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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后来呢?”韩承之正听到要紧处,忽然齐律就闭嘴了。
“后来?你还猜不出来?”齐律黯然,从怀里拿出那管龠,“八月初八,我去了,但是没有等到那个人。在我们曾经说话的地方,我找到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十几个字。”
“什么字?”
“长相思,长相思,相思到底,人不归,心不死。”齐律喃喃地说道,“打那以后,我就开始寻找那个人,但是,一直到现在,你也看见了,什么也没有。”
“.........”韩承之也默然,没想到齐律竟是与他的心上人这般情况。没名没姓的,怎么找?“那该怎么办?怎么找?普天之下,这人是多了去了。”
“我怎么知道?”齐律仰过头,“所以现在,我每到一处,必定会用龠吹奏一首长相思,如若老天开眼,那个人,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听我的曲子呢。”
“这样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韩承之感叹,“对了,当时你就没有留下什么?”
“有是有的,不过,我怕她并不知道。”齐律犹豫着说道,“我走的时候,把龠上面带的一个小坠子摘下来,放在地上了。虽然八月初八那天我去看,小坠子早就没有了,但是我也不敢保证就一定是那个人拿走了。”
“小坠子啊,”也算不上什么大物件,“什么样子的?”
“就是一般的玉坠子,哪,这个样子的。”齐律手指蘸了茶,在桌子上画了个大至模样。
猛地一下,韩承之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呼啦一声站起来,指着那个图形,眼里迸出火花。
“承之!承之你怎么了?你见过这个坠子?”齐律被他吓了一大跳,见到韩承之忽然如此反常,齐律也有点慌张。
“你,你确定,是给了他那个坠子?”韩承之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
“那还有假?”齐律不解,点了点头。
韩承之的眼珠猛地收缩了一下,心开始一跳一跳得疼,那种疼,自己曾经花了多少时间来抚平,却还是敌不过一句话,一个动作。
崔冰,你身上带的,可不就是那个坠子!你曾经说,你要依靠这个坠子寻找心里人,现在在我面前站的,可不就是你得心上人!
齐律,崔冰。崔冰,齐律。
这几个字在韩承之脑子里乱成一片,纷纷嚷嚷。一会儿两个人的身影重叠起来,一会又分开。
顾不上齐律,韩承之忽然跑出去。
“大人,晚饭准备好了——哎呦,”昌乐正好开门,被韩承之撞了个满怀,差点仰过去,他拉住随后出来的齐律,“齐少爷,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刚刚还好好的。”齐律睁大眼睛,“走,跟过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也是一肚子的疑问,为什么承之看到那个坠子的样子,就忽然变了个人?难道,他知道那个坠子?他认识那个人?
韩承之一路小跑,来到思蓉的屋子,她并不与自己一起吃饭,这几天齐律过来了,更是把门一关,似乎消失了一样。
崔冰从来就没跟自己说起过他来自何处,照齐律这么说,崔冰在中武状元之前,应该就是住在冀平山。等会问问思蓉,如果他们真是住在冀平山,那么,那么,韩承之哆嗦着抬起手拍门,他不敢往下想,也想不动了。
齐律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友,崔冰是他又爱又恨的人,这两个人,如果是注定的缘分,那自己呢?
“谁啊?”苑儿正在伺候思蓉吃饭,听到拍门声,忙去开门。
“韩大人?”开门一看竟然是韩承之,苑儿一惊。
“韩大哥?”思蓉也站起来,一脸迷惑,他来做什么?
“思蓉,我问你!”韩承之一步上前,掐住思蓉的肩膀,眼里就像要冒出火来,“我问你,你与崔冰来京城之前,是住在什么地方?”
“痛.......”被韩承之捏痛了肩膀,思蓉忍不住叫出来,“韩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说啊!你们是住在什么地方!”韩承之大吼,此时的他,脸早就已经变形,那一双美目,也早就失去了原来的魅彩。
“哥哥,他没跟你说么?”思蓉忍着,“我们,我们一直是住在流原冀平山……..啊!”没有任何预兆的,思蓉被一股狠劲掼到地上。
“小姐!”苑儿早就急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推开韩承之,扶起思蓉,“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崔冰中了状元,你们就来到京城了?”韩承之后退几步,心口越来越闷得慌,越来越难受。
“没有。我爹去世之后,也就是四年前,我们就下山了,然后一直在京城。”思蓉抓住苑儿,勉强回答。
四年前!四年前!韩承之呆呆的看着思蓉,没错,一切都没错。那个时候,正是齐律遇上崔冰的时候,韩承之忽然就想笑,动了动嘴角,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崔冰,你念念不忘的人,我知道是谁了!我知道了…….不如不知道,不如不——知道啊…….
“大人!大人!”身后传来昌乐的喊声,韩承之倚着门,就觉得心力憔悴,这心,早就是千疮百孔了阿,怎么还能经得起折腾?
再折腾,就要把心捣碎了,摘掉了,才不会感觉疼痛了。
可那样的话,还能活得下去么?
心都没有了,怎么活?
“大人,不好了!”昌乐赶上来,气喘吁吁,“大营那边来人了,说是崔将军,崔将军他从练武的桩子上掉下来,受了伤!”
“哥哥!”思蓉一声哭叫,把韩承之的魂魄拉了回来,他猛地抓住昌乐,“你方才说什么?”
“韩大人!韩大人!”跟在昌乐后面的,是唐旭,一脸焦急,“韩大人,请速跟小人去大营!崔将军,已经昏迷一天了!”
此时的韩承之,就觉得手脚冰凉,浑身不听使唤了。脑子里像被塞了团棉花,昏昏沉沉的。
崔冰,出事了!
用尽全身力气,韩承之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直到手心传来剧痛他才稍微清醒了些。
“韩大人!”唐旭焦急的上前。
“备马,备马。”韩承之又握紧了手,“去大营,我,去大营。”
“韩大哥!我求求你,带我一起去,我求求你…….”听说哥哥生死未卜,思蓉早就红了眼,一听韩承之要去大营,死死的救扯住韩承之,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苑儿,好好照顾,你们家小姐,好生看着她,有一点差错,我唯你是问!”轻轻拉下思蓉的手,没有顾及自己手中的鲜血也占到了思蓉手上,“思蓉,你放心,我一定还给你一个活着的崔冰!”
“韩大哥!哥哥!”昌乐和苑儿拉住思蓉,不让她上前。
“昌乐,”临出门,韩承之忽然想起什么,“对齐律,只说思蓉是熟知的好友的妹妹。”
“大人.......”昌乐明白了,大人是已经彻底放下对思蓉得恨了,那么崔冰呢?
“韩大人,这边请。”唐旭带着韩承之,匆匆忙忙向前们走去。
“承之,承之,这到底是怎么了?”被府中忽然乱成一团的状况搅得昏头昏脑的齐律截住韩承之,想要问个明白。
“齐律,抱歉,御林军大营那边出了些事,我赶过去料理,恕不能陪你了。”韩承之推开齐律,眼神是看不透的漆黑。
“什么?哎,承之,承之!”齐律此时是丈二的和尚,直接摸不着头脑了。
坐在马车里,韩承之只有一个想法:
崔冰,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夜色如水,冬日的夜空,呈现别样的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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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少爷,您也不吃了?”韩承之匆匆出门,留下齐律一肚子的疑惑,本来中午就吃得不少,现在就更没有胃口了。昌乐收拾着碗筷,看了看齐律,后者也是一脸心事的样子。
“昌乐,”齐律忽然开口,“我问件事,承之他有什么玉坠子之类的东西么?”
“玉坠子?”昌乐想了想,“没有。至少我是没见过。”
“哦。”齐律答了一声,那承之一看自己画的那个图形,怎么就变成那副模样?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头绪,齐律干脆走到院子里,掏出龠,吹了起来。
东水流,西水流,流不尽思绪恨悠悠,
倚南楼,倚北楼,楼空月明,千叹万愁,上心头,
多少心思,全付江渡口。
此情难确,更待何时休。
一首长相思,断了多少人的心肠!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明白?
一曲终了,齐律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愣愣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冬夜的月亮,似乎格外大,格外圆。
叹口气,齐律再次把龠放到嘴边,不知为何,今晚特别想吹奏这曲长相思。
“齐少爷,”昌乐来到齐律身边,“外面天冷,您还是回屋去吧。”
“不碍事。”齐律头都没抬,“昌乐,这一年,你们家大人变了不少。”
“这…….”昌乐哑然,不好再说什么,“我去把大人的大衣拿来,这种冷天,您要是再出个什么事,我们可担待不起。”
齐律没出声,等着昌乐走了,才摸索着他的龠。
一个月前在回来的途中遇上那个算命先生,他说今年一定能找到那个有缘人。
可是,怎么找呢?齐律苦笑,这可真是要烧香拜佛,祈求老天给他从天而降一个了。
“请问.......”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询问。
“姑娘是——”齐律讶然,转过头看着忽然出现的女子,旁边一个小丫环搀扶着她,步履蹒跚。她与承之是何关系?为什么住在这里?承之怎么从来未曾提起?
本来就已经混乱的脑子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子,变得更混乱了。
“请问公子,”那个女子缠着帕子,一脸小心翼翼,“公子方才吹奏的曲子,”思蓉声音有些颤抖,她刚刚是不是听见了谁在吹奏那首长相思?
“你知道?”心忽然就怦怦得跳起来,齐律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我知道一些,但不知是不是与公子的是一首,”思蓉咬紧下唇,紧张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多少?”
“这首长相思,”思蓉眼里已经泛起泪光,“还有一首续曲的,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听说过?”
“续曲?”齐律不自觉地向思蓉走近,“愿听姑娘指教。”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思蓉缓缓说出来,虽然她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齐律所在的位置,眼光一直未曾离开齐律的身。
“是啊…….还是有续曲的,”齐律仰望苍天,心里早已经是翻滚不止,那个算命先生,算得真的准!
“长相思,长相思,相思到底,人不归,心不死。”思蓉低低的念出来,脸颊早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齐律定定得看着思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些年的相思之苦,怎么能用几个字就打发了?
“夫——小姐,你怎么也出来了?这大冷天的。”昌乐拿了大衣过来,忽然发现思蓉也站在院子里,刚要喊夫人,忽然记起韩承之临走的时候嘱咐过的话,半道上改了口。
“昌乐,这位是——”齐律并不看昌乐,他的眼光,紧锁在思蓉身上。
“哦,怪不得齐少爷你不认识,这是大人朋友的妹妹,眼睛有些不方便,因为她哥哥去了京郊大营赴任,留她一个人在家,就托付我们家大人照看着。”昌乐边说便悄悄扯了扯思蓉的袖子,压低声音,“小姐不要担心,这是大人吩咐这么说的。”
“朋友的妹妹,这样啊........”齐律接过昌乐手中的大衣,给思蓉轻轻披上,原来是看不见,“敢问小姐,还记得在下方才用的乐器么?”
已经完全能证明了,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五年前冀平山遇见的高人,怪不得听她那时的声音忽高忽低,也不愿意出来见人,原来是因为眼盲,自然就对外人有了防备之心。
“.........龠。”思蓉想扯出一个笑容,但在说出龠的同时,眼泪也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
这一天,虽然等的辛苦,虽然中间吃了不少苦头,但终归,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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