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世

　　“今年谁赢了，就协助户部去清点要还给神宫的东西！”锦煦帝问子颜，“你看朕想的这个彩头可好？等下你便知，他们这几个为了给你们神宫出力，今日可是会尽了全力。”
　　“陛下这个彩头选的，神宫又不能自己来清点财物，看来今日我们神宫弟子必是不能参加这个打猎了！”
　　锦煦帝好几日都没见过这孩子笑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是当然，否则你们一使法术，哪里还有猎物留下？”
　　他两人在丘榭围场露天的席坐上正中而坐，相谈甚欢，一边皇亲国戚围绕着他们。
　　不多时，二皇子快步从人群中走出，躬身禀报：“父皇，众人已分成六队，装备就绪，都等着您一声令下便要上山。”
　　锦煦望去，只见远处的空地上，六队人马已列好阵型，旗帜各不相同。他细细一瞧，两名皇子各领一队，常西王府的两位世子自成一队，镇南侯李衡与枢密副使方勘也各自带队。
　　“倒是分得清楚。”锦煦帝低声对身旁的子颜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
　　“陛下，臣这里还带来十余名神宫弟子。”子颜转头禀报道，“不如让他们分散到各队中去协助一二？总不能让他们跟着臣呆在营地，反倒辜负了这好景致。”
　　锦煦帝当即应允：“既如此，今日的胜负便以傍晚各队猎到的猎物数量为计。谁也不许耍花样，若被朕查出有人借助外力，这彩头可就作废了。”
　　“臣遵旨！”下方的众人齐声应和。随着锦煦帝一声令下，六队人马即刻策马出发，马蹄声踏过草地，转瞬便消失在浓密的山林树丛间。

　　以往每年围猎，锦煦帝等众人走了后，会带司马微等人上山，自己去捕猎一番，今年也不例外，这边六队人马刚消失在山林间，范黎便快步上前，躬身禀道：“禀陛下，西苑那边已准备妥当，就等陛下移驾前往行猎。”
　　西苑坐落于围场西侧的山头，是专为锦煦帝开辟的专属猎地，寻常人不得擅入。
　　锦煦帝转头看向身旁的子颜，眼中带着笑意邀道：“子颜，随朕一同去西苑如何？去往西苑的路还算平坦，马车尽可通行。”
　　见子颜面露迟疑，他又补充道，“那山头可是整个围场的地势最高处，风光绝佳，站在顶上，前方的行宫与大营都能一览无余。”
　　君臣二人随即动身，队伍先是穿过山脚下一片浓密的杂木林，林间的晨露沾湿了马蹄，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清新。行至山腰，路边忽然现出几座精巧的亭阁楼台，飞檐翘角掩映在绿荫间，显然是特意为帝王休憩所建。
　　再绕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山顶前竟是一片开阔的草场，青草已被修剪得整齐，前方的草亭中，软垫、茶案早已布置妥当，正是为锦煦帝预留的休息所在。
　　锦煦帝在亭中稍作驻足，指着前方一片郁郁苍苍的密林对鸣皓等人道：“再往前便是朕每年打猎的地方。司马微每次都故意输给朕，实在无趣。今日正好，你们几个与他比一比，也让朕瞧瞧，咱们的司马将军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司马微闻言连忙上前，笑着拱手：“陛下谬赞了，臣的猎术本就寻常。不过要和神宫的仙师们比试，可得先说好，不许用法术，咱们凭真本事较量。”
　　锦煦帝久未这般自在出宫，如今见狩猎队伍里添了神宫众人，更是精神一振。
　　他转头看向子颜，劝道：“你也换匹马来试试？这西苑的马都性子温顺，不会出岔子。”
　　子颜连忙摆手推辞：“陛下恕罪，臣身子尚虚，骑术也不佳，恐难随行。”见锦煦帝略有失望，他又补充道，“臣可让马车跟在陛下队伍后面，在旁观瞻即可。”
　　“也罢，莫要勉强你。”锦煦帝不再坚持，当即吩咐道，“范黎，你留在这草场准备午膳，待我们归来用食。”
　　锦煦帝翻身上马，手中马鞭一扬，对司马微、鸣皓、耀生等人道：“走，咱们上山！”十几人策马扬鞭，马蹄声踏过草场，朝着前方的密林疾驰而去。

　　西苑的密林里，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此时尚未到落叶时节，深绿、浅绿与泛黄的叶片层层叠叠，交织成浓密的绿荫。
　　林下丛生的灌木丛盘根错节，恰好为猎物提供了绝佳的藏身之处—行宫内的侍从早已提前将狍子、狸子等小型野兽赶入林中，刚踏上山道，便能看见几只受惊的小兽在树丛间窜动，留下几道转瞬即逝的影子。
　　“来得正好！”锦煦帝眼睛一亮，手中马鞭一扬，率先策马追了上去，马蹄踏得落叶沙沙作响。
　　看着锦煦帝与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马车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山道，发出沉稳的声响。
　　越往林中深处走，山道愈发狭窄，两侧的灌木几乎要擦到车厢，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起初还能听见前方人马的呼喝声与马蹄声，可随着距离拉远，那些嘈杂的声响渐渐被林间的鸟鸣与风声取代，最终彻底消散。
　　子颜知道自己已被落在最后，好在这条山道笔直，并无半分岔路，一眼望去便能看到尽头通往山顶的方向。
　　“耀锐，我们先往山顶去等候陛下。”子颜吩咐道。可话音刚落没多久，马车便驶出了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的草场出现在眼前，青草茵茵，随风起伏。草场边缘衔接着另一片稀疏的树林，越过树林，便是西苑的山顶。
　　“小师叔，快看那边！”耀锐突然出声，伸手指向草场边缘。
　　子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树林旁竟聚集着不少人，司马微、鸣皓正带着几名神宫弟子低声交谈，神色颇为凝重；而在他们右手边不远处，耀生正垂手侍立，锦煦帝独自站在那里，背对着马车，望着树林出神。
　　子颜心头一沉：不好，定是出了什么事。他连忙催促，马车顺着草场边缘疾驰，很快便停在锦煦帝身侧。
　　子颜推门下车，快步走到君王身边，轻声问道：“陛下，这是发生了何事？”
　　锦煦帝拉住他，声音压得极低：“子颜，你可不要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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