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事无谈

　　到底是习武之人，第二天，萧从之就大好了。
　　他推着谢莫闻去当值，谢莫闻却跐溜钻进被窝深处，口口声声“为了你好”，就是不愿意起身。
　　萧从之无法，只好再次推了早朝，和谢莫闻在床上窝到了天大亮。
　　刚要起身，萧从之又被谢莫闻拉了回去。
　　“嗯？”
　　谢莫闻撑起身，从床头矮柜里翻出一个小瓷罐，严肃道：“得抹药。”
　　“？”
　　“徐太医叮嘱了，那事之后得涂药，昨日是你睡了后我帮你涂的，今日就现在吧。”
　　“什么？”萧从之连忙拉开距离，嘴上急道，“不可！不必！”
　　谢莫闻伸手把萧从之抓了回来，摁到床上。
　　“谢莫闻，你…”萧从之没挣扎得过谢莫闻。
　　“莫再动了，我会控制不好力度。”说着谢莫闻开始细细揉抹药膏。
　　萧从之不敢动了，但忍不住出声。
　　谢莫闻憋住呼吸，把萧从之抱起来，紧紧按进自己怀里，手下不停，依旧仔细缓慢地抹着药。
　　萧从之埋在谢莫闻胸口，咬着谢莫闻的衣服，时不时抖两下。
　　终于结束时，谢莫闻满头大汗。
　　但萧从之病才刚好，他也不敢做别的，只恶狠狠瞪了眼萧从之作罢。

　　用完午膳，萧从之打算出趟宫，被谢莫闻极力阻止了，无奈，两人只好去御花园逛逛。
　　午后阳光正好，如今盛夏尾巴，偶有暖风吹来，分外惬意。。
　　“孙让那里，不能拖太久。”
　　“那也不急于一两日，你病才好，不能奔波。”
　　“算了，总也争不过你。”
　　谢莫闻笑着从身后抱住了萧从之，探着拿脑袋蹭了蹭。
　　萧从之转了个身，不让人抱，故作严厉教训道：“这儿是御花园，随时有人过来，不要逾矩。”
　　谢莫闻不情不愿，但也老实了下来。
　　太后不爱在御花园赏花，故而御花园里并无多少可赏之物。
　　无聊地走了会儿，萧从之提议：“不如我去取副棋来？”
　　“我同你一起。”
　　“不必，你我别总腻在一处。”
　　谢莫闻笑了，自他来峄都，他们确实黏得紧了些。他明白，像萧从之这样的人，太过依赖旁的人，并不是好事。谢莫闻看着萧从之离开的背影，心道帝王，实难做到随心所欲。
　　萧从之走后，谢莫闻直接在湖边亭下的矮凳上坐下了，看着湖中游来游去的锦鲤发呆。
　　“咦？你怎么在这儿？”
　　“霄思昭？你…”
　　“我巡逻经过此地，倒是你，今日怎么又告假了。”
　　“……”
　　“是你身子不舒服？”
　　谢莫闻无奈摇头，说：“并非，明日就会回去当值了。”
　　“那就好，此前我说的那事？”
　　“我同你说的，你可想明白了？”
　　“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先不要见陛下。”
　　“这…可有提示？”
　　谢莫闻想说点什么快些把霄思昭打发了，正琢磨着措辞，身后传来一女子的惊呼。
　　谢莫闻回头，就见是两个宫妃打扮的女子，后头跟着一群伺候的太监宫女。
　　霄思昭忙跪下行礼告罪，但发出惊呼的女子并不是被他吓到了，毕竟霄思昭穿着御林军的服饰。
　　而谢莫闻没有，便是在深宫中出现的外男了。
　　宫妃身旁的太监上前一步，官威十足地问：“你是何人？胆敢出现在此，冲撞了娘娘。”
　　谢莫闻挑眉：“敢问是哪位娘娘？”
　　这话说得轻佻。
　　“大胆！这是长春宫的昭仪娘娘和长林宫的常婕妤。”
　　谢莫闻像个登徒子般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位娘娘，从萧从之那儿知道有这么几位后宫娘娘起，他就想打打交道，只可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
　　大抵是谢莫闻的眼神太过露骨，那位昭仪被吓得后退一步，常婕妤直接命太监动手抓人。
　　谢莫闻随意闪了两下就躲了过去。
　　常婕妤：“那边的御林军，动手啊！”
　　谢莫闻一手按住霄思昭的肩，一边问：“为何突然要抓人？”
　　“凭你那登徒子的眼神，就该死罪。”常婕妤恼怒。
　　谢莫闻眸光流转，幽幽开口：“我只是想看看两位姐姐长得如何，同是伺候陛下的，臣细看了才放心。”
　　他话说完，霄思昭像看鬼一样看向谢莫闻。
　　而另一边的两位娘娘，脸色更差了，谢莫闻这话太过直白，简直是在明说二位娘娘姿色欠佳。
　　但细看，谢莫闻又真的长得好看，眉眼精致，皮肤细腻。
　　那位昭仪虽是个胆小的性子，心气却傲，听到这话，脸色一冷：“身为男子却以色侍人，像女子般雌伏承欢，真是不知礼义廉耻！”
　　谢莫闻勾唇一笑，无所谓般回：“能讨陛下欢心，怎能算不知廉耻？倒是二位姐姐，陛下可有去过你们宫中？我可是夜夜承欢呢～”
　　常婕妤被气得够呛，急道：“不过是现在陛下有兴致，等陛下没了趣味，看你还怎么嚣张？”
　　“但至少我有过好光景，不像姐姐，从未让陛下有过兴致。”
　　“你！陛下无非是被太后劝导，心中烦闷，才找男人发泄，不然哪里轮得上你。”
　　“常婕妤！”一旁的昭仪立刻呵住了常婕妤的口不择言。
　　谢莫闻笑着看向二人身后，萧从之正端着棋盘走过来，一脸无奈。
　　谢莫闻并非没事找事，他是怕他的存在作为额外落下的一颗棋，会影响萧从之在峄都的布置，后宫的妃嫔都是太后的人，借此能试探一二太后那边的想法。
　　现在看来，并无大碍。
　　“何事在此处吵闹？”
　　“陛下！”
　　“参加陛下，陛下万福。”
　　两位娘娘急慌慌地行礼，身后一众太监宫女也齐齐跪下。
　　霄思昭看着眼前景象，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收在袖中的手，狠狠掐了下胳膊……
　　是疼的，所以是真的。
　　谢莫闻真的像被夺舍了般发了一通疯。
　　而那个在城中包子铺把自己安排进御林军的人，当真是当今圣上。
　　自己无才无德，何以吃个包子就被看中？！难道那些御林军同僚说的都是真的？自己是被皇上看中，要当男宠？
　　萧从之一抬手，语气很平静：“平身。”
　　两位娘娘起身后，看了看彼此，都想说些什么，但他们必定没有谢莫闻快。
　　谢莫闻小跑着扑进萧从之怀里，倚在胸前撒娇：“陛下～～”
　　萧从之伸手拍了拍谢莫闻的背，外人看上去是在安抚，实则是警告谢莫闻别玩了。
　　“诸位若是无事，不如也别聚在此处，朕不喜闹。”
　　那位傲气的昭仪和暴躁的婕妤，一句话没敢多说，连眼睛都不敢往陛下怀里的谢莫闻上瞟，直接带着人离开了御花园。
　　“好了。”萧从之拍了拍谢莫闻的腰。
　　谢莫闻直起身，眼里带着笑，看向萧从之。
　　“陛下！”
　　两人转头一看，发现是霄思昭还没走。
　　这般不巧，还是遇上了。
　　萧从之见霄思昭一脸严肃，当以为他要提有关亲政之事，好在左右无人，也可听听，便说：“别跪着了，想说什么？”
　　霄思昭依旧直挺挺跪着，声音极大，透着浩然正气：“臣乃家中独子，不能侍奉陛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萧从之：…….
　　谢莫闻：……..
　　萧从之疑惑地看了眼谢莫闻，似乎是怀疑谢莫闻朝霄思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谢莫闻默默把眼睛挪开了。
　　“咳咳，朕并无那个意思。你起来吧。”
　　霄思昭还是不起，显然是不信，磕了个头，说：“臣家里三代单传，只靠我传宗接代，望陛下垂怜。”
　　萧从之一噎，瞪了眼谢莫闻的后脑勺，开口却是：“朕记得你此前说，离家时和家中闹掰了。”
　　霄思昭睁大眼睛，显然忘了自己给自己埋的坑，立时更加紧张：“陛下，臣真的…真的。”
　　萧从之走过去，扶着霄思昭的手臂，把人硬扯了起来，霄思昭根本不知道原来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完全抵抗不住，站起身的时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却听圣上说：“朕有他一个便应付不过来了，对你真的无意。”
　　谢莫闻嘴欠，忙问：“那若是应付得过来呢？”
　　萧从之没好气地瞪了眼谢莫闻：“你就别再添乱了。”
　　霄思昭有些吃惊圣上和谢莫闻之间的相处方式，懵懵地问：“可若是无意，怎么吃个包子就把我安排进御林军，还是跟着他…”
　　萧从之看了霄思昭半晌，最终朝谢莫闻喊：“谢莫闻。”
　　谢莫闻随即起身，四处走了一圈，神情认真，看得也仔细，最后对萧从之点了点头：“没人。”
　　霄思昭被这动静搞得不知所措。
　　萧从之问：“你当日要来峄都，家里人不允，可和你说了理由？”
　　“未曾，只说我们霄家不入宫闱。”
　　“那这么多年，你对朕，又是怎么看的？”
　　霄思昭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萧从之说：“如实说便可。”
　　“我们老家那儿，离峄都比较远，都觉得姜氏把持朝政，而您是姜氏一族的傀儡。但姜氏一族的朝政下，百姓过得并不好，所以我一直都想着能让陛下亲政。”
　　“亲政之后呢？亲政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废姜氏一脉不难，难的是帝王不被权臣牵制。”
　　霄思昭听着听着突然有些明白此前谢莫闻对他说的话了。
　　萧从之对霄思昭态度很好，接着解释：“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太劳神。”
　　“陛下的意思是！？”
　　“江南萧家，萧索的萧。”
　　“！”霄思昭差点要跪下，他出门时，父亲严令禁止他透露这个姓，他还不以为意，可如今圣上竟然点了出来，难道真是不能外露之事？
　　“是朕的母家，你算是朕的表弟。所以朕把你接进了宫。”
　　“！！！”
　　“萧家低调是因着这个，你在峄都走动，我也不放心。”
　　霄思昭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本不想告诉你，但如今既然说了，也省事，你过几日就回江南。”
　　过了半晌，霄思昭终于醒了神，尽管还需时间去厘清乱麻般的大脑，霄思昭十分坚定地表示，他不愿回江南。
　　萧从之劝了两句，见没有用，便也不急于一时，把霄思昭打发走了。
　　这般被打岔，萧从之和谢莫闻也没了下棋的心思，走在御花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去招惹那些后妃干什么？”
　　“这不是想试试太后那儿的动向吗？”
　　“她们虽是太后的人，却也没多亲厚，太后不会把要紧的和她们说。”
　　“但目前看来，太后那里并没有多加怀疑。”
　　“也好。明日我还是得出宫一趟。”
　　“……”
　　“皇叔和孙让那里不能再拖，我当日说了似是而非的话，是让他们回去揣摩不安，久了并不妥。”
　　“算是你有理，罢了，明日我和你一起去。”
　　萧从之笑了声，问：“怎么，以什么身份去？”
　　“……”谢莫闻自暴自弃，“你养在御林军的男宠如何？”
　　“我看很好。”萧从之应着，却被谢莫闻抓住咬了咬喉结。
　　正走在树影暗处，氛围幽深，两人情不自禁狎昵了片刻，才喘着气放开彼此。
　　“快入秋了。”萧从之说。
　　“嗯…过几日我便得回魔教。”
　　“安陵？”
　　“先回攸恒山。”
　　“峄都种种已布置得妥当，等外朝使臣离开，我和你一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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