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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
易栾抱着吉他下台离场,回到后台的休息室,等着化妆助理来给他卸妆。赵姐小周和其他工作人员看到他都激动地打着招呼。
“表现不错。比预期中的好。”赵姐站在易栾旁边。
姗姗来迟的化妆助理在易栾脸上一番动作。
易栾坐那里一动不动,“我还是有点紧张了,尤其是最后那段。”
“没关系宝,那是点睛之笔。”赵姐一脸欣喜,捡到宝似的。
“就像来庐山玩的人很多人会看《庐山恋》,在庐山听《庐山恋》也是同样道理,人都有浪漫情结。更何况你这首歌写的也好,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愿意唱啊?而且今天效果也很好。”
赵姐的声音还在耳边播放着:“还是就像你说的,觉得这是你早期作品,觉得不够好?”
易栾终于开口,难得的严肃,“反正没有下次了,就像姐你说的,庐山恋只在庐山唱。之后就还是按之前的安排,我其他歌也都挺好的。这首就算了。”
赵姐终于妥协,“行行行,你这小崽子真是,唱情歌多赏心悦目啊。”
“我又不是不唱情歌,只是这首不行。”易栾顿了顿又说,“没有下次了。”
易栾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妆容一点点褪下后,他终于好像有看到了一点熟悉的自己,可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人的长相也是在一天一天发生微小变化的。
七年,他有七年大概这么久没唱这首歌了。
这是他当时离开浔城前写的,想当面唱给江浔的,偏偏也没能有机会。他后来还是把这首歌给发布,但是再也没唱过,今天真是第一次现场唱。
他一想到赵姐来让他唱这歌,他都着急了。偏偏赵姐又说已经报上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吉他上台去唱。说来这么些年,他居然一直没有忘记旋律,听了两遍就唱的很顺。只是总让他想到江浔,想到庐山上的那些事。
一直以来,庐山这两个字几乎都是他的禁忌,好在没什么人知道,只是这刚回国居然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禁忌。
先是庐山音乐节,后是庐山恋,这是要干嘛呢?
易栾的眉依旧皱着,眼睛又要闭着,他又困了。等会儿还要去庆功宴,偏偏人都困得很了,脑袋还是精神。
一来到这个地方,脑子就自动循环播放各种在这里发生的事。
眼睛睁开想,闭上也想,真是要命。
他在不在都不好说,再者说不定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成为大叔了呢?毕竟都奔三的人了。更何况人家记不记得自己都另说,说不定有家庭了呢?易栾心想。
可脑子里出现另一个小人说,他不会的,他肯定不会的。
易栾又重新坐上保姆车,他听到压轴出场的那些歌手还在唱,远远地还能听到传过来的歌声。趁着这会儿车不多,人得赶紧走。他还是决定等会儿不参与庆功宴了,打算直接回去。赵姐看他状态不太好,也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易栾心说,还不如说让我多休两天假呢。
等到真正回去洗完澡躺床上已经又是过了很久了。
易栾感觉浑身没力气,他还在想江浔,尤其是从他唱完庐山恋这首歌后。他在想,江浔会不会看到,江浔会不会听到,江浔会不会在现场,江浔会不会知道他在浔城……
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了无数想法,主题只有一个,江浔。
易栾翻开手机壳,拿出夹在手机背面的照片,四周的磨损痕迹已经很重了,中间是一张淡漠的脸看着镜头,微微抿起的嘴巴,看不到笑,这是十七岁的江浔,他从他家里相册偷来的。旁边还有一张十七岁的自己,装作一脸严肃努力正经,偏偏只能看到笑眼。
手机壳手机都换了不少,照片倒是一直留着了。
偏偏他现在连如何联系江浔都不知道。当年分开后,说是好聚好散?也好想没说。反正他在机场当着他面删了联系方式,之后他出了国,期间又因为各种不可抗力原因,就一直没回来。
故地重游这件事吧,就是越发能感觉到时光飞逝,周遭都在不断发生变化,就连人也是。人都无法回到想回去的那一年。
易栾趁着他们庆功宴的功夫,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扫了个车到处逛,他还记得记忆中有两个公园,连接两个公园的有个堤坝,是一条很宽敞的马路,路两边种满了梧桐树,道路上很多散步的,还有唱歌的。
这是他的目的地,仅凭记忆无法确认的地址,但现在网络多方便,果然很快找到。易栾定位了一下,接着就朝那边过去。
秋天的夜晚已经开始冷了,好在没有北京温度那么低,他今天在台上还穿的短袖,最后还出了一身汗。耳边呼呼的风声吹过,易栾戴着口罩还顶着个针织帽,倒是感觉还好。
等真正到的时候,易栾才发现那种熟悉感又重新回来,两旁的梧桐树依旧还在,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最终时隔多年机缘巧合又重新站在这里。
易栾停了车,插着兜沿着路边走,这会儿也许是天凉了,没有夏天人那么多,但依旧有唱歌的在那里。
他在马路对面找了个没什么人的位置坐着听,还挺好,不断地有人上场点歌,一个接一个。
他坐在台下听着人不断唱着歌,这些人里很多都很年轻,情侣占据不少,通常一个人想唱,另一个人鼓励其上台,为其喝彩。人逐渐散去,歌声停止,易栾坐了很久,看了很久。
他点了支烟,抽了两口,剩下的基本都是燃掉了。捻灭,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终于他走上前,像多年前一样,问能不能借用一下吉他。
他站在话筒前,依旧抱着吉他,唱着几个小时前刚唱过并且说不唱的歌。
易栾想,如果唱,他总觉得是在一个特别的地方,是他想唱,而刚刚他就很想唱。
一瞬间的冲动让易栾立马行动,纤细修长的手轻抚过弦,干净清透的嗓音如涓涓细流,完全没受话筒音质影响,带着笑的温柔缱绻,一如他还站在对面。
那一刻,他没有想其他,却仍旧感觉灵魂在颤动,他仿佛又重新回到十七岁的那个晚上,他笑着问他,要听我唱歌吗?
所以,后来你有听到我唱歌吗?是不是我足够红的话,你也能听到我唱歌了?
一曲结束,易栾把吉他重新还给了人家,说了句谢谢。
接着重新回到了路上,继续前行的道路。
江浔,我就当唱给你听过了。
秋风起,梧桐道路的红叶飘起又重新落地,最终停在那里。
江浔离开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他们还提前了几首歌,依旧逃不过堵车的命运,好在他这个本地人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在挤出最堵的那个路口后,找了条小路,七扭八拐,最后一路畅通的回来了。
两个小姑娘非要去吃夜宵,那个地方排队很久,两个人也乐意等着,他给人送到地方后,韦双双看出江浔不在状态,让他先回去,晚点她们自己打车回去。
江浔没点头,只说快吃完了给他打电话,他过来接。韦双双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江浔确实不在状态,原本一切都还正常,在看到易栾之后,所有一切都土崩瓦解。
易栾下场后,后面的歌他都没听,完全没了心思。
他的眼里已经没了其他人。
和韦双双说了一声,就到后排人少一点的地方站着了。
韦双双买的是前排票,栏杆隔开后面还有很多很多人,一眼望不到头。
身前身后都很热闹,可偏偏江浔却感受不到。
舞台上的歌依旧动听,台下的氛围依旧热烈,而江浔身在其中,又格格不入起来,好似又恢复了刚来那会儿的模样。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见到易栾,仅仅十几米之遥,却依旧像当年的横沟,怎么都跨不过,那种无力感又再次回来。
他后来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某天他们遇到,会说什么。
脑子里曾预设过无数种场面,但他从没想过,某一天是在这样的场合,完全没有预兆,他突然出现。
还有那首庐山恋,江浔只记得他们从庐山回来后,易栾就开始在房间捣鼓着什么,闷着不出来,一问还问不出来。一整天都抓耳挠腮的模样,后来他说他在写歌,让他写句歌词。
江浔写的什么呢?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你在我心中。
他对易栾说,有机会你唱给我听吧。
而今天,居然听到了。
他不知道歌名,不知道具体的歌词,却记得他写的那一句。
江浔突然很想抽烟,偏偏今天没带,摸了摸口袋,是临出门前随手抓的两根棒棒糖。当年,他为了不想让易栾吸那么多烟,在他床头放了不少,就是这款。
江浔撕开包装纸,放进了嘴里,味蕾感受到的是又酸又甜。
他送完小姑娘去吃夜宵,一时间又不想先回去,随便开着。浔城的主城区并不大,来来回回走的就那么几条路。
江浔又路过了堤坝,找个位置停了车,然后靠湖边抽着烟,也没往里走,遥远处传来模糊的歌声,也听不清。烟雾弥散,他的心神似乎也随着飘到了云端。
他回来的每一次都会在这里走一走,坐一会儿,也不为了什么,就想这么做,于是也就这么做了。
终于,一支烟燃烧到了尽头,江浔转身朝停车的地方走去,没再往前。
我们的距离突然贴近却又无限地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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