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待相爱时

　　临近年底，人也忙碌起来。
　　每个单位的程序都一样，开总结会，开年会，发奖金，朋友小聚，同事小聚，感慨时间走得太快，人跟着时间一路小跑，这一年是如此辛苦。
　　年底也是银行最忙碌的时刻，时岚难得见到沈冬冬，两人只是每天例行通电话，或者太累的时候连电话也不通，微信上互相提醒几句：好好吃饭，注意休息。现在的通讯工具发达，通讯方式也越来越简便快捷，可程俭不用这些网络工具，短信也发得极少，虽然他不苟言辞，但有事情还是会以打电话为主。时岚有一次给程卓上课的时候，见他打电话挨个通知同事明天加班开会，问他为何不群发一下短信，或者干脆开个微信，他给的答案是还是喜欢打电话，哪怕只是三言两语，听到对方的声音会判断出对方的情绪，他更喜欢这样有情感的交流。
　　“也许是我老了，越来越古板。”程俭给自己的定义。
　　时岚想了想，也说不清到底程俭的说法是不是全对，不过自那以后，她也试着多给沈冬冬打电话，用心留意一下，的确能分辨出对方今天工作顺不顺利，心情是不是很好。她想程俭一定是一个很在意别人感受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很细心，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但相对的，会隐藏起自己的一部分情绪，不容易被别人发现他的喜怒哀乐。

　　几日未见沈冬冬，连蒋瑜也忙着一年一度的元旦前加班，时岚天天晚上一个人窝在屋子里看书，久了觉得真是闷。
　　夜里寒冷，蒋瑜不在又格外冷清，时岚早早就钻了被窝，躲在被子里摆弄手机，看看微博上的时事，看看谁又发了好玩的朋友圈，再删掉些无用的短信，整理下通讯录，把那些有过一面之缘就不再联系的“僵尸号”都清掉。看到程俭的名字，忽然想笑，当时因为生气，给他的号码记的名字是“无理爹”，后来每次接到程俭的电话，看到这三个字，想起当初的“不打不相识”，都觉得亲切又好玩。时岚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改过来，背地里说人坏话，总不是淑女所为。
　　冬天天冷，手指头露在被子外面冰得有些不听使唤，她一个不小心把号码拨了出去，手忙脚乱地想要按断，却试了两下都没有成功。
　　电话通了，程俭疑惑地声音：“时老师？”
　　时岚心下叫苦，硬着头皮强作镇定，只得跟上话说：“哦，程卓爸爸，卓卓这几天怎么样？”
　　“挺好的，还是那么喜欢拍彩虹球。”程俭已经恢复平静。
　　“哦，还有，程依的婚纱快做好了吧？”时岚对自己咬牙切齿，这大半夜的唠点啥啊唠点啥，程俭你半夜三更不睡觉你接电话有意思么！
　　“应该也快了吧，程依这几天没回来。”程俭如实作答。
　　时岚忽然很讨厌很讨厌他这无风无浪镇定自若的劲儿，跟我只有一问一答么？我半夜三更是来采访你的么？
　　她略停了一下，没有接上话，程俭没有让话筒尴尬下去，而是接着问到：“时老师在家里吗？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在家呢，一会儿就睡了。”换做时岚来答。
　　“那早点睡吧。这周末如果没有约请，在我家吃晚饭吧，程卓想你了。”程俭的声音低沉生动，跳跃在深夜的安静里，催眠般得好听。
　　“嗯，好的，我也想卓卓了。”时岚答应下来。
　　他的人虽然从容的让人生气，他的手艺倒还不错，清清淡淡的味道，很像他的人。

　　挂断电话，时岚怦怦跳的心终于安静下来。像一段极自然的唠家常，仿佛这不是夜里十一点钟，而是午后正暖阳的时候，两个人在街角边相遇，寒暄几句再各自分开。
　　这个男人永远是这么淡定、从容、简洁。让时岚有些折服。
　　又有些恼，每次总要被他看穿。
　　难道我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蹭饭的么！

　　这一夜因了这个电话，时岚有些辗转反侧。刚过十二点的时候蒋瑜回来了，时岚听着她洗了脸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并没有进屋睡觉，有些奇怪，穿衣下地想去客厅看看，走到门口却听到蒋瑜在打电话，声音不大，只听到她说“我再想想办法。”
　　时岚推门出去，蒋瑜见她没睡有些惊讶，要知道时岚一向嗜睡。
　　“蒋瑜，有什么事情吗？什么需要再想想办法？”时岚直接问到。
　　蒋瑜疲惫地往沙发上一靠，说到：“你都听到了？本不想告诉你的。我爸妈见我不打算回老家了，节后想来这里做生意，看好了金誉里的一个店面，想开火锅店。可现在手里的钱只够租店面的，加上我手里存的钱也很紧张，他们又不愿意跟亲戚朋友借，来投奔女儿还要借钱觉得丢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这几年存了三万，反正一时也用不上，你先拿去用。”时岚说到。
　　“范思博也要借钱给我，可我觉得跟朋友借压力太大了，其实我是想去银行申请创业贷款，那个贷的多些，利息又低，但我有稳定的工作，爸妈的营业执照办下来也不足一年，所以这个也行不通。”蒋瑜说到。
　　“行不行得通，你问问沈冬冬啊！”时岚跑过去坐到蒋瑜旁边，“蒋瑜你真见外，我跟沈冬冬对你来说是外人吗？这样的事你不跟我们商量，一个人抗着。”
　　“如果我贷款的资质不够，就不想给沈冬冬额外地添麻烦。”蒋瑜说到。
　　时岚有些生气：“你们书呆子就是这样，明明是友爱帮助非要说成给别人添麻烦，我先跟沈冬冬说，我们三个一起研究研究。我觉得你爸妈来这边做生意是好事情，他们还不到五十岁，在老家也没什么大发展了，来这里多挣点钱，还能照顾你，现在就打下基础挺好的。”
　　蒋瑜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样行得通，只是现在被钱卡住了。”
　　时岚生气地看着蒋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这样瞒下去？你先把我那三万拿去用，不多就当救个急，贷款的事等周末见了沈冬冬再说。”
　　蒋瑜说：“我就知道跟你说了你也一起着急上火，你跟沈冬冬现在又忙工作又忙着结婚前的各种事情，我帮不上你们还在这添乱，我心里过意不去。”
　　时岚白了也一眼，“过多的客气就是见外、疏远、假惺惺，你家的店开了之后，给我张八折卡，我们俩天天去吃。”
　　蒋瑜笑了：“这个好说，只要你别太能吃就好。”

　　第二天一早，时岚趁着沈冬冬还没上班，就把蒋瑜的事情跟他说了。沈冬冬说低息贷款确实很合适，他去办公室跟同事好好打听下，看有没有机会，让时岚等他的信儿。时岚想起周六答应了程俭留下吃饭，便让沈冬冬六点钟来家里等她，一起跟蒋瑜碰个面，好好商量下。
　　刚放下沈冬冬的电话，程俭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问时岚上班了吗，时岚说刚到公司门口，程俭说了句“那就好”，然后嘱咐时岚，周六他过来接她。放下电话后时岚反复想着“那就好”这三个字，难不成因为自己冒失的一个电话，这个心细如发的男人担心了一夜？时岚想想好笑，又有点感动。拎着包轻快地跑上楼去，嘴里哼着小曲儿。
　　有阳光的早晨总是令人愉快的，一切生机勃勃，充满希望，仿佛什么都会越来越好。

　　到了办公室于小敏就扔给她一堆旅行社的报价单，说堂妹失恋了，让她陪着出去散心，她好一顿收集资料，分给时岚当作蜜月指南。时岚说她蜜月的时候就想窝在一个温暖的地方天天睡到自然醒，每天映入眼帘的都是如诗如画的风景，所以打算去丽江，并且已经跟沈冬冬说好了。于小敏撇撇嘴说：“丽江都是你们这些成双入对的人去的，我跟我堂妹俩天天看着别人成双入对的，不得触景生情伤心欲绝啊，”
　　“不会啊！丽江是有名的艳遇圣地，说不定遇见有缘人呢。”时岚笑着继续推荐。
　　于小敏想了想说也是，不过自己对艳遇不抱希望，她不是个随便的人，堂妹倒可以考虑考虑，因为长得没有她稳重。
　　时岚“扑哧”一笑，赞于小敏是个极有自己想法的有才华又稳重的好姑娘。

　　很快周六。时岚给程卓买了一个变形金刚准备带给他。在程家白吃白喝她总觉得失礼，虽然自己是程卓的老师，可人家也是付了学费的。路过男装部的时候，看到一件米色的衬衫很抢眼，觉得会适合程俭，但自己一个年青女教师，给学生的爸爸送礼物太不合时宜了。她一直很欣赏程俭，一个令人温暖而愉快的男人，又有着谜一样的吸引力，很多优秀的男人味道像冰激凌，浓郁，甜蜜，清凉的美感在于口齿中瞬间的融化，而程俭像一杯水，表面上的平静淡然掩藏了本身的味道，离得越近，越让人迷惑。
　　程俭的锋芒，被禁锢在痛苦的现实中，他给自己戴上的沉重枷锁。
　　钥匙在谁的手里呢？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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