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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
腰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过三次。
这是秦湍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清晰的感知。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只想永远陷在这片柔软的床铺里，直到世界末日。
罪魁祸首正蹑手蹑脚地试图把一条手臂从他脖子下面抽走，动作轻得像是拆弹。
“别动。”秦湍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贺流的动作瞬间定格。
“吵醒你了？”他压低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做贼心虚的讨好。
秦湍没理他，只是皱着眉，在那条结实的手臂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和自己动一下就会引发全身酸痛之间，艰难地选择了前者。他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鼻尖蹭到贺流的手臂皮肤，上面有干净的皂角味，还有一点点……属于他自己的气息。这个认知让他耳根有点发烫。
贺流见他没再赶人，胆子大了些，手臂非但没抽走，反而收拢了些，让秦湍能更舒服地枕着。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进秦湍汗湿的后颈，轻轻揉捏着那块紧绷的肌肉。
“这里酸？”
“……嗯。”
“这里呢？”
“……往下一点。”
7:40 AM
秦湍最终还是被生理需求打败，挣扎着想去浴室。他刚试图用手臂撑起身体，就倒抽一口冷气，腰部的酸软让他瞬间脱力，跌回床上。
贺流眼疾手快地扶住他，那表情混杂着心疼和一丝愚蠢的得意。
“我抱你去？”
“滚。”秦湍斩钉截铁，耳根的红晕蔓延到了脖子。
最后达成的妥协是，贺流像个人形拐杖，半扶半抱着把他挪到了浴室门口。秦湍坚决地把这个大型挂件关在了门外。
隔着磨砂玻璃门，能听到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偶尔压抑的、因为动作牵扯到某处而泄露的抽气声。
贺流靠在门框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摸了摸鼻子，转身钻进厨房。
8:05 AM
秦湍扶着墙从浴室挪出来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贺流正背对着他，在灶台前手忙脚乱。他身上还是只套着那条长裤，宽阔的背肌随着动作舒展收缩，肩胛骨附近有几道清晰的抓痕。
餐桌上摆着一杯温水，旁边放着消炎药和维生素——是他平时吃的牌子。
“先吃药，饭马上好。”贺流头也没回，注意力全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鸡蛋上。
秦湍沉默地坐下，拿起水杯。水温刚好。
他看着贺流的背影。这个男人在战场上、在训练场上如同出鞘的利刃，此刻在狭小的厨房里，却显得有点笨拙，甚至有点……可爱？秦湍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个词惊了一下，迅速低头喝水，掩饰不自然的表情。
8:20 AM
早餐是煎蛋、烤吐司和牛奶。卖相一般，煎蛋边缘有点焦，吐司火候过了些。
贺流坐在对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只等待投喂和表扬的大型犬。
秦湍在他的注视下，拿起叉子，切了一块煎蛋，送进嘴里。
“……咸了。”
“啊？是吗？”贺流立刻拿起自己那份咬了一大口，嚼了嚼，眉头皱起，“好像是有点……水，喝水！”
秦湍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把水杯推到自己面前，没动，只是低头，又切了一块蛋，安静地吃完。
牛奶是温的，吐司抹好了他喜欢的、薄薄一层花生酱。
8:50 AM
阳光彻底铺满了半个客厅。
秦湍蜷在沙发里，身上盖着贺流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毛毯。贺流坐在旁边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拿着药油，正小心翼翼地撩起秦湍后腰的衣摆。
冰凉的触感接触到皮肤，秦湍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忍一下，揉开就好了。”贺流的声音低低的，手上的力道却不容拒绝。
起初是带着刺痛的酸胀，但随着贺流力道恰到好处的揉按，温热的感觉逐渐渗透进酸软的肌肉深处，驱散了部分不适。他的手掌粗糙而温暖，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感。
秦湍闭着眼，感受着后腰传来的、专注的按压。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
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9:30 AM
秦湍是在一阵细碎的声响中醒来的。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蜷缩变成了半趴的姿势，脑袋下面还垫了个软枕。
贺流正在客厅另一边，动作极其轻微地收拾着昨晚……嗯，散落一地的衣物。他高大的身躯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分类放好，那副认真的样子，比他拆解枪械时还要专注。
看到秦湍醒来，他立刻停下动作，凑了过来。
“吵到你了？还难受吗？”他伸手想探秦湍的额头。
秦湍偏头躲开，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发现腰部的酸痛感确实减轻了很多。
“好点了。”他声音依旧有点哑，但语气缓和了不少。
贺流松了一口气，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那就好！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看着他这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秦湍果断开口：“叫外卖。”
“哦……”贺流瞬间蔫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行！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他拿起手机，凑到秦湍身边，和他一起看屏幕，毛茸茸的脑袋几乎要蹭到秦湍的脸颊。
秦湍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菜品，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还有那萦绕在鼻尖的、属于贺流的独特气息。
他轻轻“嗯”了一声。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
混蛋是混蛋了点。
但……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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