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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生意
王寡妇一向大大咧咧豪放不羁，她是个不安分的主儿，风风火火大半辈子，至今还站在大金村风口浪尖儿上，以唾沫淹不死人为荣。
如今唾沫星子都把她淹了一多半了，她只要露出个脑袋出来，能喘气能骂人，她照样地我行我素。
王寡妇天天地镇上跑，明明没有市集，也没有什么热闹新鲜的事儿，她还天天地跑，有什么劲儿啊。村里的婆子们开始闲不住了，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纠结出来种种风流韵事，一股脑地全泼到王寡妇身上。她们自得其乐地编排了几天，有一个婆子的男人儿到镇上做活，眼见了王寡妇，人家正儿八经地做生意，还热情地送了他个柿饼子，男人们本来就对风骚能干的寡妇，回家把媳妇训斥一顿，‘别整天没事儿地瞎编排！人家正经儿地做买卖！’女人不服气地白他一眼，嘴巴貌似老实了，心里面却是一点不老实，‘什么生意，皮肉生意吧！’她啃着香甜的柿饼，也没把她的心给吃甜。
好赖王寡妇是眼不见心不烦，她现在满心满意都是她的生意，她眼里除了钱就是钱了。王寡妇每天早早地出门，背着一篓子甜柿饼，和一个最要紧的钱袋子，奔波到了镇上，操持她的生意。
王寡妇虽然皮糙肉厚膀大腰圆，但脸面长得还不错，洗干净了还能糊弄住一群大老爷们，何况，她的脸皮厚得很，豁出去一层两层皮地换几个柿子钱，很值！
她站在卖肉的张屠户占下来的一块地方，摆开摊子，坐在隔壁卖糖葫芦的小王的凳子上，跟卖粮的金老头打情骂俏。
镇上有钱的人家不少，大门大户的，人多，随便出来个遛街嘴馋的丫头，王寡妇就能赚上一笔。她一面跟金老头套近乎，夸大其词地奉承，老头咧开嘴，硕果仅存的牙都快笑掉了，王寡妇笑得春花灿烂，“老哥，您这地儿多好哇，正门前就是太阳，黄灿灿的，招财啊！”
老头笑呵呵地点头，“那、那是，当年买、买地时候，就瞧着它好，多好哇，是、是吧！”
王寡妇重重地点头，胖脖子上的脑袋险些没晃下来，“好，好得没治儿了！您那时候是慧眼识珠，这好宝贝大珍珠就眼巴巴地等着跟您呢！只有跟着您了，它才高兴，这风水大宝地才给您高高兴兴地生金子！”
“嘿嘿、嘿。”老头一张老脸笑得不成样，大菊褶子花上，呲开的几颗牙格外显眼，两只月牙弯儿叠在一块的眼，都赶不上牙大。
“老哥哪，您有福气，这些年赚可得不少哪。”王寡妇道，“老妹子我啊，也跟着您，沾沾福气。”
“嘿，哪有啊。”老头一眯眼，笑了一笑，“一年到、头，咳咳，哎。”王寡妇忙凑上去，轻手轻脚地给他捶背，娇声嗔怪道，“您哪，歇会吧！别说啦！瞧，咳嗽了吧！”
老头转过脸，“妹子、真、真会疼人哇。”他笑脸眯眯地，顺势抓过了王寡妇的手。
王寡妇低眉顺眼地笑了笑，她微微地斜了下眼，老头只是摸着，若有若无地，她等了一会，正是让人摸得心痒痒之时，她猛地抽了回来，含羞带臊地飞了老头一眼，扭着腰、晃着垂涎欲滴的大屁股，走了。
摊子前来了个常客，是镇上大户王家的小丫头，她隔三岔五地来买柿饼，一买就是一堆。王寡妇顶喜欢这样的客人，回头大客，她喜眉笑眼地装柿饼，用纸包好了，递到小姑娘手里。她又格外地拿了几个，硬塞给她。小姑娘摆着手，连连道，“不用，不用。”
“啧。”王寡妇道，“咋不要呢，不收钱！你照顾了这么些生意，多给几个，咋了呀！”
小姑娘摇头，“真不用。”她把王寡妇硬塞到兜里的柿饼拿出来，小声地道，“主家见了，会生气的。”
王寡妇一扬眉，“你让他看见做啥！”
她拿起柿饼，塞到小姑娘手里，眉眼一扬，道，“要不现在吃了？”
“啥？”小姑娘一惊，犹豫道，“这，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王寡妇作豪气冲天，道，“吃！”
小姑娘犹犹豫豫地看了看王寡妇，她低下头，望着手里香甜的柿饼，咽了咽口水。王寡妇嘿嘿地笑，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吃吧，姑娘，没人看见。大姐在呢！大姐给你的！”
小姑娘咬了一口，香香甜甜地含在嘴里，她抿着嘴，笑了一笑。
小姑娘是跟在小姐身边的丫头，小姐快出嫁了，家里都急着置备嫁妆，忙乱地很，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不够用的，管家便出门去了穷人家里，挑了几个伶俐的，买了过来。小姑娘刚进了门，就有个新名字，翠红，红红绿绿的意思，小姑娘也很欢喜，她天天地跟在小姐后面，小心小意地伺候着，这活计挺轻松，比在家里烧火做饭看孩子好多了，穿着新衣裳，吃饱喝足，小姑娘很满足。
王寡妇听着小姑娘说在王府里的是非，道，“那这柿饼子，也是小姐要吃的？”
“嗯。”小姑娘点头，“小姐可爱吃了。”
王寡妇笑了笑，“是哪，每回你来，都买这么多，你们小姐吃得真香。”
小姑娘抿着嘴笑了笑，她小口小口地吃掉最后一小块柿饼，轻声道，“姐，你的柿饼真好吃。”
“嘿嘿。”王寡妇得意道，“那是！我闺女做的！可好可好啦！嘿嘿，你下次来啊，姐还给你留着吃！”
小姑娘摇了摇头，有些遗憾道，“不成了。”
“嗯？咋回事儿？”
“小姐要嫁了。”小姑娘眼望着摊子上的柿饼，有些移不开视线，“我，我得跟着陪嫁。”
“这样啊。”王寡妇下意识地把柿饼收了收，“那你们都不来吃了啊。”
“嗯。”
“真可惜。”王寡妇摇头叹息，少了这么个大户，以后得少不少钱呢！
王寡妇做了这么一笔大生意，掂了掂袋子里的铜板，她想着家里的闺女和小儿子，便觉得知足了。她收了摊子，从小王那里买了两根糖葫芦，回家去了。
沈安若正在晒柿子，金宝在旁边帮忙，小孩子蹦蹦跳跳地抱着柿子，红红的脸蛋，红红的柿子，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可爱。
王寡妇倚在门口，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她向他们叫道，“哎，哎，孩子们，娘给你们带好吃的了！”
沈安若先抬了头，她看到王寡妇手里招摇的红果子，微微蹙眉，她过去接下王寡妇背的篓子，“怎么又买东西了。”王寡妇拿着糖葫芦在她眼前晃，逗她，“闺女，这东西好吃哪！”
沈安若摇了摇头，“我不吃。”
王寡妇啧一声，“咋啥不吃啊？”她挥了挥糖葫芦，“阿宝！姐姐不吃，你吃！”
金宝放好柿子，欢天喜地地接过糖葫芦，他咬了一颗，高高地挥舞着，举到沈安若嘴边，“姐，吃！”
沈安若笑了笑，“好孩子，姐不爱吃，这东西酸。”
“嗤。”王寡妇瞟她一眼，“你这孩子，真多事！可不能惯着你！甜的不吃，酸的不吃！什么事儿啊！好吃的！吃！”
沈安若拗不过她，勉勉强强地接过来，她咬下一颗，酸酸甜甜的，熟悉而久远的味道，像是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有一个小推车，装着满满的糖葫芦，它们经过城市的喧嚣，慢慢地，走到这个遥远、古老而陌生的地方。沈安若低下头，她的眼睛酸了。
王寡妇的大嗓门嗷嚎着，家长里短的是非，这些东西，吵闹着告诉她，她依旧在这里，酸甜的味道变得淡了，沈安若揉了揉眼，“娘，你说什么？”
“一个小姑娘！真福气！穿花衣吃好饭不说！还能跟着小姐做陪嫁！嘿，这可有福了！小姐机灵点地把给了姑爷，那她可就一步登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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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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