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倾天下

　　『若我的痛苦记忆也可以像消逝的晚霞一般散掉，是否我的心可以只留下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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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诏到——”不多时，门外便又是通报声。

　　“今日也是奇了，不知这日我们倒是要接多少诏书。”我道，却见二师兄示意我行跪礼应诏。

　　“百里小主，帝后殿下宣你去少妃殿。”却是帝后殿的女官。“去少妃殿？”我有些疑惑，却是想不到帝后为什么要见我？

　　“是的，百里小主，奴婢是帝后身边的女官如画，请小主且随我来。”那女官道。

　　“师兄，这——”我看向二师兄：“樱儿便是不知的。”“无妨，且随着女官吧，我们也去，樱儿莫要害怕才是。”二师兄略一沉思，继而说道。我看了大师兄一眼，便见他也点点头。

　　华国少妃所居含坤殿，为帝庭中殿四大殿阁之一，自是雕梁画栋，华美非凡。

　　“臣星正伦——”“臣辰成翼——”“下民索承勋——”“小女百里樱——给帝后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因辰星两家少主在，便也得了允许，皆进了殿阁，向帝后行礼。

　　“都起来吧。”帝后道。

　　“谢帝后殿下。”

　　我起身后才看清楚帝后的样子，凤眼柳眉，端庄大方，举手投足间自成威仪。“你就是百里樱吧，抬起头来，让本后好好看看。”她忽地开口对我道。

　　“是，帝后殿下。”

　　“唉，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看你闹了一天了，多失体统。”帝后对着坐在她身旁抹泪的女孩道。

　　“你我素日无冤无仇，今日为何要害的我这样没脸。”女孩哭得是梨花带雨，抹着眼泪看着我道：“上千年来，月家便是没有我这等受辱的少姬。”

　　“唉，这孩子。”帝后叹了口气，转对师兄他们说：“你们且先下去吧，我也不会为难这丫头的。”“是，帝后殿下。”两位师兄和辰成翼见帝后如此说，只得依言退下了。

　　“百里樱，你可知道面前的是谁？”帝后道。“这位姑娘？百里樱愚钝，还请帝后殿下点拨。”我虽是猜测了些，却也如此道。

　　“她就是当今的少妃。”

　　“小女惶恐，给少妃殿下请安。”我忙道，是了，这个女孩就是刚刚嫁进宫中的少妃，月氏家族的少姬月明心，当今帝后的亲侄女。

　　“哼。”月明心也不理我，面带怨气。“听说昨夜少君去找你了。”帝后道。

　　“然，啊，非也。”原来是因此叫我过来，可是怎会又有人知道，是了，晨间见到的那个女子——纱玉。

　　“大胆，这里岂是你信口开河的地方？”月明心怒道。“帝后殿下息怒，少妃殿下息怒。小女是随着辰少主进宫的，因为昨日少妃大婚，少主都去观礼了，小女不小心走进了昭隐殿。”本是没有什么，我自当好好解释了。

　　“真的是这样吗？”

　　“小女不敢欺瞒两位，因为昭隐殿没有人，我擅自动了少君的东西，少君回殿后非常生气，刚下了旨罚我在昭隐殿为侍女一年。”

　　“原来如此。”帝后点点头，对少妃道：“心儿，我都说了，你还不信，现在看来是了吧。”

　　“嗯。”月明心这才转哭为笑：“姑母见笑了。”

　　“就是一个小孩子，和媛儿一样，原本打算你嫁过来以后帮我些忙，现在看来，我是要照顾两个了。”帝后摇摇头，但是话语间尽是温柔和疼爱。

　　“既然少君已作过赏罚，你就好好安守自己的本份吧。”帝后看着我道：“那昭隐殿，有个侍女倒也是好的。”

　　“是，小女谢过帝后殿下。”我道。“可是姑母，我却不想再看到她了。”月明心指着我道：“不知道为何，我不想看到她。”

　　“百里樱，你可想留在帝庭。”帝后听得她如此说，复又问我道。

　　“帝后明鉴，小女希望早日回到父母身边尽孝。”

　　“倒是个好孩子，只是少君这两日在气上，你先尽心照顾些，本后自然会找个机会放你出去。”

　　“多谢帝后娘娘。”如此，倒真是如了我的意呢。那月明心似乎这才放心，却还是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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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君殿下到——”殿外的守卫通报道。

　　“傻丫头，快别哭了，少君来看你了。”帝后拉起月明心：“快起来，迎接你的夫君吧。”

　　月明心有些害羞，皇允澈已经走了进来。

　　“澈儿，你来了。”帝后见他进来，自是欢喜。

　　“小女给少君请安。”我行礼道。“免了。”皇允澈大袖一挥，便连月明心一眼也不看，只问帝后：“母后如何唤了这丫头来？”

　　“你这孩子总是不要人照顾，这次指了这个丫头，母后想看看是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孩子。”帝后笑着道。

　　“原来如此。多谢母后关心。”皇允澈此刻倒也恭敬。“澈儿，怎地和母后这般客气起来，好了，你和明心新婚，母后就不打扰了。”帝后说着起身离开。

　　“姑母——”月明心有些犹豫，拉住了帝后的衣袖。

　　“傻孩子，你以后就别叫姑母了，叫母后吧。”帝后说着，拍了拍月明心的手：“母后走了。”

　　“孩儿恭送母后。”皇允澈行礼。没得了吩咐，我只得愣在一旁，所幸月明心也没有在意，她的心都牵挂在皇允澈身上。

　　“昨日，澈表哥何故问我有没有姐妹？”许久，月明心开口道。“你在大婚前，可曾来过阳城？”皇允澈问道。

　　“从没来过。”

　　“那一个月前的拜谢礼时，你哥哥带过来的丫头是谁？”“拜谢礼？丫头？澈表哥难道说的是小薇姐姐？”月明心略微沉思了一下，似是想起了。

　　“然，就叫做小薇，她是哪家的姑娘，现在何处？”皇允澈倒有些急切，扶着月明心的肩膀问道。

　　“难道当时澈表哥以为她就是明心，所以见了我才说我不是？”月明心这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声道：“我也很喜欢小薇姐姐，哥哥也很喜欢她。”

　　“我问你她现在何处？”皇允澈急急地问。

　　“小薇姐姐，她——”月明心嗫嚅着，脸色顿时暗淡了下来。“她怎么了？”

　　“她坠崖了。”

　　“什么？”显然，月明心的回答太让人吃惊，皇允澈一时间似乎还不能接受。

　　“就是我去月神山祭拜时，知道小薇姐姐想观礼，便让人送了口信给她，因为那日家里忙碌，小薇姐姐也没有带侍卫，没想到，就在途中遇到了山贼，小薇姐姐她——”月明心简单地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你是说她——”皇允澈沉声道，脸上却是痛苦和受伤。

　　“嗯。”月明心似乎也很伤心，此刻便哭着道：“哥哥他们带着月华山庄的所有侍卫，将小薇姐姐坠崖的地方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小薇姐姐的尸体，山崖下有条河，怕是让水冲走了。”

　　“哼，你们月城什么时候有山贼了，还在祭拜礼这天？”皇允澈总是不信的，他握紧了手，语气严厉地道，我听得出来，他的忧伤，那个叫做小薇的，恐怕就是他心中所爱，他所说的那个她了，怎地不是络儿？

　　“这个明心也不清楚，那些山贼很快就被抓住，不过是见财起义，已经被处死了。”

　　皇允澈没有言语，径自走了出去。“澈哥哥，你是要去哪里？”见他离去，月明心在后面道。皇允澈也不回答。

　　“百里樱，怎么还愣着，快跟上去，有什么事，马上回来向我禀报。”月明心吩咐我道。

　　“是，小女遵诏。”我行了个礼，连忙跟了上去。皇允澈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一路上没有言语。我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皇允澈曾见到了一个叫做小薇的姑娘，因为她是随月家少主进宫的，以为她就是他的新妇，月家的少姬月明心。看的出来，皇允澈应该非常喜欢那位叫做小薇的姑娘。但是，没想到新婚之日，见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小薇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对了，是在来京的时候，辰成翼见的那个慕少主，把我当成小薇的人，不知他们所言是不是同一个人。不觉间，我们已经走进了昭隐殿的前院。皇允澈在一颗大树下停下：“给我拿些酒来，偏殿里有上好的桂花酒。”

　　他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原以为自己喜欢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新妇，却没有想到所娶的是另一个人，这倒也罢了，那个他所喜欢的女子已经丧身悬崖，一时间承受这些，怎能不心痛。

　　我依言去偏殿取了桂花酒，走进前院的时候，他正在吹笛子，声色忧伤而动人，一曲终了，我竟然听得愣住了。一时间，我仿佛看到了他和她的相识，他的期望，失望以及绝望，哀怨的曲子诉说着他们之间短暂而美丽的缘份。我站在他身后，拿着桂花酒，却不忍心打扰。

　　许多，笛声停下，他回过头来看看我，接过我手中的酒，坐在树下，无言地喝起来。

　　“再取些来吧。都取来吧。”他道。我这才发现，刚刚的一坛，他已经喝完了。我也不敢劝什么，只得依着他，又取来了两坛桂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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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又没有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再去拿些来吧。”

　　“喝些这个吧。”我把蜂蜜水递给他。这一会，他已经喝了四坛桂花酒。

　　“酒真是个好东西，真甜。”他道。看来已经真的醉了，分不清酒和蜂蜜水的味道。

　　“这个酒是母妃留下的，原来是准备和她一起喝的。”喝醉酒的他，话比平常要多，这次也是一样。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个醉酒之人的话。

　　“你是络儿。”他蓦地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我。

　　“又说胡话了，我不是，我是百里樱。”我道。这络儿是谁，这个少君还真是花心，刚刚还因为叫小薇的女子伤心，这会子又想起了什么络儿，记得昨日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也把我当成了络儿。他喜欢的到底是谁？还是两个都喜欢。

　　“你是。”他抱住了我：“你是络儿，他们都骗我，你好好地活着，络儿就是小薇，小薇就是络儿。”

　　我这才听得明白：“少君且放开了，我真的不是。”

　　“你是，你是。”他孩子气地说着，抱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放开我。”我挣扎道。

　　“不放，再也不放开了。”他坚持地道。

　　“你——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说着，眼泪已经涌了上来。“络儿，我弄疼你了吗？”他放轻了力道，温柔而又有些着急地问。

　　“好疼。”我委屈地道，怎地近日，我竟是遇到这些伤心的事情了。

　　“不疼，不疼。”他说着，用手拭去我的眼泪：“对不起，络儿，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再也不让你受伤害。”我无言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一时间，我的心口好疼。

　　“我的母妃留下一封信给我，告诉我这一生一定不要娶太多妻妾，如果有一个女子能够自己走进昭隐殿，那么她就是母亲为我选择的女子，我要好好珍惜她。如果遇不到这个女子，希望我也不要去寻觅什么，只好好对定亲的月家少姬。没想到，我会遇到你，这是我的幸运，我知道，是母妃送你来的。络儿，我会好好对待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像我母妃一样的命运。他日，我登上地位，会为你遣散后宫。”

　　遣散后宫，我看着这个男子，心中忽然涌上了一些震惊。他的深情，是我想不到的深情。

　　“络儿，不要离开我好吗？”他恳求。我不忍心打破他的美梦，真的不忍心。碧波依依，微风吹动的，是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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