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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人(上)
听蝉声唧唧而知夏天之到来。
每每莫名心羡不已。
我是愛著誰吧?
不然為何如此空虛。
需要去尋找吧?
但,我忘了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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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9年夏天到來的時候,歷時一年半的戊辰戰爭,以德川幕府及其残余势力的彻底失败、新政府的胜利而告终。
这场内战把日本从腐朽落后的幕府封建统治下解放了出来,也使在历史上占据险要地位的武士階級由此沒落。
昔日凭借武力豪夺天下的时代已然逝去,如今懂得敛财酿富方可立足于世,旗本武家的地位開始逐漸被富甲一方的商豪取代。
外面的世界似乎在一夜之間天翻地覆,大批因為戰敗而逃亡、流浪的武士淪為浪人,他們紛紛湧向江戶,令江戶城的治安變得愈發混亂起來,街町上,經常發生試刀殺人的案件,讓人無不感歎世風日下。
吉原,卻在這次時代的變革中倖存了下來,如同祭奠那曾經繁盛的遺跡一般,依舊招搖著它的奢靡與風華。
但是,前来此地寻花问柳的人却不再受任何身份的限制。
因此,再橫行霸道的旗本武家或富商貴胄,在此地,也不能无故为难手无寸铁的清贫百姓。
新年伊始,一個來自北海道的浪人開始在江戶聲名鵲起,因為他一到江戶城,就解決掉了一個時常在街町上胡亂拿人試刀的惡棍。
他的名字,叫做鳴人。
對於這個刀法精湛,容貌冷俊的浪人,人們津津樂道,但瞭解的,也僅限于他的名字和來處。
他不擅於與人交流,沉默寡言,難以接近,冷漠孤清得就如同子夜時分的寒月一輪。
你是誰?
來自哪裡?
對於這樣的問題,他的回答總是:鳴人、北海道。
至於其他的,卻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沒有記憶。
就連名字,也模棱兩可。
記憶的最初就停留在一個醒來的清晨。
一睜眼就是有些漏雨的屋頂,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床前坐著一個頭髮如絢爛櫻花的顏色一樣的少女。
痛……全身都在痛……
那種如同整個被人拆散之後又重新組裝一次的疼痛。
“您終於醒了!”
少女驚呼著將掙扎起身的他扶坐起來,聲音里是暗藏不住的歡欣喜悅,臉帶笑意,衣著樸素。
環顧四周,整個屋子的佈局也很樸素,樸素到簡陋。
他沒有說話,昏沉沉的腦袋隱隱作痛,少女看出他眼中的困惑,善解人意地道:“這裡是五畯廓的一個小村莊,我在河邊洗衣服時發現了重傷昏迷的您。”
“北海道?”
他聽完少女的話皺起了眉。
“是的。”
五畯廓……
他眯起眼睛努力地回想,可混沌的腦海裡就是空無一物。
我爲什麽會在這裡?
女孩也開始有點發現他的不對勁兒了,眼前這個蒼白而俊美的男人緊皺著眉,陷入深思,很痛苦的樣子。
“您……您不會是……”女孩不敢打攪他,但等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可以請問您的名字嗎?”
名字?
他茫然地抬起頭來,面露不解。
對了,我叫什麽名字?
這突如其來的疑問將他捲入了從未有過的恐懼之中,是了,他不僅想不起自己爲什麽會在這裡,他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名字……我的?”
“對,您的名字。”
對上的,是少女滿懷期待的碧綠眼眸。
“我的名字……”
他喃喃自語,越是用力去回想就越是頭痛欲裂,緊閉了眼睛,朦朦朧朧的黑暗中明明就有幾個筆劃在跳躍,可愈想看清,它們就飄得愈遠。
是什麽呢……
是什麽?
是什麽!
“呃……”
抱住頭蜷成一團,超負荷的思考令他的頭像要爆開一樣地疼痛。
該死!明明就近在眼前了……混蛋!
“呀!”少女驚呼一聲趕緊上前扶住他,嘴裡著急地規勸著,“您別這樣!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到底是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倔強的一個人,明明已經痛得快窒息了,可就是不甘心放掉那唯一的一點頭緒。
“天呐!您別這樣——”
“快放手!您頭上有傷!”
絲毫不理會少女的驚呼,他煩躁地揪著自己的頭髮,用力到撕扯得頭皮發麻。
是什麽?我快要看清了……
ナ……
ナルト!
“ナルト?”
猛地抬頭求證似地看向身旁的少女,動作突然地嚇了她一跳。
“鳴……人?”
少女重複了一遍,有些疑惑,但很快就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原來您昏迷時一直說著的是這個!含含糊糊的我都沒聽清過。鳴人……就是您的名字嗎?”
他茫然了,在竭盡全力看清了盤旋在腦海中的這幾個筆劃之後就陷入了全數的茫然。
鳴人?那是什麽?
“您說我昏迷時都在說這個?”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嗯,是的,這應該就是您的名字吧。”
是嗎?
他暗自疑問,但方才的一番思索顯然耗盡了他虛弱的精力,疲憊感如同潮水般襲來,空無一物的腦海裡再沒有了一點頭緒。
“也許吧……”
他扶著額頭輕歎。
鳴人,這個名字聽起來也不錯……好累,就將就吧。
他受的傷很重,除了頭部受到的強烈撞擊,身上也有一處很嚴重的箭傷和多處骨折。這樣的身體,讓他這個寧靜的小村莊里足足修養了大半年,直到次年櫻花盛開。
養傷的時候,他曾讓少女摻著他去看過那個發現他的河邊,依山的河流上面,是一個懸崖。
從這個叫做春野櫻的少女口中,他得知這個崖上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戰爭,從自己身上的傷勢和當時的情形他推斷,自己很可能就是當時參戰雙方的其中一員,因為受傷而跌落山崖。
身體在少女悉心的照顧下慢慢恢復健康,可是,丟失的記憶卻沒有隨著身體的復原悉數回來。
能夠獨自行動之後,他去過一次那個山崖,但在一片生靈塗炭的狼藉中,他沒有任何的發現。
不是沒有試過努力去回想,就像剛醒來時努力想起自己的名字一般。他嘗試了很多次,但每次都會在劇烈的頭痛中失敗,空曠的大腦中再理不出絲毫頭緒。
時間長了,他漸漸不再去做那種無用的掙扎,他想到了離開,踏上行路找回自己的過往,哪怕走遍整個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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