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念

　　刘巧知道岳槿暄的心思，但从当事人嘴里听到她的故事却是另一番滋味，别开头擦擦眼睛，“回来就好，中午在家里吃饭，小楠。乐乐已经大了，过去的事情不重要了。”说着起身，朝叶楠笑笑，“中午给你做好吃的，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姨妈，我想跟小暄结婚，我不太懂咱这的礼数，您看先让我父母来这里提亲好吗？”刘巧本想扯起杨永的手怔住了，看着叶楠有些疑虑，“小楠，你这事还没给你父母说吧？所以先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毕竟婚姻不是儿戏。”
　　“姨妈，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叶楠有些无措地急忙解释，却被刘巧止住了，“回头再说，我先准备做饭，你去接小暄下班吧。”
　　叶楠不再争执，点点头离开。杨永有些不解，“这叶楠也回来了，也不介意乐乐，你干吗抻着呀，抻着抻着就断了！”
　　“你懂什么？谁知道他叶楠这五年在外面干什么了？一回来张口就结婚不就是靠得以前的情分。再说了，他父母要是知道平白多出一个毫无关系的孙女，人家愿意吗？吴青那父母不就是例子？说好听得谁不会，牵扯自己利益的时候就什么也不行了！”刘巧白白眼，一副嫌弃的表情。
　　“哼，就你毛病多，我看人家叶楠这孩子就很好，为了小暄出国定居都放弃了。”杨永不以为然。
　　“当年还咋呼着放弃出国呢，到最后不也是去了吗？”刘巧咬牙切齿地扭起了杨永的耳朵，“男人说得好听，有几个保持真心？这几年在外面我就不信他没找过！”
　　“当年小暄整了那么一档子事，是谁也折腾不起呀！”杨永抽出耳朵捂了捂，“你说小暄也是，当初要是跟叶楠实话实说不就没事了？”
　　“要是你23岁你愿意给别人的孩子当爹？闭上嘴，赶紧去买菜。”刘巧把购物袋扔到杨永身上，使劲往门口推。自己转身进了厨房，却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小岳，今天怎么了？在那里发什么呆呢？” 看着在座位上愣了一上午的岳槿暄，办公室的李姐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
　　“啊，李姐，没什么。”岳槿暄抬头笑了笑，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一天跟傻了一样，昏昏沉沉的没个清醒时候，都是因为某人的突然出现。
　　“走吧，下班了。”李姐收拾收拾东西，拿上小包催促道，“今天正好没事，赶紧走。” 办公室李姐年纪跟岳槿暄的母亲差不多，对于岳槿暄一个人带着孩子更是十分同情，虽然对于这其中的曲折没有多问，只是相处久了跟自家孩子一样见不得多受累，所以平日里很是关心。
　　“走吧！”岳槿暄不确信地又看看手机，没有任何信息和来电，一上午没联系自己不像某人的风格，又突然意识到，手机号还没跟他说呢，不禁冷笑了一下。
　　走出门口的岳槿暄正准备去车棚推电动车，突然意识到早上是打车来的，于是慢悠悠得跟着李姐她们边聊边走向单位门口，还没等到门口就发现西侧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岳槿暄下意识往东快走，朝同事笑笑说道，“我有事先走了。”
　　叶楠余光一下子瞄见正准备摸着墙根溜走的岳某人，也没跟她客气，响亮亮地叫了一声，“岳槿暄，你去哪儿？”
　　岳槿暄暗骂了一声，怎么出了一趟国行为举止这么不矜持呢？决定装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可是一个机关单位门口就是这么点地方，声音也恰到好处得让李姐等一帮同事听见了，这时就听见李姐很是热心地喊道，“小岳，小岳，等等你朋友。”
　　岳槿暄顿感人生无望，只好慢悠悠得朝李姐他们看去，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李姐？”
　　李姐指指旁边正朝她们一帮大姐谦谦微笑的叶楠，“这个小伙子喊你半天了，你没听见！”
　　看着正在腹诽又咬牙强装笑容的岳槿暄，叶楠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道，“哦，小暄，打你手机没听见，大姨让我接你回去吃饭。”说完还十分礼貌得朝围观李姐众人笑笑，殊不知这种略带成熟稳重气息的笑容深得已经到了媒人阶段的李姐他们欢心。
　　“哦！”岳槿暄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趁着李姐她们眼神交流时，眯眯眼狠狠盯着叶楠，对方则是耸耸肩，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那先走了！”在众人之下，叶楠很是直接地牵过岳槿暄的手，还不忘朝李姐告别，又惹得一阵八卦肚中生。
　　“小岳，这是谁啊？见了这帮阿姨们还不介绍介绍？”李姐很是爽快地开了呛，单位这帮上了岁数的大姨们别的爱好没有，八卦倒是真真的，一帮人凑在一起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像岳槿暄这样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女子又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她们口中讨论。
　　岳槿暄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脑子想着可行又合理的措辞，同学？朋友？慢吞吞地开口，“他是--”
　　“我是乐乐的爸爸。”叶楠感受着某人的紧张无措，紧紧握住岳槿暄的手，低头看了她一眼。
　　“哦哦，你就是乐乐的爸爸？”李姐一帮人恍然大悟，同住在单位小区里乐乐的名字自然是熟悉，自然每天岳槿暄独自领着孩子免不了也落下闲话。
　　“你这是从美国回来了？”李姐很是热情走了过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几年可苦了小岳他们娘俩。”
　　当李姐的美国从嘴里说出来，叶楠说不上得震撼，点头笑了笑，“是，回来了，任务结束了，那我们先走了，大姐！”
　　“好好--”李姐看着俩人携手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可算熬到头了！”
　　“我说是吧，人家有老公！你们还不信--”人已走远，议论却刚刚开始。
　　“还真是海归啊？”
　　“不过看着小岳咋不太高兴啊？”
　　“你想想，五年不顾家谁愿意啊？”

　　一路上岳槿暄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叶楠拉着，静静低头看着路。
　　“怎么，地砖比我好看？”叶楠忍不住逗着她。
　　没有反应。
　　“生气了？”叶楠看着岳槿暄有些撅起的小嘴，带着哭鼻子的前兆。
　　没有反应。叶楠停住脚步，轻轻拉住岳槿暄，“其实，早在我们分开的那天我就已经是乐乐的爸爸，我只是少尽了五年的义务！所以，你不要放过折磨我的好机会！”
　　“扑哧”一声，岳槿暄忍不住笑了起来，“傻不傻啊你，去美国待了几年，别的没发现，脸皮越来越厚了！哪有你这样上赶着给人家当爹的？那以后别人问起来你的孩子怎么不跟你姓，你怎么回答？”
　　“跟他奶奶姓！”叶楠一把搂过岳槿暄，轻淡地说道。
　　“跟他奶奶姓？”岳槿暄有些不可思议地歪头看着叶楠，“这样也对啊！”
　　“嗯，所以说，你呢智商是硬伤，这些问题你就别纠结了，一切交给我处理好不好？”叶楠抬手揉揉她的头，此刻，他才真实感受到什么是知足。
　　“叶楠，你想死吗？刚回来两天就开始找事！”岳槿暄抬手就去扭叶楠的腰，咬牙切齿地去报仇。
　　叶楠一边躲着一边低声笑着，“我错了，我说错了，你那不是硬伤，你那是致命伤。”

　　“小楠，尝尝这个！”刘巧很是热情的给叶楠夹菜，搞得岳槿暄有些撇嘴，“大姨，外甥女在这好不好？”
　　“我给我外甥女夹哈！”杨永轻轻笑着。
　　“还是我姨夫好！”
　　“人家小楠是客人懂不懂？”刘巧假装训斥，惹得岳槿暄使劲盯着叶楠的碗里看，看他是否有勇气咽下去。
　　叶楠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岳槿暄，朝刘巧笑笑，“大姨，我孝敬您才是！”
　　刘巧有些食之无味地笑了笑，叶楠敏锐发现笑容中的问题，暗暗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看来是不得不提上日程。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事情，更何况是成疾的夜以继日思念，所以等到下午下班，岳槿暄看见叶楠领着孩子站在门口竟然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这真的是这五年来岳槿暄的枕上梦。
　　“妈妈，妈妈，这里！”被叶楠抱在怀里的林念乐使劲朝岳槿暄招手，清脆的声音更是引得同事纷纷侧目，岳槿暄只好点头笑笑，快速跑了过去，中午叶楠一出现，虽然仅仅几分钟，可下午整个单位都知道岳槿暄真得不是单亲母亲。
　　“林念乐，那个你放学了？”说实话，看见叶楠，岳槿暄还是有些紧张。
　　“都放学好长时间了妈妈，还好今天爸爸接我，要不还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乐乐撇撇嘴。
　　岳槿暄抬手一看，可不是，据放学时间已经整整过去半个小时，岳槿暄歉意地笑笑，“抱歉啊，乐乐，妈妈忙忘了！”
　　“没关系，爸爸说了以后他接我！”乐乐很是大度地摸了摸岳槿暄的脸。
　　“爸爸？”第一声爸爸岳槿暄想当没听见，第二声却是清楚地响了起来，瞬间地雷了一把又一把。
　　“对呀，这一次我看谁再说我没有爸爸？”乐乐很是骄傲地搂住叶楠的脖子，“哼，告诉虎子他们我爸爸在国外，都不信，这一次都信了，还问我国外有啥？可是我也不知道，爸爸有啥呀？”小姑娘有些沮丧地摇摇头。
　　从早上乐乐醒来叫爸爸那一刻开始，对于叶楠来说全新人生开始了，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床边的叶楠，诺诺得说道：“肯德基叔叔？”
　　叶楠脱口而出，“乐乐，我是爸爸！”说完自己都对爸爸这个词感到莫名得惊喜。
　　乐乐有些疑惑看着叶楠：“妈妈同意我叫了吗？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爸爸了，可是妈妈不让我叫！”说着说着嘟起小嘴有点要哭。
　　叶楠一下子有些慌，这个嘟嘴哭鼻子像极了岳槿暄，他一把抱起林念乐，悄悄地说：“当然让叫了，上次妈妈还在生爸爸气，所以让你叫叔叔！”叶楠对于这个问题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胡编乱造。
　　“那你还会走吗？爸爸！”乐乐的一声爸爸直接把叶楠惊到那里，乐乐却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爸爸，我好想你呀！爸爸抱抱！”
　　“爸爸这次回来就不会再走了，陪着你和妈妈好不好？”叶楠轻轻拢拢乐乐有些凌乱地头发，温柔地说道。
　　“爸爸，等等！”林念乐“嗖”得一下从叶楠身上窜下来，跑到卧室里小书架跟前，有些吃力地把压在最底下一本厚厚的书抽出来，又蹬蹬跑回叶楠的身边，“爸爸，你看，其实妈妈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叶楠看着脸前递过来的《犯罪心理学》有些疑惑，伸手接过来慢慢的翻开，一页又一页，满满得读书笔记，看不出有何问题。林念乐有些不耐，垫脚伸手要去抢书，争执中一张相片飘落了下来。
　　叶楠弯腰捡起，有些动容。是这张照片，是夜深人静的他也会痴痴凝视的一张，毕业季的俩人笑得那样开心。
　　“是不是爸爸，我妈妈每天晚上都会捧着这本书看，不翻页却能看很久，有次我偷偷翻开，原来里面有张照片！所以，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爸爸了！”林念乐有些得意地说道。
　　“嗯嗯”叶楠有些无措得抱起乐乐，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幸好我们都没有错过，幸好我们又回到原点，幸好的幸好我们又在一起。
　　不过，叶楠看着这本书也有点感慨，岳槿暄这几年确实有改变，不会再拿着命案现场分析之类的书到处看，要不一张唯美的照片静静夹在那样一堆照片里怎么也有点不和谐。

　　“乐乐，你要摆正位置知道不知道，你看别的小朋友爸爸每天都陪着他，你爸爸五年都没陪过你一天，所以改口不要太快！”岳槿暄看见叶楠得瑟的脸有些嫉妒，酸酸得教育着乐乐。
　　“没关系妈妈，你不是说做人要大肚嘛，爸爸说了以后每天都会陪着我，所以我原谅他了！”乐乐歪头看着爸爸笑了起来，惹得岳槿暄一阵白眼。“还有，爸爸说了，以后每天我俩都来接你下班，说是要在单位门口晒幸福！”
　　“叶楠，你--”岳槿暄一听有些头大，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我家闺女说得很对，有些误会还是要澄清的！”叶楠虽是玩笑的语气，让岳槿暄突然有些哽咽，原来他一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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