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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之前
一月的剑桥笼罩在薄雾中,康河的柔波里倒映着古老学院的尖顶。姜玧儿站在三一学院的办公室窗前,看着窗外细密的冬雨,感觉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滞。
三个月了。
自从那个雪夜离开北京,她在这个古老的学术殿堂找到了暂时的宁静。每天穿梭于图书馆、教室和办公室,研究、教学、写作,生活充实得没有空隙去思考其他事情。
除了夜深人静时。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段泽延昨晚发来的邮件。这是他第九十七封邮件,一如既往地分享着他的日常,却绝口不提感情。
“玧儿,今天去看了爱心图书馆的施工进度,孩子们很期待。附上几张照片,那个总坐在角落的小女孩现在会主动帮老师发画笔了...”
她点开附件,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得灿烂,让她想起北京郊区的那个下午。段泽延确实在认真履行他们的约定,即使她不在身边。
这三个月,他每周都会发来项目进展,偶尔夹杂着一些生活片段:他尝试做饭结果烧糊了锅,他父亲终于不再反对他们的婚事,他学会了在她喜欢的书店一坐就是整个下午...
没有催促,没有质问,只有耐心的等待和持续的分享。
“姜教授,研讨会要开始了。”助教在门口提醒。
她关掉邮件,拿起资料:“这就来。”
今天的研讨会主题是“跨文化语境中的爱情叙事”。当姜玧儿讲述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爱情观时,一位英国学者提问:
“姜教授,您认为在当代社会,这种‘发乎情,止乎礼’的爱情观还有意义吗?”
她沉思片刻,答道:“我认为关键在于如何理解‘礼’。它不是压抑,而是尊重——尊重对方的独立性,尊重感情的边界,也尊重彼此的选择自由。”
回答这个问题时,她脑海中浮现的是段泽延站在雪地里的身影。三个月来,他给了她最完整的尊重和自由,这是他们过去从未有过的。
研讨会结束后,安德森教授邀请她共进晚餐。
“你的研究很出色,”老教授切着牛排,语气赞赏,“学院考虑将你的合同延长到五年。”
她握着刀叉的手顿了顿:“谢谢,但我打算按原计划回国。”
安德森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考虑留下来。这里的学术环境更适合你的发展。”
“北京有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人和事。”她微笑着说。
是的,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想清楚。爱一个人不是要放弃自我,而是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找到与对方共同成长的方式。
当晚回到公寓,她第一次回复了段泽延的邮件:
“泽延,谢谢你这三个月的分享。爱心图书馆的照片很温暖,那个小女孩的笑容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如果你有时间,下周末我想回北京一趟。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和你谈谈。”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
而此时的北京,段泽延正在参加一个商业晚宴。手机提示音响起时,他本能地想忽略,但看到发件人名字的瞬间,他几乎打翻了手中的酒杯。
“抱歉,失陪一下。”他对身边的合作伙伴说完,快步走向露台。
冬夜的寒风扑面而来,他却感觉心跳加速。反复阅读那封简短的邮件,每一个字都像在他心中点燃一簇火焰。
三个月了,他终于等到了她的回应。
“段总?”周浩轩跟了出来,“怎么了?你的手在抖。”
段泽延把手机递给他看,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她要回来了。”
周浩轩看完邮件,拍拍他的肩:“恭喜。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有件事得告诉你,周雨萌今天出狱了。”
段泽延的表情瞬间凝固。
三个月前,周雨萌因商业诽谤和侵犯隐私罪被判刑。如今提前释放,绝不是个好兆头。
“派人盯着她,”段泽延沉声道,“不能让她再接近玧儿。”
第二天,姜玧儿开始收拾行李。距离回北京还有一周,但她已经迫不及待。
门铃在这时响起。她以为是快递,开门后却愣在原地。
站在门外的是陈桉,风尘仆仆,手中拿着一束她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
“陈桉?你怎么...”
“我调到伦敦分部了。”他微笑着递上花束,“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她请他进屋,泡茶时感觉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听说你和段泽延...”他欲言又止。
“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她平静地说,“但我下周就回北京见他。”
陈桉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亮起来:“玧儿,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可能不合适。但这三个月,我想了很多。我依然爱你,如果你愿意...”
“陈桉,”她轻声打断他,“我们永远都会是好朋友,但也只能是朋友。”
他苦笑着点头:“我猜也是。只是...不甘心。”
送走陈桉后,姜玧儿站在窗前,看着康河上泛舟的学生。爱情从来不是选择最好的人,而是选择那个让你成为最好自己的人。
她对段泽延的感情,历经时光打磨,早已融入骨血。分离不是为了结束,而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当晚,她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接听后,那头传来一个她永远忘不了的声音:
“姜玧儿,好久不见。”
是周雨萌。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她冷静地问,手指却微微发抖。
“这不重要。”周雨萌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平静,“听说你要回北京了?正好,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电话被挂断。姜玧儿立刻打给段泽延,却无人接听。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她打开电脑,订了最早一班回北京的机票。
十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姜玧儿打开手机,数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涌了进来。最新一条是周浩轩发的:
“泽延出车祸了,在协和医院。”
世界在那一刻天旋地转。
赶到医院时,段泽延还在手术室。周浩轩等在外面,脸色凝重。
“怎么回事?”她声音颤抖。
“刹车被人动了手脚。”周浩轩咬牙切齿,“是周雨萌。她今早潜入了泽延的公寓小区,在监控死角对他的车做了手脚。”
姜玧儿瘫坐在长椅上,浑身冰冷。如果她早点回来,如果她没有离开...
“不怪你,”周浩轩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泽延不会希望你这么想。”
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当医生终于走出来时,姜玧儿几乎不敢上前询问。
“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下口罩,“但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观察48小时。”
她隔着ICU的玻璃看着段泽延。他浑身插满管子,脸色苍白得像纸。那一刻,所有犹豫和顾虑都消失了,只剩下蚀骨的心痛。
周浩轩接了个电话,面色更加难看:“周雨萌在机场被抓到了。她买了去泰国的机票,准备潜逃。”
姜玧儿没有回应,只是将手贴在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他。
“泽延,”她轻声说,“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们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说,那么多路没有一起走...”
窗外,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破晓将至,而他们都在等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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