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烬

　　青瑞科技大厦位于城东新兴的科技园区，外观是极具现代感的流线型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而智慧的光芒。与周围其他科技公司并无二致，甚至其低调的logo和入口都显得颇为内敛。唯有真正进入其核心区域，才能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精密而森严的安保系统与高速运转的数据洪流。
　　丑牛驾驶的宾利熟门熟路地驶入地下专属停车区，经过几道需要特殊权限验证的闸口，最终停在一个看似普通的电梯门前。寅虎率先下车，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为许卿拉开车门。
　　“老大，到了。” 丑牛也下了车，脸上那副憨厚的保镖表情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警戒。
　　许卿点点头，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向电梯。电梯门无声滑开，内部没有任何按钮，只有一个隐蔽的指纹和虹膜识别装置。她将手指按上去，一道微光扫过她的眼睛。
　　“身份确认：最高权限。欢迎回来，太子。” 冰冷的电子女音响起，电梯开始急速下降，显示的并非楼层，而是不断跳动的、代表深入地下层级的加密代码。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映入眼帘的并非冰冷的技术空间，而是一个设计感极强、充满未来气息，却又奇异地融合了生活舒适度的广阔大厅。挑高的穹顶模拟着自然天光，绿植错落有致，开放式的工作区摆放着最顶级的设备，几个穿着随意但眼神专注的年轻人正在忙碌。这里与其说是情报中心，更像一个顶级极客的创意乐园。
　　角落的休闲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不同于外面办公区严谨氛围的、略带压迫感的轻松。许卿放轻脚步，示意丑牛寅虎留在门外，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
　　映入眼帘的场景，让连日来紧绷的心弦都忍不住为之一松。
　　房间不大，布置得像一个顶配极客的私人巢穴。最引人注目的是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电脑桌，上面并排闪烁着五块超清屏幕，流淌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数据流图。屏幕前，一张宽大的电竞椅里，陷着一位少年。
　　他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五官精致得近乎漂亮，一头冰蓝色短发在屏幕冷光下显得格外炫目，与他身上简单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形成奇特的混搭感。鼻梁上架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厚重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正专注地扫过其中一块屏幕上的信息，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击如飞。
　　而在他面前，站着的是平时沉稳可靠、此刻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辰龙。辰龙手里稳稳端着一只冒着诡异热气、颜色深褐、气味更是难以言喻的汤碗，脸上带着罕见的、近乎讨好的笑容，正低声下气地说着：
　　“……小阿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给老大开药之前，一定先通知你，经过你审核！绝对、绝对不会再自作主张开那么苦的药了！你看在我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这碗‘十全大补汤’……能不能商量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碗里那看着就让人舌根发苦的液体，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周迟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没抬头，只是推了推厚重的眼镜，镜片反光一闪，声音清朗却没什么温度：“你还想有下次？辰龙，我看你是真不想在组织里混了，是吧？刚才我已经直接请示过师傅了，师傅说……”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辰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
　　“师傅说，看你表现。”周迟终于转过电竞椅，正面看向辰龙，蓝发下的漂亮脸蛋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杀气”让辰龙后背发凉，“要是表现不好，就直接打包送你去非洲分部体验生活，听说那边正好缺个能挖矿的劳力。”
　　辰龙：“……” 去非洲挖矿？这比喝十碗苦药还可怕！
　　“愣着干什么？”周迟指了指他手里那碗汤药，语气不容置疑，“端了半个多小时了，温度应该正好，趁热，赶紧喝。不然……” 他没说完，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我喝！我喝！我全喝！”辰龙哪里还敢犹豫，闭上眼，屏住呼吸，端起碗，像是壮士断腕般，咕咚咕咚，一口气将那一碗味道难以形容的“十全大补汤”灌了下去。喝完，他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捂着嘴，强忍着没吐出来，眼角甚至逼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周迟看着他这副惨样，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伸手指了指电脑桌旁边一个印着卡通猫爪图案的保温杯：“那个杯子里还有半杯，一起喝了吧。凉了效果不好。”
　　辰龙：“……” 他看着那个可爱的保温杯，仿佛看到了魔鬼的礼物。脸上刚刚因为灌完一大碗而稍微缓和的颜色，又瞬间灰败下去。他颤抖着手，拿过保温杯，视死如归地继续……
　　“噗嗤——” 门外，实在没忍住的一声极轻的闷笑泄露了出来。许卿赶紧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天知道她憋笑憋得多辛苦！辰龙这厮平时也算是个硬汉，没想到在周迟面前竟是这样一副“怂包”模样。跟来的丑牛和寅虎虽然恪尽职守地保持着面瘫保镖脸，站得笔直，但从他们微微抽动的嘴角和瞬间亮了几分的眼神来看，内心估计已经笑到满地打滚，快憋出内伤了。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主屏幕的周迟忽然“咦”了一声，随即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一个加密通讯界面，他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看了看，发出一声带着惊讶的感叹：“我去！真是稀奇他妈给稀奇开门——稀奇到家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正在跟保温杯里剩下半杯“补药”做艰苦斗争的辰龙都暂时忘记了嘴里可怕的滋味，抬起头，含糊不清地问：“肿么了？”
　　周迟转过椅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玩味和严肃的神情，看向门口方向——他显然早就知道许卿他们到了。他的目光直接越过还在“受苦”的辰龙，落在那道虚掩的门缝上，提高了声音，确保外面的人能听清：
　　“师傅，你来得正好！裴子衿的那个特助，方铭，刚刚通过一个伪装成普通商务咨询的加密频道，主动联系了我们青瑞的‘技术顾问’接口。他提出，希望与我们进行‘深入合作’。”
　　“什么？！”辰龙这下彻底把嘴里的药咽了下去，也顾不得苦了，惊愕地看向周迟，又扭头看向门口。
　　许卿推开虚掩的门，带着丑牛寅虎走了进去，三人脸上都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笑意，尤其是丑牛寅虎，虽然努力维持着面部肌肉的稳定，但微微抽动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们内心的欢乐。
　　辰龙看到许卿，如同看到了救星，差点被最后一口药呛到，咳嗽了两声，连忙放下空碗，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太、太子……您来了……” 眼神里写满了“求放过”。
　　周迟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的严肃和促狭瞬间被纯粹的喜悦取代，像只欢快的小狗般三两步蹦到许卿面前：“师傅！” 他自动忽略了旁边的丑牛寅虎，眼里只有许卿。
　　许卿拍了拍周迟的肩膀，目光扫过桌上那个还冒着诡异热气的保温杯，又看了看一脸菜色的辰龙，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戏谑。她没急着回答周迟，而是走到主控台前，看向那块刚刚让周迟惊叹的屏幕，上面正是与“方铭”的加密通讯界面，以及一部分裴氏集团现有的、在周迟眼中可能堪称“古董”或“漏洞百出”的防火墙架构简图。
　　“他还说了什么？”许卿重复了一遍问题，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周迟立刻收敛了嬉笑，变得专业起来，指着屏幕道：“他们想要委托青瑞，为裴氏集团总部及旗下所有核心子公司、关键业务线，进行一场彻底的防火墙升级和信息安全架构重建。预算没有上限，要求只有两个：绝对安全，绝对保密。时间上希望尽快启动。”
　　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蓝发下的眼睛闪着兴奋又危险的光：“师傅，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还是纯金的！裴子衿这是把自己家的保险柜钥匙，亲手塞到我们手里，还问我们能不能帮忙修得更牢靠一点？”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荒诞感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辰龙也顾不上胃里翻江倒海的古怪味道了，凑过来看着屏幕，眉头紧锁：“这会不会是个圈套？裴子衿生性多疑，怎么会突然如此信任一个‘新兴’的科技公司？而且还是涉及整个集团命脉的信息安全？”
　　丑牛抱着胳膊，沉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会不会是上次‘情人’会所那几个人间蒸发，让他查到了什么，顺藤摸瓜怀疑到了青瑞头上？这次是投石问路？”
　　寅虎点头附和：“或者，是想借升级之名，行探查之实，想摸清青瑞的底细和技术实力。”
　　周迟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查？他们拿什么查？方铭发来的这些现有架构资料，在我眼里跟筛子没什么区别。如果他们真有能摸清青瑞底牌的技术实力，还用得着来找我们做升级？自己不就搞定了？”
　　他对自己和团队的技术有着绝对的自信，“圈套的可能性有，但不大。更可能的是，裴氏内部确实出了问题，让他们感到了真实的威胁，而青瑞在业界‘零失误’、‘绝对堡垒’的口碑，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最优解。至于信任……在绝对的技术差距和利益需求面前，所谓的多疑也得让步。”
　　许卿一直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分析，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屏幕上“裴氏集团”那几个字，以及方铭措辞严谨、姿态放得很低的合作请求。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
　　裴子衿……
　　主动将自家最脆弱、最核心的“数字命脉”送到她徒弟手上。
　　这究竟是狂妄的自信，还是愚蠢的疏忽？抑或是……更深层、连她都尚未完全看透的试探或算计？
　　但无论如何，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深入裴氏帝国最核心数据层，甚至可能借此埋下无数后门、掌握其生死命脉的机会。风险与收益都巨大到令人心跳加速。
　　“小阿迟，”许卿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评估一下，如果我们接下这个委托，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最大能做到什么程度？”
　　周迟眼睛更亮了，他立刻坐回椅子，双手在键盘上飞舞，调出更多的分析界面和模拟程序：“师傅，如果由我亲自带队，用上我们最新的‘幻影’协议和自适应逻辑陷阱，配合物理层的‘幽灵’节点……我们不仅能给他们打造一个真正固若金汤的外壳，还能在里面留下至少三条独立、绝对隐蔽、无法被常规及非常规手段检测的数据通道。一条用于实时监控他们的核心数据流动，一条用于在必要时植入特定指令或误导信息，还有一条……可以作为紧急情况下的‘后门’或‘熔断’机制。” 他越说越兴奋，“而且，整个升级过程可以做到完全透明、可审计，让他们觉得自己掌控了一切。实际上，他们看到的，只是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安全’。”
　　辰龙倒吸一口凉气：“小阿迟，你这玩的也太大了……这要是被发现了……”
　　“所以才是‘不被发现为前提’。” 许卿打断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周迟，“你有多少把握？”
　　周迟收敛了部分兴奋，认真思考了片刻，郑重道：“师傅，在纯粹的技术层面，我有九成八的把握。剩下零点二，留给不可预知的‘玄学’因素，比如裴子衿本人是不是有什么超越常理的直觉。”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但眼神无比认真，“但这不是纯技术问题。一旦我们开始实施，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裴氏最核心的禁区。任何非技术的意外，人员接触、内部审查、甚至是裴子衿心血来潮的巡视，都可能增加风险。”
　　许卿当然明白。这就像一场在敌人心脏里进行的精密手术，技术再高超，也难保不会被突然的心跳打扰。
　　“接。” 沉吟良久，许卿做出了决定，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机会难得，风险可控。小阿迟，由你全权负责，成立最高保密等级项目组，代号……‘涅槃’。所有参与人员必须绝对可靠，启用一级隔离协议。
　　给方铭回复，青瑞接受委托，但需要裴氏方面最高级别的授权和完全配合，尤其是对历史数据架构和潜在风险的彻底坦白。同时，拟一份‘天价’合同，要符合我们‘业界顶尖’的身份，也要让裴子衿觉得物有所值——甚至超值。”
　　“明白！”周迟立刻应道，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开始草拟回复和方案框架。
　　周迟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击出近乎无声的密集节奏，仿佛一曲为数字战争谱写的序曲。屏幕上，一行行代码如同拥有生命般流淌、重组，快速构建起一份看似严谨专业、实则暗藏玄机的初步技术方案框架和一份措辞客气却隐含强势的商务回复。
　　“师傅，回复草拟好了。”周迟将椅子滑开一点，让许卿能看清屏幕，“语气拿捏在‘技术专家的矜持’和‘对顶级客户的重视’之间。提出了三个前置条件：第一，需要裴氏集团董事会或同等效力的最高授权书；第二，必须开放所有历史架构日志、安全事件记录和潜在风险评估报告——当然，他们可以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脱敏处理；第三，项目期间，青瑞指定的技术团队将拥有在裴氏信息部门内部特定区域的最高临时权限，且裴氏需指派专人全程配合，不得有任何隐瞒或阻碍。”
　　他顿了顿，指着方案中某处：“这里，我特意强调，为了达到‘绝对安全’，新的架构将采用我们独有的‘黑箱’模块化设计，部分核心算法和逻辑将不予公开，这是行业惯例，也是确保没有后门被第三方利用的必要措施。”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是为他们自己的“后门”打好了掩护。
　　许卿快速浏览了一遍，点了点头：“可以。把合同金额再提高百分之二十，突出‘独家定制’和‘终身顶级技术支持’的概念。要让裴子衿觉得，他花的每一分钱，买到的都是无法复制的安全保障和未来潜力。” 她太了解这些顶尖豪门的心态，有时候，价格本身就是一种筛选和信任的背书。
　　“明白！”周迟眼中闪着光，立刻修改了几个数字，一份堪称天价的合同雏形诞生了。他点击发送，加密通讯界面显示“信息已送达指定加密邮箱”。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周迟伸了个懒腰，蓝发在脑后晃了晃，转头看向许卿，眼神里带着跃跃欲试的期待，“师傅，项目组人员名单我已经有初步想法了，除了我和核心的‘幻影’小组，还需要辰龙哥……”
　　他瞥了一眼旁边脸色依旧不太好的辰龙，促狭地笑了笑，“辰龙哥懂一些基础架构和生物信息层面的安全接口，能帮上忙。另外，未羊哥对数据流的异常模式识别很有一套，也可以作为外围支持。”
　　辰龙听到自己也被纳入，勉强打起精神，苦着脸道：“小阿迟，这次可别再搞什么‘补药’考验了，干活我绝对没问题。” 看来那碗汤药的阴影还在。
　　许卿没理会他们的插科打诨，她的思绪已经飘向了更远的地方。裴子衿收到这份回复会是什么反应？以他的性格，必然会动用所有手段调查青瑞的底细。好在青瑞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其到位，从注册信息、过往案例、核心团队履历，到纳税记录、社会评价，都经得起最严苛的调查。
　　它就像一座浮在海面上的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干净、耀眼、无可挑剔，而水下庞大的、真实的躯体，则隐藏在最深的黑暗里。
　　“项目组人员你来定，一级隔离协议必须严格执行。”许卿对周迟吩咐道，随即看向辰龙，“辰龙，你利用在裴公馆的‘医生’身份，侧面了解一下裴氏最近是否发生过重大信息安全事件，或者裴子衿本人是否对某些信息渠道产生过疑虑。注意，不要主动打听，只收集无意中流露的信息。”
　　“是，太子。”辰龙神色一正，领命。
　　“丑牛，寅虎。”许卿转向一直安静守在一旁的两人，“‘涅槃’项目启动后，你们在裴家的‘护卫’身份会更加重要。要确保任何来自裴氏内部对青瑞或项目组的非常规调查，都能被我们提前感知或巧妙引导。同时，保障小阿迟他们进出裴氏时的绝对安全。”
　　“老大放心。”丑牛寅虎齐声应道，眼神沉稳坚定。
　　就在这时，周迟面前的其中一块屏幕闪烁了一下，一个新的加密提示跳了出来。他立刻点开，快速浏览后，吹了声口哨：“效率挺高啊。方铭回复了，表示对青瑞提出的条件和方案‘高度认可’，已呈报裴子衿。
　　裴子衿亲自批示：授权书和最高配合权限即刻准备，要求我方尽快派遣核心技术人员前往裴氏总部进行初步实地勘察和需求深度对接。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十点。”
　　明天上午十点！
　　众人的精神都是一振。裴子衿的反应比预想的还要快，还要果断。这既显示了他对此次升级的迫切，也体现了他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
　　“看来，这位裴四爷是真的很着急给自己的城堡换锁。” 周迟摩挲着下巴，蓝发下的眼睛闪闪发亮，“师傅，明天我带‘幻影’小组的核心成员过去？正好会会这位传说中的裴四爷，顺便看看他家的‘古董’到底有多漏风。”
　　许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明天第一次接触，你不要亲自去。”
　　周迟一愣：“啊？为什么？这种事我最擅长啊！”
　　“正因为你最擅长，也最容易被关注。”许卿冷静地分析，“裴子衿生性多疑，青瑞派出太过年轻的核心负责人，可能会引起他额外的兴趣和调查。明天先让‘未羊’带两个资深顾问过去。未羊气质沉稳，经验老道，看起来更符合他们对‘顶级安全专家’的想象。你作为幕后技术支持，远程指导即可。”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需要一个人留在青瑞，应对可能从其他方向来的‘问候’。我怀疑，裴子衿在联系青瑞的同时，很可能也通过其他渠道在调查。你坐镇中枢，更能统筹全局。”
　　周迟虽然有些跃跃欲试想亲临现场，但对许卿的安排向来信服，想了想便点头：“好吧，听师傅的。那我让未羊哥准备一下，他是心理学和模式识别双料博士，应付这种场面绰绰有余，还能顺便观察一下裴氏内部的人员状态和心理漏洞。”
　　“嗯。”许卿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涅槃’计划，从现在起，正式启动。记住，我们不仅是在为裴氏砌墙，更是在为未来可能到来的风暴，提前占据最有利的观察哨。每一步都必须走得稳、藏得深。”
　　众人神情肃然，齐声应是。房间里弥漫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如同弓箭手拉开了弓弦，箭尖已瞄准了远方模糊的靶心。
　　许卿抬手看了看时间，下午的光景已经过去大半。“我该回去了。”
　　她说道，声音恢复了平时在裴子衿面前那种略带柔软的调子，“离开太久，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丑牛寅虎立刻恢复成尽职的保镖模样，一左一右护在她身后。辰龙也整理了一下表情，仿佛刚才那个被苦药折磨的人不是他。
　　周迟送他们到电梯口，在电梯门关闭前，他扒着门缝，眨眨眼，用口型对许卿说：“师傅，等我好消息！”
　　电梯上行，将地下世界的紧张谋划与冰冷科技隔绝开来。当许卿重新坐进宾利车后座时，她脸上那些属于“太子”的锋芒与冷厉已悄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仿佛出门探望了亲人后略带疲惫的柔和。她将脖颈间的银链和戒指整理好，确保它们隐藏在衣领之下，又对着车内后视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眼神。
　　车子朝着裴公馆的方向平稳驶去。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掩盖着无数暗流涌动的秘密。
　　许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裴子衿的脸，他深邃的眼眸，他强势的吻，以及他将集团信息安全命脉主动递出时，可能持有的种种心思。
　　裴子衿，你的墙，我会亲自帮你砌得又高又厚。
　　厚到……足以埋葬你所有的秘密，和骄傲。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冷静，再无半分波澜。
　　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
　　而猎人，已经拿到了进入猎物巢穴最核心区域的、由猎物亲自颁发的通行证。
　　这感觉，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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