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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太子重俊（六）
“近日来蝶衣伺候的你可还舒坦？”
韦后轻抿了一口茶水，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圆子。
“回皇后娘娘的话，蝶衣温柔善解人意，照顾得奴才无微不至，奴才实在是感谢娘娘的恩典。”小圆子恭敬道。
韦后满意的点点头，走到小圆子身边轻声道：“听说不久前公公的饭食中被人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不知是否属实？”
小圆子心中冷笑，果然蝶衣将这事告诉了韦后！
她面色沉静不动声色道：“奴才贱命一条，劳烦娘娘挂念了。”
韦后见她承认此事，脸上渐渐挂上了一丝笑容，但语气却严厉了起来。
“后宫乃是天下权贵聚集之地，皇上太子日夜安寝在宫中，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有大奸大恶之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宫人的食物中下毒，本宫可是决然不能姑息的！”
小圆子心知她的这一番话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自然是躬身附和了几句，二人都心知肚明都不愿废话，不一会儿便见韦后派出去了几个太监急急地奔走了出去。
小圆子自然是知道这一行人是去了哪里，一时间心中有些不安，尽管是在这林昭容三番五次的主动与自己过不去，还想要自己的命，但这件事情却是真真由小圆子自己一手策划的，想着这林氏的下场，她还是不禁有些良心不安。
“回皇后娘娘，犯妇林氏带到了。”
人走茶凉，这林昭容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昭容娘娘，这一刻奴才们却是直接称呼其为林氏，一是韦后要制她之心显然，二更是她的外祖父张柬之大人已经失势，没有了靠山，又得罪了权贵，灭亡是她唯一的道路。
“带上来。”
韦后淡淡的下令，几个太监便拉着林氏上了大殿，只见她发髻已乱，面上也没有了往日的艳丽妆容，只是眼中的恨意和锋芒毕露依旧是如之前那般耀眼，目光死死的钉在韦后的身上，没有一丝的胆怯。
“大胆林氏，你可知罪？”韦后凤目一睁，大声训斥，林氏不禁身子一抖，却没有倒下，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道：“臣妾没有罪，我要见皇上。”
韦后冷笑一声，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的下巴捏起道：“你以为你是谁？皇上，那是你想要见便能见的吗？”
小圆子凝视着眼前的林氏，面容比先前憔悴了不少，锐气似乎也已经被磨损许多，在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韦后面前好似一只小白兔一样任人凌辱。
只见林氏道：“那请皇后娘娘告诉臣妾，臣妾犯了什么罪？莫不是因为臣妾的外祖父造人陷害，连我也要受牵连不成？”
韦后冷哼一声道：“你外祖父竟敢毁谤本宫，流放已经是皇上念着旧情了，他自己身子抱恙经不得路途颠簸撒手人寰是他命薄，不过你犯的罪可也不比你外祖父的轻！”
林氏一愣道：“臣妾不知究竟是犯了何罪？”
“还当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啊，张总管，你且上来说明当日这林氏是如何在你的饭食中下毒，意图害你性命的。”
小圆子迈着碎步走上前去，缓缓道：“一年前林昭容娘娘曾想要拉拢奴才，奴才不从，林昭容娘娘便在奴才的糕点中下了毒，要毒害奴才。”
林氏一脸的愕然，惊道：“你胡说！”
小圆子道：“奴才句句属实。”
林氏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把抓住小圆子的衣袖嚷道：“是谁！是谁！究竟是谁让你这样陷害我的！你这个狗奴才！皇后娘娘，您要他拿出证据来，臣妾真的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啊！”
说着说着，林昭容便瘫在了地上，绝望的啜泣了起来。
小圆子心中一惊，看着林昭容的脸忽然有一种悔意，难道真的不是她？可是这宫中自己除了林昭容之外也没有得罪过谁，而且那日也有人说看到了林昭容的人在内仆局附近走动，应当是没有错的啊。
小圆子皱着眉头深思，韦后那边却依旧在宣读着一条生命的灭亡。
“证据，人证还不够吗？林氏啊林氏，你外祖父犯罪皇上皇恩浩荡饶你一命，你非但你不感激涕零，竟敢在宫中下毒谋害宫人，当真是不识好歹，来人啊，将她给我拉下去，打入冷宫三日后处死！”
林氏忽然凄然的抬起头来，没有料想中的大哭大闹，只是木然的看着韦后的脸。
“哈哈哈哈哈，是我太傻，什么下毒，都是你们的借口罢了！你们就是想杀了我！韦氏你干预朝政，□□后宫，你不得好死，你死后定然会身体分离，头颅挂在城门上，遭百姓唾弃，你定然会遗臭万年！”
林氏的话说得犀利无比，站在殿内的宫人们都不敢出声，只见韦后的脸色一阵青白，怒道：“不必等到三日后了，明日就让这贱人去见她的列祖列宗！”
说着一行人便拉着林氏拖出了大殿，小圆子站在那里心中的怪异感觉越来越深刻，临出门前扫了一下林氏，发现她正眼睛血红的盯着自己，脸上还有意思诡异的微笑。
小圆子打了一个冷颤，转头看看韦后，只见她身子还有些颤抖，应当是被林氏那一番话气到，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不愿再多留，匆匆与韦后告别便离开了皇后的宫殿，一路上心神不宁，脑海中一直有一个猜想在回旋自己却不敢深想。
若是真的不是她，若是真的不是她，自己岂不是白白害了一条人命！
小圆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眼前却还是不断的回放着林昭容那张惨白的脸“是谁！是谁让你陷害我的！”
是谁！是谁！是谁！
……
“究竟是谁让你害我的！是谁！”
小圆子猛地惊醒，额头上全是汗，她睁开眼睛盯着房梁了、看了好一会儿才从方才的那个梦境中解脱出来，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不行！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她心知若是此事就这般不明不白的过去。自己怕是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安宁！
想着她披上了衣服便在深夜中往外赶，刚刚准备出门却被一只手搭在了肩头，她身子一颤，听到对方的声音才定下心来，转头一看果然是小贵子。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小贵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提着灯笼道。
小圆子道：“我睡不着，出去走走。怎么，我这边的床你睡不惯？”
小贵子打了个哈欠道：“掖庭局的床睡了十几年了，乍一换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你小心点儿啊，赶紧回来。”
小圆子伸手帮他将肩头的衣服拉严道：“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看着小贵子蹒跚的往回走，小圆子不禁心生了暖意，抱着自己的怀疑穿小路到了林昭容关押的冷宫门前。
好在冷宫里并没有几人把守，她很容易的便遛了过去，偌大的宫殿里只点了一个蜡烛，空荡的有些骇人。
小圆子缓步走过去，却没有发现林昭容的身影，正被这阴风吹得浑身打颤，墙角处忽然传来一句嘶哑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看我如何死的凄惨吗？”
小圆子吓了一跳，见那墙角里坐着的真的是林昭容，只是此时她华丽的宫衣早已被剥除，剩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头发披着颇有些鬼气。
小圆子上前走了两步，却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娘娘所言，可是真的？”她踌躇了半晌，还是讲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林昭容一愣道：“这等莫须有的罪名不是你跟皇后二人编出来给我制造罪名的吗？又何必追究是真是假？”
看着林昭容这般模样，小圆子也无心再隐瞒，直接道：“我与皇后娘娘交好是真，但今日之事并非是空穴来风，我确实是在饭食中被人下了毒，险些丧命，而同时也有人看见你宫内的小太监在内仆局附近走动。”
林昭容这才缓过神，站起身来打量了下小圆子，摇头道：“我并没有这样做。我不过是个明天就要死的人了，何必再骗你。”
小圆子心中一寒，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想着想着，小圆子心中悔意丛生，结巴了两句：“我……”
林昭容倒是释然的笑了，叹道：“你也不必自责，看样子你也并非是知情人，你我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再说，即便是没有你的这件事情，你以为皇上和皇后就能容得下我吗？”
小圆子噤声，表示默认，但心中却是更加疑惑，既然不是林氏，那又是谁呢？若是皇后的话，那日蝶衣的反应也未免太过自然了，可是除了他们又有谁想要自己的命呢？或者说又有谁是想要陷害林昭容，又有什么目的呢？
一时间，小圆子的脑海中一片乱麻，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害人之心不可有，其实从公公一年前跟我说了那些话后，我就想明白了，说来也可笑，来来去去，我还是死在了公公手中。”林昭容自嘲的笑了笑，小圆子却是挤不出一丝笑容。
“天快亮了，公公还是快些走吧，你我都是这皇宫的牺牲品，不过我要解脱了，你好自为之吧。”
小圆子胸中苦闷，俯身一跪。
“不管如何，娘娘都是因我而死，奴才欠娘娘一条命，来生还请娘娘来想奴才讨还。”
林昭容凄然的笑笑：“我到宁可再也没有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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