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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挖坑(5)
她能说这一切都是她那个“卖水泥”的哥哥逼的吗?
她能说她对考公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纯粹是被套路了吗?
不能。
她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坚强”笑容,顺着她们的话往下说:“没、没办法嘛,笨鸟先飞……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对吧?”
心里却在疯狂流泪:这机会谁爱要谁拿去啊!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又亮了。
【黑心商贩(原本“哥哥”的称呼在接连几个月的折磨下已经更改):本周学习进度报告,明晚之前发我邮箱。】
江渺看着那条消息,感觉眼前一黑。
她悲愤地拿起笔,重新埋首于那些枯燥的条文和数字之中。
交友?社团?休闲?
不存在的。
在哥哥江峻亲手为她打造的“考公”牢笼里,她只是一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她的“普通”大学生活,终究是渐行渐远了。
持续的高压像一根不断收紧的弦,终于到了极限。
在挣扎了许久之后,江渺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参与社团活动。
她点开光痕社的微信群,找到社长盛绍的私聊窗口,手指悬在屏幕上许久,才艰难地敲下一行字,表达了想要退社的想法。
盛绍很快回复,约她在活动中心楼下的小花园见面聊聊。
傍晚时分,秋意渐浓,梧桐叶片片飘落。
江渺抱着退社申请表,走到小花园时,看到盛绍已经等在那里。他依旧穿着简单的毛衣,戴着黑框眼镜,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关切和一丝不解。
“江渺,”他温和地开口,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怎么突然想退社了?是社团活动有什么问题,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他记得她第一次来参加迎新会时,眼睛亮晶晶的,对摄影充满了好奇和热情。
江渺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有些发涩:“不是社团的问题,社长,社团很好……是……是我个人的原因。”
“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盛绍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鼓励,“也许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
江渺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吐出了那个让她倍感屈辱又无法反抗的理由:“我……我要准备考公务员。”
她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夺了兴趣爱好的苦行僧。
盛绍:“???”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显然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
一个刚上大一、看起来活泼开朗、对摄影有兴趣的学妹,突然说要为了考公而放弃社团?
这时间线是不是拉得太前了一点?
空气安静了几秒。
盛绍似乎迅速在脑中进行了一番逻辑推理,结合江渺平时朴素的穿着(在他眼中)、偶尔提到的“普通家庭”(江渺自己塑造的),他仿佛自己得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理解和同情,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没关系的,江渺,不用道歉。”他摆了摆手,语气非常诚恳,“你的……家庭情况,我大概能理解。确实,对于有些家庭来说,一份稳定的工作是更重要的选择和期望。考公……是一条很好的出路,能理解,能理解。”
江渺内心:不!社长!你理解不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因为家境贫寒被迫放弃梦想!我是被那个万恶的资本家哥哥用“为你好”的名义绑架了!
但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看着她这副“默认”又有些失落的样子,盛绍心里一软。
他觉得这个学妹一定是承受了不小的家庭压力,才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江渺,”他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语气更加温和,“要不这样,你先别急着退社,社团名额我给你保留着。手续先不办,你还是我们光痕社的一员。等以后你考公复习不那么紧张了,或者偶尔想放松一下,随时欢迎你回来参加活动,哪怕只是来看看也好。”
他笑了笑,补充道:“摄影本身也是一种放松的方式,不是吗?”
江渺惊讶地抬起头:“这样……会不会不好?占着名额又不参加活动……”
她没想到社长大度。
“没事的,”盛绍笑容温和,带着一种学长的包容,“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大家都会理解的。况且,社团本来就是让大家发展兴趣、放松心情的地方,不应该成为压力来源。”
他看着江渺,眼神真诚:“希望你能顺利上岸。但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光痕社这里,永远给你留一个位置。”
那一刻,看着盛绍充满理解和善意的目光,听着他体贴的话语,江渺鼻尖莫名一酸。
这种被尊重的、温和的关怀,与她哥哥那种霸道专横的“为你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谢……谢谢社长。”她声音有些哽咽,真心实意地道谢。
“不客气,加油。”盛绍朝她鼓励地点点头。
江渺拿着那张最终没有交出去的退社申请表,转身离开。
初冬的寒风吹起她的发丝,心里五味杂陈。
有对社长善意的感激,有对放弃社团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对她那个远在H市、却依然能精准操控她生活的哥哥的……浓浓怨念!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灵犀(或者说冤家路窄),她口袋里的手机如同催命符一般,执着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黑心商贩”四个字,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江渺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几秒,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情绪,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低落:“喂,哥?”
“在哪里?”电话那头,江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情绪,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进行例行定位。
“在学校……小花园里。”江渺看着周围飘落的梧桐叶,老实地回答,没什么精神。
“逛花园?”江峻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疑问,似乎觉得这个行为不符合她近期“努力学习”的人设。
“没有。”江渺闷闷地回答。
“看书?”江峻继续猜测,仿佛她的课余时间只应该有“学习”这一种状态。
“不是,”江渺心里憋着的那股委屈和怨气,在他这种不近人情的追问下,有点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她声音带着点赌气的意味,直接说了出来,“是我刚和我们摄影社的社长说……想要退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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