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狼头

　　再次站在县委大门口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当初从县委拿走的1489块钱全部还给了县政府。

　　站在县委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走廊，想到那一双双满是诧异而又探究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冷淡的杨燕拽了下高威的衣襟，“小叔，咱回去吧。”

　　轻轻恩了一下，揉了下杨燕头顶的高威带着杨燕离开了县委大院，穿过街道，绕到县城二道街的时候，喧闹一下子传来。

　　诧异的看着拥挤的人群，顿时明白遇见赶集的杨燕停住了脚步，算计一下兜里的钱，停住脚步的杨燕拽住了微锁眉心的高威。

　　“燕儿要买啥？”

　　原本有些嫌吵的高威顿时松开眉心，虽然依然绷着脸，但眼底的温和却清晰可见，添了下有些发干的双唇，“小叔，我要买布。”

　　诧异的挑了下眉梢，“买布？”

　　高威眼底的惊讶让杨燕笑了，自信的点点头，“是，小叔，买布给我爹做两件系扣的衬衫，都是线衣线裤，穿上脱下来的不方便而且袖口和衣领都洗脱毛了。”

　　第一次看到杨燕眼波中闪现自信的高威轻轻的笑了，一言不发的带着杨燕挤进了拥挤的人群。

　　慢慢顺着人流走在喧嚣的集市上，叫卖声、砍价声还有吆喝声夹杂在一起，目光不断寻找的杨燕、高威直到走到尽头才看到三家挤在的布摊子。

　　挤满布摊的人群让杨燕皱了下眉头，站在外面，顺着缝隙看了一下，三家布摊，只有右侧的人少。

　　没有丝毫犹豫的凑了上去，大绒的、的确良的、还有麻布、棉布的。

　　不过纯色的只有的确良和麻布两种，纯棉布的更多的却是花色，摸了摸，棉布的柔软麻布的略微有些扎手，而的确良的却是清凉。

　　想到常年躺在炕上的杨勇，放下的确良的布料，拿起了棉布，看向站在摊位后忙着收钱的女人，“婶子，这布有不是花的吗？”

　　抬起眼帘瞄了一眼，看到站在摊位前的杨燕，意外年少的面孔让女人很快移开目光。

　　“有，格子的，还有白的和黑的，你要不？”

　　不是很在意的态度让站在后面的高威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步站在杨燕身边，“有就拿出来看看。”

　　沉着脸的高威让女人吆喝声顿了一下，满脸笑容浮现，“马上马上，你看你这人，脾气咋这急哪。”

　　边絮叨边从案子下拽出一个大袋子，用力一抬，放在了摊子上，打开后，示意俩人看着，女人赶紧笑着招呼着要扯布的客人。

　　仔细挑选了半天，杨燕要了三米黑红格子又要了三米纯色，挑好颜色，招呼摊主过来后，没急着扯布的杨燕按住了挑好的颜色。

　　“婶子，多少钱一米？”

　　慢声细语的杨燕有着少见的和气，刚想开口的摊主不经意间扫到了好像门神似的高威，到了嘴边的价格随即转了个弯，“六块三。”

　　价格乍一出口，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低垂眼帘遮掩下那丝笑意，没有说话的杨燕又翻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可惜后，放下，拉着高威就要走。

　　杨燕的动作让高威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刚想说话，手指传来一阵紧致，心底一动的高威没有吭声而是顺着杨燕的脚步转身。

　　“哎哎哎，啥意思，不行咱再谈啊，咋走了。”

　　愣了一下的摊主一下子扑到了摊位上，拽住了杨燕，憋不住想笑的杨燕轻咳了一声，转身看向摊主，“婶子，太贵了，我买不起。你要是便宜点，我都要了。”

　　边说边可惜的看了一眼的杨燕，清晰的不舍落在女人眼底，看看布包里仅有的黑红格子和那些纯白色的棉布，琢磨了一下，摊主收回了手，“来、过来。”

　　知道有门的杨燕哎了一声，重新站在了摊位前，“婶子，你便宜点卖我吧，你要是便宜点，你这布包里的棉布我都要了，你看看你这里不是格子就是纯色。”

　　杨燕这话一点都不假，别看布包听到，可里面就三个颜色，白色、黑色和黑红格子，现在这年月，还真没几个稀罕的。

　　哪怕这里是县城也不行，这要是放在繁华点的城市，还好说，可县城再大也是县城，更何况，杨燕他们县比个大屯子大不了多少。

　　杨燕的话让摊主眼睛一亮，“你真能都要了。”

　　边说边看了一眼高威的摊主只扫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冷冰冰的面孔让摊主有些无奈，知道了这做主的就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后，火力全开的摊主开始忽悠。

　　可无论怎么说，杨燕就一句话，“四块五全包。”

　　嘴巴都整冒烟的摊主恨恨的白了下油盐不进的杨燕，无奈的点点头，“黑的五米、白的七米、黑红格子最多，九米半。”

　　点点头的杨燕算了一下，“婶子，凑个整，二十米吧，二十米我现在就交钱。”

　　再次开口的杨燕让女人嘴角一抽，看着杨燕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啥也没干又抹掉一米半，这谁家孩子太能砍价了。

　　无奈而沮丧的眼神中，挂着淡笑的杨燕定定的站着，目光不躲不闪，磨了磨后牙槽，裹吧裹吧的女人把袋子推给杨燕，摆摆手，呵呵一笑的杨燕从身上的军挎口袋里拿出九张大白边递了过去。

　　一句话都不想说的女人收钱转身，再不看一眼。

　　而在杨燕交完钱伸出手提起大包的高威憋不住笑的拉着杨燕离开了集市，出了县城，叔侄俩对视一眼，哈哈哈哈的笑了。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不敢在耽搁的高威、杨燕一路疾行，总算在十二点三十五分回到了五顶山。

　　放下背包，来不及擦把汗的杨燕直奔东屋，跟杨大楞打声招呼看向躺在炕上的杨勇，不自觉放松的面孔让杨大楞好笑又好气。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杨燕，“赶紧吃饭去，你婶子给你们煮面条了。”

　　呵呵一笑的杨燕哎了一声，先凑到杨勇身边，“爹，我回来了，把钱都给人家还回去了，省着心里惦记。爹，我先吃口饭，等我吃完跟你说啊。”

　　絮叨了两句的杨燕在陈香芬的催促中离开房间，也没上桌，一个坐一个蹲，捧着大碗稀里哗啦的杨燕、高威是真饿了。

　　大二碗面条，杨燕吃了一碗半，而高威更是干掉了大盆里剩下的面条，连陈香芬打的酸菜肉末卤子都吃个干干净净。

　　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的杨燕起身把碗筷放在大锅里，拿过一旁的抹布快手快脚的清理干净，洗洗手重新进屋的杨燕上炕坐在了杨勇身边。

　　先看了看杨勇青紫肿胀的手背，琢磨着晚上还要贴土豆消肿的杨燕挪动下位置，坐在了杨勇脚边抬起杨勇的双腿。

　　弯曲拉直弯曲拉直，一日不曾间断的活动再次开始，默默的坐在炕边看着一刻不闲的杨燕忙活着，杨大楞、陈香芬眼底闪过一丝疼惜。

　　短短的二十天，亲眼看到杨燕怎么伺候杨勇的杨大楞是打心眼里疼惜眼前这个顶门立户的孩子。

　　小小年纪撑起一个家，家里还有个没知没觉的瘫吧，其中的难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杨大楞清楚，别说孩子，就是换一个成人都不一定撑得住，可杨燕撑住了。

　　不曾见面的半年里，杨燕是怎么熬过来的杨大楞不知道，但杨大楞知道，这孩子是真用心了，羡慕有、怜惜有，但更多的却是不是滋味。

　　一个小时，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的杨燕停下了双手，甩甩手臂，笑呵呵的看向异常沉默的陈香芬，“婶子，你看看我今天买的布。”

　　边说边起身拽过扔在炕墙边上的大袋子，深深看了眼满脸柔和的杨燕，抿了下双唇的陈香芬压下骤然升起的酸涩，笑眯眯的坐在了杨燕身边。

　　打开的袋子，露出里面的棉布，白色、黑色、黑格子，意外的颜色让陈香芬皱起了眉头，用手摸了摸，软乎倒是软乎，可这颜色也太难看了。

　　“燕儿，这是哪买的？是不是上当了，这颜色都是没人要的。”

　　沉着脸的陈香芬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家孩子上当受骗了，拉着袋子就要去找的陈香芬被杨燕一把拉住，笑呵呵的杨燕摇摇头，“没有，婶子，就是要这颜色，给我爹做衬衫，棉布的，穿着舒服，不过婶子，我得借你家缝纫机用用。”

　　有些不好意思的杨燕让陈香芬无奈，用力点了下杨燕的额头，“傻丫头，多少钱买的？”

　　嘿嘿一笑的杨燕得意的晃悠了一下脑袋，“四块五，我包圆了。”

　　诧异的挑了下眉梢，再次打开袋子的陈香芬仔细摸了摸袋子里的棉布，咧着嘴笑了，“这合适，下次我也去看看。”

　　哈哈一笑的杨燕算计一下布料，没有吭声却也没有阻拦，第二天，收拾利索把杨勇交给高威，扛着袋子的杨燕离开了家门。站在门口看着扛着大袋子显现的异常瘦小的杨燕，高威皱起了眉头。

　　三天后，借着回卫所办事的机会，高威搬回了一台蝴蝶牌脚踏缝纫机，缝纫机刚刚放好，把杨燕稀罕够呛。东摸摸西蹭蹭，又是擦又是包，把个缝纫机蹭的锃亮锃亮的，为了怕磨损，杨燕还用家里的旧布给缝纫机做了一个套子。

　　这下再不用出去借缝纫机的杨燕越发的忙碌，洗衣做饭伺候杨勇，抽出时间还要踏踏踏，可那脸上的笑意却也是越发的明显，虽然有心阻止忙活的脚打后脑勺的杨燕，可好久没看到杨燕如此喜悦的高威愣是张不开嘴。

　　只能尽量多做多干的高威细致的活计虽然插不上手，可收拾院子伺候鸡鸭鹅喂猪的活还是能干，是的，牲口，安顿好的第二天，杨燕就拖陈香芬给买了三十只鸡仔十只大鹅十只鸭还有一头小猪仔。

　　倒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给杨勇补身体，杨勇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是汤汤水水还是可以的，以前是没有机会，也是怕麻烦，但回到自己家，杨燕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杨勇靠着那点药水支撑着身体。

　　见天的熬汤给杨勇进补，哪怕喝进去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哪怕怕油大只能一遍遍的过滤，可看到杨勇明显丰润了一些的脸颊杨燕却觉得值得，不过这也增加了杨勇大小便的次数。

　　当然这些杨燕并不在乎，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去寻找那份孤寂，每天的忙碌占据了杨燕全部的生活，怎么去更好的照顾好活死人一样的杨勇占据了杨燕整颗心。

　　“小叔，试试。”

　　吃过晚饭，做好护理后，杨燕给杨勇手背上贴上土豆片才回到里屋拿出一件黑色衬衫回到杨勇身边，塞到手里的柔软让坐在炕边的高威楞了一下。

　　低头看了看放在手心里的衬衫又抬头看看已经坐在杨勇身边握住杨勇双手按土豆片的杨燕，沉默了半响的高威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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