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有救

　　给秦烨好脸色？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看在秦、苏两家的面子上，夜十三相对克制，只以眼神挑明了敌意。秦烨那个少爷脾气，这一眼也足够了。

　　秦烨果然眼色微冷，但是没说什么。

　　夜十三笑意更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自诩为麒麟仙，但她不是神仙而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还有好恶，只是她不怎么表现出来。

　　大人们视线高，没能发现几个孩子的暗流涌动。反倒是苏卿青注意到二人的异样，他没有声张，看起来反而松了口气。

　　“秦夫人、秦少主，快快请进。”

　　齐嫂将秦家母子热情地迎进了相府，身后跟上几名随侍的丫鬟和小厮。秦烨一路上只和苏婉语有说有笑，大概也是发现了，唯有她是真心欢迎自己。

　　他自小在京城的名利场长大，聊天自然是会的，将苏婉语逗得不住轻笑。

　　苏卿青脸又沉了下去，夜十三倒是不甚在意。别看眼下气氛不错，但她知道苏婉语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喜欢的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而秦烨自幼练武，谈起学问来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与其拦着，还不如让他们多聊聊，苏婉语自会发现他并非自己的意中人。

　　一行人浩荡走进厅堂，齐嫂吩咐丫鬟端来茶水。

　　众人稍一落座，秦湘就挺着肚子走了出来。赵姮赶忙迎上去，“妹妹身子不爽利不必出来，该是嫂嫂去瞧你才是。”

　　“嫂嫂客气了。自是主人出来接客，哪有等客人来瞧的。”

　　秦湘温婉浅笑，一如平日无懈可击，“夫君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许是得到中午才能来招待嫂嫂，还请嫂嫂莫怪。”

　　“哎妹妹哪里的话，是我们叨扰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寒暄起来，落在旁人眼中也算热络亲切。不过想想两家久未来往，便知道是在虚与委蛇。

　　孩子当中，只有苏婉语一个人听得认真。

　　苏卿青在走神，夜十三悠哉喝着茶，忽然察觉到对面的视线。秦烨终于舍得将目光从苏婉语身上移开，却不知为何看向她。

　　哦不对，她知道理由。

　　夜十三挑起嘴角，又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个轻蔑表情。秦烨眉头微皱，对她的好奇中终于夹杂了一丝厌恶，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就是要让秦烨讨厌她，才不会往她跟前凑。

　　夜十三也算是有恃无恐，不管怎么说，秦烨眼下都还是个孩子。或者说，正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得罪他。

　　于她和秦烨都不幸的，是她对秦烨的好恶了如指掌。

　　两人且在这边“眉来眼去”，另一边赵姮和秦湘也结束寒暄，相约去庭中逛逛。按照之前商量的，秦湘让姐弟三人陪着秦烨。

　　“孩儿明白，请娘放心。”

　　苏婉语知书达理地低眉回复，毕竟是三人中最年长的。

　　一旁的赵姮微微点头，看起来对她颇为中意。秦湘也不说话，毕竟苏婉语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不管日后结亲与否，有人欣赏就是在给她贴金。

　　赵姮搀扶着秦湘，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门。一路走到凉亭中，齐嫂派人端上茶点，她们正好在此处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

　　另一边，孩子们的活动就活泼一些。

　　苏婉语是个有心的，听了秦湘的话，还特地备了一番才艺。她让锦月搬来古琴，坐在花园中弹奏。秦烨开始还能装一装，但到底本性在这里，听了没多一会就坐不住了，抓着苏卿青想要练武过招。

　　直接将苏婉语晾在了一边。

　　小姑娘低下头，攥着衣裙下摆，脸上的笑意淡了。

　　“与我比试有什么意思。同是徐师傅教的，你入门比我早，自然处处比我强了。”苏卿青虽然内向，但也不是全无脾气，被秦烨纠缠急了，索性往夜十三身后一躲，“你有本事和二姐打，她比我厉害多了！”

　　夜十三闻言挑了下眉，没想到这小子还给自己卖了。

　　秦烨惊讶问道：“你会武功？”

　　“练来强身健体罢了。”夜十三敷衍回道，“比不上你们这些正经学的。”

　　本是谦逊之词，秦烨听了却连连点头。

　　夜十三忍住了没翻白眼，苏卿青却不服气地反驳道：“二姐谦虚罢了！你不知道，我二姐的师父可是——”

　　“卿青。”夜十三冷冷出声打断了他。

　　苏卿青虽不知说错了什么，但见她神情严肃，还是乖乖住了嘴。

　　“她的师父是谁？”秦烨倒来了几分兴致，绕着夜十三走一圈，开口道：“晓歌妹妹，咱们比试一下？”

　　夜十三被这一声“妹妹”噎了个正着。

　　“不了，娘不让我欺负你。”

　　“……”

　　她这话说得狂傲至极，秦烨不由再次皱起眉头。却又不好意思和个小姑娘较真，便把矛头对准了苏卿青。

　　两个傻小子在草地上玩起摔跤，沾得一身泥巴。

　　这就是煌国未来的天子。

　　夜十三托着下巴，没来由叹了口气。心头不免涌出一股无力感，就这么个小兔崽子，太欺负人，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等到两位夫人过来，叫他们去吃饭时，不由瞪大了眼睛。

　　“怎么搞得……真是不成体统。”

　　赵姮讶然责备，倒也是一位严厉的母亲。秦湘淡定许多，“不碍事，孩子们正是贪玩的年纪。齐嫂，带两位少爷去梳洗。”

　　她则领着赵姮和两个女儿往厅堂走。

　　午饭时间，苏公义不管怎么说都是要现身的。

　　“见过宰相大人。”赵姮起身行礼。

　　“嫂子客气。”

　　苏公义摆摆手，与她寒暄了几句。不一会，齐嫂领着洗完的两个少爷回来，他与秦烨也交谈了一会，方才于主位落座。

　　有他盯着，夜十三自然收敛了一些。

　　席间大人们相谈甚欢，破了平日食不言的规矩，也是待客之道。主要是赵姮和苏公义在谈，秦湘在一旁时不时搭几句话。

　　话题多是世家传闻，赵姮虽非世家女子，父亲也是礼部尚书。出口成章八面玲珑，难怪能一个人撑起偌大的将军府。当然秦家人那么多，必还有人从旁协助。

　　夜十三默默旁听，瞄了一眼苏婉语。她已对秦烨失了大半兴趣，只是出于礼仪，还表现得非常客气。

　　因为有客人，三个孩子的座位被安排在了一起。

　　夜十三对这个走向很满意，给苏婉语夹了菜。左手边的苏卿青扯扯她，一脸期待地问：“我的呢二姐？”

　　倒是会撒娇。不过夜十三心情好，也给他夹了一块，苏卿青不由眉开眼笑。

　　姐弟三人在这里相亲相爱，桌对面的秦烨被冷落，神色有些不悦。此时的他少年心性，还不擅长掩饰情绪，直勾勾盯着夜十三。

　　夜十三也知道他在盯自己，就是不搭理他。

　　然而不幸的是，两人的异样很快被苏公义发现。他保持着一贯的泰然神态，询问秦烨：“怎么不吃，菜肴不合口味吗？”

　　“谢大人关心，并不是。”秦烨装模作样地回答，“晚辈只是见到表弟、表妹们关系甚笃，想起了家中的弟妹，一时恍惚而已。”

　　假的。

　　秦松和赵姮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自小被众星捧月长大。身边顶多也就是些堂兄弟，还牵扯到族内斗争，秦烨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兄弟。

　　惦记是不可能的，羡慕或者嫉妒他们倒是不一定。

　　夜十三看破不说破，不动声色嚼着菜。秦烨被她挤兑到这会儿，突然开了窍，主动提起道：“说起来，我近日听说了不少晓歌妹妹的传闻。”

　　赵姮眉头微皱，递过去一个眼神，似乎在警告他不要生事。

　　“麒麟仙的传闻，宰相大人应当也听过吧？”

　　但秦烨的少爷脾气，岂是那么容易压下去的，当即不管不顾说道：“今日来苏府之前，我就好奇得紧。行云布雨，圣人转世，晓歌妹妹当真有那般非凡的本领吗？”

　　夜十三没有说话。

　　秦湘看了苏公义一眼，这样的流言，在百姓间或许还是一桩美谈。但在世家圈子里，绝对只能算作笑话。

　　“不过是些坊间谣传罢了。”苏公义淡然开口，“我这女儿天性仁善，布施也是受了我的属意。天子脚下京城王土，父为君忧女为父忧，皆是分内之事。”

　　外人面前，他还是维护了小女儿。

　　夜十三意外地看去两眼，为他引用了自己说过的话。

　　“至于转世之说，晓歌自幼跟随方外居士修行，磨练心性。因而有些玄妙的机缘，可能是误会了吧。”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苏相的千金。”

　　赵姮在旁点点头，将军府规矩没那么多。看向夜十三的眼神反倒有些欣赏，小小年纪就能帮家里做事。

　　“也不可能全是空穴来风。”只有秦烨心里仍不痛快，“跟随居士修行，晓歌妹妹必然会什么不一般的本领吧。”

　　他不依不饶，夜十三倒也没想逃。

　　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她扫了秦烨一眼，目光不卑不亢，甚至还带了一丝从容的浅笑，“确实会一点旁门左道，比如看相什么的。”

　　她这么一说，赵姮等人也来了兴致。只有苏公义皱了皱眉头，看出她有所图谋，就是不知道具体想做什么。

　　秦烨直接出言挑衅道：“那妹妹帮我看看？”

　　“天庭饱满，龙章凤姿，鼻如悬胆……秦少主自是天人福相。”

　　夜十三装模作样地放下筷子，仔细打量过秦烨的面容，“事有贵人相助，财权唾手可得，此乃……真龙天子之相。”

　　桌旁众人不由齐齐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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