,逼得太紧了,反而适得其反;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发现她不动了,悄悄推一把,反正总有一天,聂凡生会明白的,他不着急。
“那两个丐帮弟子呢?”
穆靖书突然话题一转,聂凡生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两个人,一拍脑门:“哎呀我都忘了!”说着从衣襟里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寂静说他知道你是云中观的宗主,他信得过你,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穆靖书接过羊皮纸问道:“他人呢?”
“不知道,好像是去找之前那帮子人去了,阿铁受了伤,程柒柒已经让她睡下了。”
穆靖书将羊皮纸展开,脸色突然变了,这是——绿玉棒和长老印的藏处?!
聂凡生看情况不对,小心翼翼问了一下:“怎么啦?这纸上是什么?”
穆靖书将纸合起来,站起身。“跟我走。”
而独身一人前去找李斯等人的寂静,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路过酒坊,鬼使神差地掏出身上唯一的一点银两,还是聂凡生给他们买新衣服时店家找的碎银子,去打了一壶酒。来到先前他们大打出手的酒楼,两个时辰还没到,李斯一行人还在那里,只不过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店家骂骂咧咧地在休整被破坏的地方,尽管穆靖书已经帮他们把赔款补上了,可是无妄之灾还是让老板狠狠心疼了一把。
李斯看着寂静一步步靠近而自己怎么都解不开穆靖书点的穴道,心里不由地慌了起来。“你要做什么?!趁人之危的小人!”
寂静像听到了多好笑的事情:“哈哈哈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着急什么?”
李斯气得鼻子都歪了,“呵!别在这里装好人了!别忘了,你可是丐帮的叛徒!你和你的徒弟,我早晚有一天会把你们抓回去的!长老印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寂静平静地看着李斯:“啧啧啧,李斯啊李斯,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现在境况堪忧的人是你不是我,更何况,我是不是叛徒,不是你说了算的。长老印你若是想要,便自己来取;你若能取到,你做帮主之事我绝无异议;但若是取不到,那便是老天作梗,怨不得旁人。”
“你放屁!”李斯面目因为恨意而变得扭曲:“所有长老印我都已经得到,偏偏就只差你的,本来我已经坐上了帮主之位,没想到你这奸诈小人假装降服于我,在我即将登上帮主之位时偷走了长老印,还偷走了绿玉棒!不杀了你,难泄我心头之恨!”
寂静居高临下看着他:“李斯,我不会把丐帮交给你这种人。你和朝廷奸臣联手的事情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做了丐帮帮主,臣服于他,等待有朝一日陈桥兵变所有丐帮子弟便为他所用,谋权篡位惹得天下大乱,逼得江山易主,那时,你便是武林盟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说的没错吧。”
跟着李斯一起前来的几个长老并不知道李斯做得这些勾当,他们只当寂静真的是个叛徒,夺走所有的长老印和绿玉棒准备自己做帮主,哪里料得到就在他们眼皮子地下,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斯你——寂静说的当真?!”
李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嘲讽:“长老,他是个花言巧语的叛徒,难道你也被迷惑了吗?”
“这……”几人犹豫起来,不知该相信谁。
寂静突然转身对他们道:“你们不必为难,我和李斯,谁是谁非,等帮主醒了自会清楚。”
“帮主已经昏迷多时,大夫都说了,撑不了多久了。”几个长老痛心疾首,若不是老帮主这一病太突然,他们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地就同意李斯上位,说起来也奇怪,帮主平日里虽没有冷落李斯,可是也绝没有过立他做帮主的意思,但是亲笔留信在那儿,白纸黑字确实是老帮主的笔迹,又由不得他们多想。
“老帮主是中的慢性毒药,但凡毒药,皆会有解药,这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也没有能瞒过天的谎。”寂静的话让几位长老更加怀疑李斯,看着李斯的表情也都变得不友善了起来。
“叛徒!我今日就要在此清理门户!——”李斯恼羞成怒,恰好觉得自己身体似乎能动了,抄起短棒就是一个横扫,寂静长得小巧,在打斗时反而变成了优势:身体灵活,目标小对攻击的准头要求就更高,李斯本来就不敌寂静,这会又是身体僵硬了两个时辰,动作迟缓,在寂静看来根本就像闹着玩一样。
几个长老也活动了起来,可他们不知道到底该帮谁,只能在一边干着急,看着他们打。
周旋了一会儿,李斯突然阴冷地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细长的刀,化棒法为刀法,那刀上泛着墨绿色的光,定是淬了剧毒的。几位长老见状大吃一惊,正想上前去帮寂静一把,谁知李斯手一挥扬起一把粉末,几位长老瞬间觉得有劲使不出来,统统倒在了地上。
“软……骨香……”
“哼!”李斯冷笑一声:“不识趣的老东西!等我解决了他再来送你们上路!”说完看着寂静:“我可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死的,拜你所赐,这个帮主之位,我可是费劲千辛万苦啊!”
寂静一句话都没说,后退了两步,突然一转身就轻功飞了出去。
“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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