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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会
陆绩居然还有新衣服。
这是最让陆汀没想到的，因为陆绩的衣服一般翻来覆去就那么几身，而且穿着极其有规律，陆汀曾经一度可以靠着看陆绩身上的衣服来盘算过去几天。
而今日这一身虽说还是熟悉的黑色，样式和做工明显都更精美些，衬得他整个人容光焕发。
白日里他们先是一同去陆汀父亲府上小聚。陆绩父母没得早，其他陆家亲人都在老家，这其实给他们两人都省去很多走亲访友的流程。
陆汀坐在她这个素不相识的爹身边战战兢兢吃饭，好在期间基本都是在聊些日常。
“汀儿，你如今可是成长不少。”陆父的声音透着欣慰。陆汀心道岂止是成长不少，若不是有穿书规则限制，她现在可能都已经是万人之上了。
但陆汀什么都没法说，只能尴尬陪笑。
讲起陆汀经商一事的时候陆父给陆汀使了好几次眼色，陆汀愣生生是一次也没看懂。
终于胆战心惊的结束这顿饭，从陆府出来之后陆绩忽然问陆汀要不要去拜访和她做生意的那位老板，陆汀闻言摇头：“武老板过年肯定是回老家吧，怎么可能还留在京城？”
陆绩沉默片刻看向陆汀：“夫人确定？”
*
“新年快乐！哈哈哈哈义父义母欢迎欢迎，吃过饭没有？我现在就让后厨备上！”
陆汀：……
看着对面在朝她和陆绩拜年的武常福，陆汀顿时觉得自己对武老板的了解居然还不如陆绩透彻。
“武老板客气，我和夫人已经吃过了。”陆绩抬手止住武常福吩咐下人。
你怎么就接受他这样“义父义母”的叫了！陆汀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本正经的陆绩一眼，转而问武常福：“武老板，你过年不回老家吗？”
“嗐！”武常福摆摆手，“京城这么热闹，过年正是做生意的关键时期，老家什么时候回都行！”
这就是生意人吗？陆汀肃然起敬。
“义父义母真不留下吃点东西？茶呢？”武常福说完立刻转头吩咐附近几个跑堂的，“你们现在就去泡点茶来，拿我最好的那种！”
陆汀忙阻止他：“真不用，我们就是路过拜访一下。”
武常福眼见留不住人只好作罢，再次讲了一串吉祥话告别：“那便恭祝义父义母新春喜乐、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陆汀本要纠正他别喊义父义母，未曾想听他说完，一旁的陆绩忽然不知从哪摸出来几锭银子，放在武常福身边的柜台上。
陆汀：？
陆绩面不改色：“压岁钱，武老板收下就好。”
武常福倒也没推辞，拿起那几锭银子连连向陆绩“感谢义父义母”。
叫一声义父你还真当个事办啦！
陆汀在心里一拍额头，匆匆把陆绩拉上马车回府。
*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陆汀掐着点把陆绩拽走。
街上人潮涌动，四处都张灯结彩，把整条路都照得恍如白昼。
“走走走，我早就看到大桥那边支出来不少小摊。”路上行人摩肩接踵，陆汀急着想要上前去看，说完就顺手拉住陆绩的手。
掌心突如其来的温度让陆绩下意识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再动作，任由陆汀牵着他，兴奋的往前去。
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陆绩也反握住了陆汀的手。
陆汀什么都好奇，东瞧西瞧，陆绩顶着人流努力跟上她，却几次三番被冲散。
陆汀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食铺边停下，正想要让陆绩给她买点这个的时候，回头张望终于发现陆绩早已被挤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陆汀只得一头扎进人群把陆绩拉了出来，她看着陆绩高大的身形，意识到他们这个先后顺序有问题，于是把陆绩推到前面开路，自己则跟在他侧后方抱着陆绩胳膊指挥往哪走。
陆汀把手中糖葫芦探到陆绩嘴边，等陆绩咬走一个之后自己才津津有味品尝起来。
糖霜入口即化，比现代工业成品好吃太多。陆汀幸福地继续张望哪里还有美味小摊可以吃。
“陆绩，好香的味道！”陆汀鼻尖在空中嗅闻几下，目光转向熙熙攘攘的跨河大桥。
陆汀直接拖着陆绩往那个方向走去：“我跟你讲，牛杂没三十年功力不可能做出这么香的味道！”
陆绩无奈被陆汀带上大桥，陆汀如同机敏的狐狸一般，头甩得像拨浪鼓寻找香味源头。刚刚确认位置，正打算上前的陆汀忽然静止。
不远处的茫茫人海中，陆汀一眼就看见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人。
六娘照旧一身红衣似火，手里牵着小肆，身后的五叔头上被扣了个染着厚重油彩的夸张面具，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给他戴上的。
陆汀一下子顾不上吃牛杂，抱着陆绩胳膊让他俯身好能听清自己讲话，她凑到陆绩耳边大声道：“我想回桥下那个铺子再看看。”
陆绩颔首，顶着桥上的人潮往回走。
方才下桥，茫茫人海中，陆汀又一眼看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人。
个子高大的程开在人群中异常显眼，他正在同身边的副将承羽说些什么，笑得格外不值钱。
陆汀倒吸一口冷气。
陆绩似乎有些奇怪她为什么停下，正要朝前张望，就被陆汀莫名其妙一股大力横着拉走，直接钻进最近的巷子里。
勉强容下两人并肩的空隙中，陆绩表情十分迷惑。
陆汀抢在陆绩开口之前飞速道：“人太多了简直透不过气来，我发现咱俩还是比较喜欢安静，要不我们等下找个人少的地方去吧。”
陆绩：……
陆汀边观察陆绩表情，边时不时往外瞄那几尊活佛过去没有。
陆绩：“我刚刚好像看到行之了。”
陆汀猛回头看着他，心虚开口：“啊？有吗？没注意啊哈哈哈。”
陆绩微不可察歪了下头：“那夫人，我们现在可以出去吗？”
程开好像已经走过去了，陆汀依旧有些不放心，双手紧紧抓着陆绩双臂生怕人跑走一般又同陆绩对视半天，最终点点头。
*
与此同时——
六娘指向不远处一个摊子，回头朝着五叔嫣然一笑：“这家牛杂闻着好香，早知道方才不吃那么多东西了。”
五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鼻尖微动，淡淡开口：“比寻常做法多加丁香和陈皮，我回去可以试试。”
六娘开心地勾上他肩膀：“好呀！”
他们边谈笑边走到桥头，找了个人没那么多的空隙站定。
六娘望向远处街市，远远就见人群中身高瞩目的程开，招手朝他大喊：“行之！行之！这边！”
程开听到六娘呼声，也抬手同她回应。程开侧首对承羽道：“那你就先走吧。”
承羽对着程开行了一礼远去。程开赶忙挤着人群往前，终于在桥边与六娘一行人碰上头。
程开站定后先是四下张望，嘴里嘟囔着：“我刚才好像看到战野，但是一转眼人又不见了。”
六娘蹙眉又离他近些，大声问：“你说什么？”
程开也提高音量收回目光：“没什么！五叔这面具好看！你选的吗！”
六娘顿时笑容满面，回身踮脚拍拍五叔的脑袋：“那当然啦！”
眼瞧着只有三个人，程开问道：“小柒呢？”
六娘：“小柒和她表弟过。怎么，有我们几个你还不满意？”
程开连连点头：“满意，当然满意。小柒怎么不把他弟也带过来，咱们一大家子人多热闹！”
六娘表情有些不赞同：“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她弟弟不喜欢人多。”
程开瘪瘪嘴只得死心，转而问起六娘她们的游街路线，商量着要沿着哪个方向继续逛。程开指指桥上，正要提议去桥对岸，却忽然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喊：
“喂！有人落水啦！”
程开脸上顿时凝固出一个迷惑的表情，他边口中念叨着“冬天哪来的落水——”边撑住桥柱探身往桥下看，双眼一瞬瞪大。
还真有人在水里扑腾！更准确地说是在冻结的河道里碎裂的一块冰面中，河道边的人显然也注意到水中动静，但天实在太冷，没人敢贸然下去。倒是有几个在岸对面的商贩找来根竹竿试图让水里那人抓住。
喊着救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落水者明摆着既不会水也没经验，眼看着扑腾的动静越来越小，程开一拍桥柱嘴里低骂一声，脱下自己外袍塞到六娘怀里，推开人群沿着桥边走到裂冰的位置，直接一跃而下！
人群中顿时传来惊呼，六娘一行人也匆匆下桥，赶紧跑到岸边去接程开。
程开甫一入水就感觉瞬间被刺骨的寒凉包裹，他深知要速战速决，游到那人身边伸手拦腰一抄，直接用蛮力箍住还在反射性挣扎的人，单手划开碎冰和水面把他拖走。
河岸比水面高出不少，但好在距离岸边不远，程开还有余力带着个人爬上去。
刚一上岸身上的水就凝结成细密的冰，程开原地打了个哆嗦，转头正欲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看到结冰就敢上去的傻子，却在身边人呛咳两声后转过头的一瞬间哑炮。
荀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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