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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蜃龙
斗室中水汽缭绕烈焰蒸腾,让我在三分之二个人还挂在拉门之外的瞬间,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就彻底失去了它最原始的基本功用。
将被火焰舔舐成橙名通透的橙红色已经基本成型的刀胚赤手浸入手边甚至还漂浮着皮层薄冰的寒水中,三上先生苍老嘶哑的声音从刹那间滚滚而起充斥眼目的水雾之后悠悠传来:“小东西回来了……你受伤了?”
摘下鼻梁上已经彻底沦为压迫视觉神经的累赘的银丝窄边眼镜,我下意识抚过锁骨上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的绷带,不得不说官僚主义这种对于任何组织尤其是军事组织相当于天花艾滋癌症末期的不治之症还没有在护庭十三番队蔓延开来,目前为止唯一醒目的表现方法也不过是具现化静灵庭中央地下尸位素餐见不得人的肥肉四十六堆一天二十四小时360度海陆空全方位无死角不遗余力的从各个层面上拖护庭十三番队的后腿,以空前绝后的饱满精力与高昂热情担纲传说中有还不如没有猪一样的队友。也因此,虽然理论上早就上升到君子远庖厨站在尸魂界无数医学先贤伟岸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指引整个四番队医术进化的方向的理论风向标的高度,早就该远离血肉横飞的外科手术室这种视觉系惊悚恐怖片天然诞生地的卯之花队长并没有放下一个优秀的医护人员应有的专业素养,最起码就包扎的手法而言,这位虽然圣母微笑全面展开总是伴随着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诸如此类令人尤其是我莫名萧瑟背脊寒凉的冰冻效果温婉如水的大和抚子并没有人工制造出会走路的木乃伊一具或者替这具虽然清隽秀丽却还没有小白脸到貌如好女程度的身体免费整形慷慨赠送一对波涛汹涌的36D之类堪称人间杯具惨绝人寰变身非人类的医疗事故。
将落在绷带之上,因为空气中浓重潮湿的水汽微感潮润的发丝掠到耳后,不幸回忆起外表看起来温凉水润有光泽实际上却暗藏杀机一落到伤口上活似跑到刀山火海油锅里赴汤蹈火滚一遭,比秘制老干妈还刺激的特级金疮药的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卯之花圣母从你面不改色温柔微笑着将那能把人生吞活剥脱层皮的玩意手都没抖一下的填进我还在飙血的伤口的那一刻起我绝不怀疑你已经全面凌驾于还未跳反的蓝染队长之上成为护庭十三番队当之无愧的腹黑鬼畜抖S代表!果然山本老爷子的流刃若火都弱爆了,身体折磨的同时还兼顾精神虐待路线的医疗翼才是总攻陛下永远的诞生地啊!
“肩膀上被暗剑戳了个窟窿,没伤到骨头。”
“暗剑?八千流那丫头亲自出的手?”将完全冷却的刀胚再度丢进橙中泛蓝的火焰,像每一个步入暮年的老人一样萎缩干枯的手臂抡起从体积上判断比较像是锤子甩他而不是他抡锤子的硕大铁锤砸出一段高低起伏韵律十足的交响乐,“就算是暗剑,小东西你也不是躲不开的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我摊开没有受伤的右手,耸起肩胛,“三上老师你在信里写得我又是头部受伤记忆残缺,又是骨立形销灵压衰退的,我要是能避开当年叱咤风云的初代剑八的袖里乾坤才比较像是活见鬼吧?”
比人头还打的铁锤换了个面,按住层叠锻打的刀身反复摩擦,尖锐刺耳的金属颤音把三上先生干涩嘶哑的公鸭嗓都衬托得宛如天籁:“这么机灵的孩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犯傻,左脚踩右脚把自己绊得在榻榻米上满地找牙的事你在对练里干得还少吗?”
喂,这种事我其实只做过一次好不好,还是因为斩术对练的时候霉气发作倒霉的抽到了小岛良做对家,为了避免从保龄球瓶一路升级换代到锅贴大饼的杯具命运才勉为其难的提前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恭送滚神高抬贵……那个应该形容为脚吗?从我的脑门上方一掠而过直奔田泽老师……身后那扇比他至少小三圈的窗拆掉了练功室的正面墙依然流着闻着伤心见者流泪的宽面条海带泪转速均匀圆润无比的奔向了自由的远方啊~~~远目。
这种问题三上先生用脑门上所剩无几的头发丝想也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自取其辱多嘴的,所以他在抖掉初具雏形的刀胚上细碎的粉屑后,头也没回的继续说:“东西都带来了吗?”
我低下头从受伤的手臂自然下垂的袖口暗袋中摸出两个拇指长短三指宽窄的锥形瓶,一瓶是闪烁着金属无机质的冰冷光泽的幽蓝,一瓶是……那个无可名状的性状姑且还是称之为灵魂的颜色吧。
“从流银的成色看就是是非常纯净的极品。八千流那个小丫头对你这个晚辈真是没得说。只是……”三上先生终于恩赐似的赏了我二分之一个白眼,“这灵魂碎片你是从哪只阿猫阿狗身上滥竽充数弄来的?”
如果老神棍知道他这个原材料出产地被评价为阿猫阿狗,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但是看在我和他二位一体异体同心狼狈为奸同流合污除了床上用品(特指情人)没什么不能共享这么铁的关系上,就算脑袋的型号严重不符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把这个天大的黑锅扣在脑袋上:“您口中那只阿猫阿狗正是不才区区小可在下我。”
空间中迎来诡异绝伦的寂静三秒钟,三上先生抬起快要把他所有射向他的视网膜的光线拒之门外的下垂的活似千层饼的眼睑,虽然是货真价实的老眼,却清明锐利绝不昏花的眼珠子第一次浮现出类似妙手仁心的神医望向药石枉然脑袋上已经盖上了阎王爷的邀请函的病人那种略显无奈有微带怜悯的微妙情绪,用一种宣读病危通知充满了节哀顺变的意味的口吻道:“……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您的意思是,如果这用途不明的玩意儿的出产商是我的话,连评价的兴趣都完全丧失了吗?我真是……对于自己的灵魂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越来越好奇了啊!
老爷子撂下这句话就把那片原产地被评价为阿猫阿狗的灵魂碎片塞进刀柄底部指节深浅的半球暗槽,扣紧盖子后不知道在铁毡下摸索着按下了一个什么按钮,毫无特色一马平川的铁毡就换成了一块质地紧密打磨光滑阴刻着繁冗复杂的几何线条凭目测也应该归类为做工精湛的艺术品的方形铁板,然后再下一秒,被头下脚上垂直安置在阵法正中央的刀胚就完全违背牛顿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稳稳悬浮在离铁板一尺高的水平线上。
这是手动锻造转换自动炼金的节奏吗?一定是我穿越的姿势不对!我看着那把除了突然多出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磁悬浮功能暂时没看出什么其他附加增值项目的刀胚,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将我好学生的勤学好问优良传统作为个人特色坚持下去:“我不太明白,我已经有了斩魄刀,虽然……形制规格不太适合正面交锋,但是似乎也没必要只为了得到一把适合正面战的武器如此大费周章的再锻打一把长刀。更何况,我并不喜欢养成。”——其实那个省略号后面本来应该接的是,虽然那把斩魄刀简直就是不单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根本就是在拖我的后腿的极品鸡肋,各种意义上。
三上老爷子拖过我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按在铁板边缘预留出的一个手印上,意味深长的瞄了我一眼,才颤抖着脸颊松垮的肌肤若无其事的将视线重新定格在在灵压持续的滋润下仿佛融化的橡皮糖拉伸抽长逐步蜕变的长刀:“在这种事上刻意装傻是没有用的,小东西。你的迅雷能不在战斗中拖累你就不错了,真正意义上强者的战斗只会成为你败亡的原因,没有之一。”
我眯起眼睛,微微翘起嘴角,猛然加大了灵压输入的力量低声轻叹:“您果然什么都知道呢,三上老师。”
慢慢旋开手中另一只锥形瓶水晶的瓶盖,注视着已经可以辨认出锋利凉薄的刀刃与蜿蜒狰狞的血槽的长刀的视线转到我微笑的脸上,苍老干枯的手指摩擦过头皮的触感并不令人感到舒适,然而伴随着指尖若有似无的温度渗入肌肤的某种情愫却令我愉悦的弯起眼角:“你不也一早就猜到了我的打算了吗?小家伙。”
“不,我们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我将视线转向蒙昧黯淡一点也不像一把精工细作千锤百炼吹毛断发的利器的长刀,灰扑扑的流苏在刀柄垂落缠绕,语音一顿。
“也什么都不知道。”幽蓝的液体随着黯哑的嗓音吐落的话语飞扬而出,在灵压构成的力场牵引下均匀而准确的附着在每一寸黯淡无光的金属上。
然后我看到了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惊心动魄的美丽景象,宛如宇宙初成星云炸裂的光芒以不可抗御的姿态掠夺了我所有的视觉神经之后,一把形制修长造型狭长有着优美而玄妙的弧度的长刀安静的悬浮在我的手边,古朴端方的长刀有着最精简干练的线条,中规中矩的椭圆形刀镡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刀柄处水银的流苏倾泻而下,辉映着秋水寒潭的刀身月色朦胧星云缭绕。
“给他起一个名字吧?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刀了。”——虽然这句话如果把刀换成人怎么听怎么像万恶的三角贸易中贩奴无数恶贯满盈的人口贩子正在向买主声情并茂的搞推销,但是彼时我已经没有心力去注意其他的动向,指尖抚上光洁的刀身的瞬间漆黑犹如宇宙最深暗的底色的色彩自指下蜿蜒而出包裹住整把锋芒毕露的长刀,我张开手掌轻轻攥住那远比普通浅打更加狭窄也更加欣长的刀身,契合的弧度带给掌心前所未有恰到好处的沉重质感。
完美,完美得就像为我度身打造无懈可击的杀·人·利·器·。
让我觉得做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和平主义爱好者就是在暴殄天物辜负余生。
不让这样流畅优雅的线条嵌入奔涌的血脉,不细细欣赏自那弧度美好的刀尖上徐徐坠落的血珠飞溅碎裂的刹那涂抹在视网膜上的靡丽妖娆就是这世间最不容宽恕的罪孽。
我勾起嘴角冷冷一笑,骤然拔升的灵压在将毫无防备的三上先生推离身侧的同时也让手中的长刀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
“真是一把不够矜持的刀。”我危险的眯起眼眸,感受着胸臆间流窜游走的与其说是恚怒不如说是欣喜的奇异情绪,弯起嘴角低声轻叹道,“初次见面,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支配我?”
“支配你?”三上先生犹如相互砥砺的砂纸念经一样听不出抑扬顿挫的粗噶嗓音竟然也出现了千载难逢的声调,继而再度回归催眠效果堪比队长专用崩点的平板语调,“你太乱来了,小东西。”
“他不会有这种无聊的念头的。”我微笑着将这把打眼的长刀别在腰上,轻轻握住比例适中的修长刀柄,“从今以后你就叫——云中蜃龙,别号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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