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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次日后，京都涌现了一股暗潮，那就是猜猜王爷的属性。衍生出来的是无数闺蜜圈到兄弟圈当中的小对话。版本大致雷同，开场白也是如出一辙：“姐妹/兄弟一场，我告诉你个秘密。是我在宴会观察出来的……”
“什么王爷居然是男儿身女儿心？难怪以前出挑的女孩总要被他骂……”
“你这么说我想起某年某日……王爷骂人的模样真好似小娘子嗔怒那般……”
“准王妃美不美我就不判断了，可她好强壮啊，抬手就能打断大树……”
“没想到王爷居然喜欢这种有男儿气概的女子，怪不得大家都说他是女儿心”
“准王妃宴会上能吃一桶饭，因为她力气大需要补充体力……”
“准王妃武功特别高，听说啥功夫榜排名前三，王爷就这样被她吸引了……”
“话说准王妃一袖子打翻了意图调戏王爷的粗汉……”
“若被王爷听到准王妃夸奖哪位女子，他就要找那人麻烦……”
无论将来谣言传的如何，至少王三娘现在听到的是最真实版本。她几位好友在逃离宴会前，一前一后来告知她们现场看到的情况，和私下透露的猜测。话里话外都是劝告三娘快快收了心思。
至于三娘听不听，她们也不敢久留，只能边洒几滴同情泪水边速离现场，毕竟谁都怕自己成下一个被骂的目标。
王三娘等姐妹们都离开了，她也跑到那林子，仰头看那梅树，望着那两道利落的切口。她受伤许久的心又痛起来。
为啥他不说他喜欢武艺高强的女子呢？她现在十八岁，再学也晚了。她苦练琴棋书画，要做最好那一个，就是要配的上他。却没想过他压根不在意，更加不喜欢。
王三娘一脸恍惚走回宴会正厅。先前她特意站这里，瞪大眼睛看着柳绵绵一步步从正门走进来。
当时说着酸话抨击柳绵绵的女孩不少，他们眼中却流露出嫉妒。便是目下无尘的她，也无法否认对方容貌出众。
那时心情是愤怒的。一直以为王爷讨厌貌美女子，特意往素淡去装扮。总以为他的婚事是被胁迫，总想着要为他奔走。
这阵子三娘度日如年。听闻王爷定亲后，父母就赶紧为她物色对象。他们说王家不能陷入朝争，她还苦苦哀求，甚至不惜放弃王家小姐身份。争执数天后，父亲忍不住破口大骂，连向来温和的母亲都问她是否为男人不要爹娘了。
二姐姐一直写信劝她放弃，为她分析各项利弊。甚至大姐也特意回了娘家一趟，和她说了大半天话。
最后见她死不悔改，诅咒般道：“你莫非要为个男子将父母和家族置之不理吗？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让你能忘记身份，忘记孝道吗？
况且，王爷现在选择这步，更加不会同你一起。他那样淡泊名利之人，你还想拖他进火坑吗？这就是你对他的心意？
若真到那步，我看他一定后悔当初救你一命。让你纠缠他这么久，还要恩将仇报。”
她表面顽抗，实则内心已疲惫不堪。仅凭一点点念想苦苦支撑。结果去宫里探望长辈，贵妃忽然出现，明里暗里示意她在赏花宴给柳绵绵难堪，甚至鼓动她施展些手段。贵妃大包大揽说会善后，并为王爷做媒。
贵妃这番要挟反倒让王三娘记起自己身份。她不愿被胁迫，又不想被贵妃记恨，唯有装模作样一番。
这番蹩脚的表现身边好友均没发现，却让柳绵绵看出来了。尽管她们没有单独交谈，三娘就是感觉到她知道了。
再看到梅树上的切口时，三娘明白了。哪怕那人真不如自己，可有几样比自己强，又正好合了王爷心意。她就再不能自欺欺人，王爷是喜欢柳绵绵的，这场婚约他是愿意的。只要他愿意，三娘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王三娘在厅里发呆，一对牵手一起进来的人正是花花和柳绵绵。三娘挺直背，收起了面上的情绪，冷淡地对王爷行礼。
尽管心里有不同的情绪再翻滚，再怒吼。三娘咬牙撑住。她总要为王家留点脸面，也不让他看轻她。
谁知在她快步离开，走出正厅。却听到响声，竟是花花跟了出来，对她喊道：“王三娘，祝你早日觅得良缘。”
王三娘错愕转身，望见他淡淡的笑容，几乎以为在做梦。王爷向来只会对女子冷嘲热讽，她即便喜欢他到人尽皆知，在他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丝惹恼他的举动。
却见王爷说完，温和回望柳绵绵，转身离开。三娘又顿悟了，王爷是因那人改变的。三娘默默转身，流下眼泪。长久的苦恋在最后得到他一个温和的笑脸，他却已不是那年她遇到的那人了。
花花走到柳绵绵面前，哼一声道：“你要我对她说的话我说了。”
绵绵笑眯眯道：“王爷做的真好！”
花花道：“你非要做这啰嗦事，也不怕节外生枝。王三娘可不是善人。”
绵绵不怕他吓唬，道：“我也不是吃素的，”她眉眼弯弯道：“我们一厢情愿追逐别人的时候，能得到对方温柔相待。纵然没有结果，也不负过往。”
花花挑挑眉，斜眼望她一下，不再说什么。
这时，绵绵才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她奇道：“怎么人都走光了？之前才走了一小半呀。”
花花道：“因为出大事了。她们都赶着回家了解情况呢。”
柳绵绵望着花花，他却笑而不谈。绵绵仔细一想，惊讶道：“难道是贵妃……？”
花花笑了，道：“我以为皇上狠不下心，没想到他使出雷霆手段将贵妃一家下狱了。那女人赶回宫里，估计要得个去冷宫的下场了。”
绵绵张口结舌，但想到这里不是自己地盘。伸手拉住花花，道：“那我们也快快离开这里吧。”
花花本想提醒她这里都被换成自己人了，可她难得去主动拉他，便顺着牵上她的手离开。
回到府里，绵绵想着早上贵妃雍容华贵，盛气凌人的模样有些感叹。仅半天时间就天差地别。
花花见不得她这模样，便叫人上了茶点，与她细说当中情由。他道：“你莫以为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我们想动她家很久了。以前明争暗斗，到后来皇上刚登基，势力不稳。被迫低头娶了她。若非皇上生母先贵妃早有安排，抬出文家女儿做皇后。这皇后之位还真要被她得了。”说着，他喝了一口茶。
绵绵知道皇后情况，那是洪豆莎的发小，名叫文柔。当年她初次到京都，还见过她。那会她父亲蒙冤入狱，街头一堆士子为其奔走抗议。而文柔为家计，还去做小工。纵使落魄，她那不卑不亢，迎难而上的品格让人见之难忘。
花花放下茶杯，接着道：“明面上说是从前定下的，实则是为对付贵妃一家不得为之。而让文柔点头的，正是为她父亲洗冤。”
绵绵真不知有这波折，拿着茶点都忘记吃，凝神细听他说下去。
“她父亲聪明绝顶，却刚正不阿，出狱后发现肯定会闹腾。你知道皇上只是个放在乡下养的皇子，当初无人看好。文柔应下亲事后，让她家人稳住她父亲，自己直接搬到临时的皇子府与皇上共处一室。待她父亲出狱，在家歇息大半月，才知晓此事。然而木已成舟，他纵使生气，也不敢叫嚷出来。
皇上接手的实际是个烂摊子。因先皇荒唐，任人唯亲，导致后来派系林立，内斗不断，外族又虎视眈眈。当时他初登大位，每天都睡不够。朝臣不将他放在眼里，肆意唬弄他。那家在朝势力根深蒂固，逼他娶贵妃还不够，还要他休弃皇后。即便我母后与先贵妃联手，也无法控制局面。只能在后位上不松口。文柔也是机警，大大小小的算计都被她躲过去，还釜底抽薪稳住了她的位置……”
花花说到先皇时，绵绵小心望他一眼。见他神色已无异样，才放下心来。将茶点吃入口，继续听他讲过往风云。
“……他们算计不到皇后位置，自然要在子嗣上下手。有了后代，他们便可挟天子令诸侯。皇上以给先皇守孝为由，不与皇后妃嫔同房。为先皇守完又为先贵妃守，而他们左塞一个美人右放一个宫女，皇上硬是抗住了。”说到这，花花有些幸灾乐祸。可怜他那弟弟，身边一堆如花似玉的美人，却还得设法守身如玉。
可一想到这样四面楚歌的境地，将原本性子欢脱，做着江湖梦的弟弟整的沉默忍让，坚毅克制。花花很是不爽。他咬牙切齿道：“他们从前还对我下手，我哪是好摆布。但我也轻敌了，手下人被他们挑拨离间，先皇驾崩之际，还妄想让我继位。我一时奈何他们不得，唯有避走他乡，另寻良机。”
绵绵在他停顿时，不禁问道：“那路上对你下手的也是他们？”
花花冷笑道：“我原以为是，可那手段太粗暴，细查才发现是贵妃那蠢货！”
他望了绵绵一眼，得知真相他真快气死了。他和那些老狐狸斗了那么久，一次失败便让他认清现状，对付这些人要一击必中。否则连性命都不保。那次他以为是对方出手，竟因此离开柳绵绵，真是人生耻辱。
他不欲多说，绵绵心头一动，贵妃对她敌意很深。她道：“莫非贵妃对你有意……”
她问的小心，花花脸却扭成一团，道：“那女人臭美的很，自诩京都第一美人，以为所有男子都要拜倒她石榴裙下。从前被我修理一顿便恨上我了。她嚣张拨扈又贪慕权势，瞧不起皇上却非要嫁他。后来不料皇上也不买她帐，我们兄弟就成了她眼中钉。这些年给我们使了不少绊子。”
花花不想再提她，只道：“我们这些年在暗中策划，趁她要对你下手，引她去了别院，一上午就将皇宫里她的耳目都清洗了。以后都不必提起此人了。”
尽管这么说，想起他险些失去柳绵绵，花花仍是气的厉害。决心让冷宫的人好好招待这女人。
他转而和绵绵聊了起来，果然不再说起贵妃此人。绵绵倒是从花花的话里听出他对北斗的维护之情，他宁愿自己委屈也不愿弟弟受累。这点他倒是从来没变过。
然而次日一早，花花还是入宫去。一入宫惊闻贵妃被赐死。他有些意外，原以为北斗会心软。他也只能陪着。最多不过让她在冷宫不好过一些。不想这次却如此果决。
还是太后身边的老宫人寻来，和他分外多说了几句。她低声道：“皇上遣散那些美人回家，原本是要放她去冷宫或庵堂。她回宫想闹腾，还胡说八道到王爷头上。皇上听了一句，脸就冷下来。说依她这睚眦必报的性情，怕到哪都会给他哥哥找麻烦。就当场让人处置了她。”
花花听到“哥哥”二字，想起北斗小时候不懂喊皇兄，就跟着外头喊他哥哥，蹒跚拉着他衣服下摆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发酸。这些年他快速成长，也是为了给家人一个安稳。
花花深吸一口气，谢过老宫人。快步去寻北斗。大殿，书房等都寻不见，最后在御花园找到了他。却见北斗独自一人对着牡丹花的枝干发呆。
花花轻叹一声，北斗望见他，勉强一笑：“皇兄。”
花花破例没有行礼，而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北斗，难的日子都过去了。”
北斗见兄长如此，反倒有些欢喜。可想到那人，心情有些低落，道：“我真的很讨厌她，从来没讨厌一个女子到如此地步。我有千万种理由除了她，可对了她几年，总算是一条鲜活的命，想给她一条活路。她却非要寻死。”
花花心知弟弟从小心怀大侠梦，惜弱怜贫，对女子尤为心软。然而他坐上这位置，将来这事只多不少。花花念他这几年的辛苦，方忍住不说破。只道：“皇上，人总要向前看。你护住了皇后，也护住了微臣。”
现在的北斗又岂会不懂兄长话里未尽之意，他不愿让兄长担心，便道：“皇后安排了法事给她超度，愿她来生一世安稳。”
花花离开皇宫时，是皇帝和皇后亲自相送，两人神情如出一辙，没有大胜后的喜悦，只带着庆幸和伤感。
他们都叮嘱花花不用理会其他事，专心办好亲事，最后还送上亲手绘制的画卷和刺绣。说到时一定会出场。让他回家养足精神。千叮万嘱，唯恐花花又不肯成亲了。
花花哭笑不得，他这兄长那能被弟弟弟媳一直念叨。便道：“微臣心里有数，倒是皇上皇后，大事办好，你们也找日子合房吧。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念着呢。”
这话说的突然，两人均是一愣，相互望一眼，又各自低头。花花笑着告辞。转身几步后，忆起这些年的风起云涌，心潮起伏。鼻头竟有些发酸。
他数度痛苦颓然或愤愤不平离开皇宫，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斗，未料有朝一日，能过上顺心的生活，心境能如此平和欢畅。
回到王府，花花第一个去找柳绵绵。她还在花园顶着书练习步子。脸上有些出汗，因是练武完后开始练习步。忽地发现花花，头上的一叠书纷纷落地，脸变的红彤彤的。
花花笑吟吟倚树望着。昨日她问他麻烦都解决了，婚事是否要取消。他直接亲住了她，道：“我们都这样，还有取消婚事的必要吗？”说罢，又亲下去，直将她亲的落荒而逃。他还跑到她房前，喊道：“你仔细想想，明天再告诉我。”
如今见她傻傻地又练起步子，花花就知道她逃不掉了。他欢喜地走向她，她尽管有些慌乱，仍努力站住，直到他抱起了她。
柳绵绵望着他俊逸的的脸，发亮的神情，想推开又变得欲拒还迎。她昨晚又拔光了房里花枝上的花瓣。是还是不是，她都数迷糊了。可是犹豫间，他亲上来了，她也迷糊了。
之后，他在她耳畔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喜欢一个人，那人也喜欢你，是如此令人愉悦的事情。”
说罢，他靠着绵绵的肩膀，绵绵感觉他真的很欢喜。看着天空开始飘下的小雪，初雪的季节，适合恋人依靠在一起。而这恋人是花花，她心里不抗拒，还生出几分欢喜。
这份心情，就是两情相悦吧。
记起两人初见，他一身白衣，款款走进来。而他在人群中看见她，笑的一脸天真烂漫。他们都没留意对方，以为只是过客。没料到日后，两人一世生死相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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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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