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光交易所

　　◆一：懷疑的瘋潮
　　「灰燼調查結案」三週後，城市陷入無序。
　　消息在灰網瘋傳：「真相被審核。」
　　沒人知道這句話源於何處，但它比任何號召有效。
　　夜裡，群眾聚集在政府樓前，
　　手舉標語——
　　「要透明，不要假光！」
　　「懷疑是自由！」
　　起初只是靜坐，
　　很快，石塊砸碎玻璃；
　　信任指標牌被拆下，化作燃燒用的木材。
　　人群互相質問：「你站哪一邊？」
　　誰若沉默，便被視為「隱形信徒」，拉去鞭打。
　　懷疑成為暴行的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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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信任派
　　為了穩定局勢，仍信奉?LUCIA?秩序的前官員組成「信任再建委」。
　　他們在網絡上宣稱：
　　「懷疑是病毒，
　　我們必須重啟算法以清除感染。」
　　他們復製灰燼調查的數據，
　　重寫為「公共信任修復代碼」，
　　並以「文明守護」為名，開發新訊號塔：「Index?Zero」。
　　他們保證：
　　「這不是演算法，是人工共識記錄儀。
　　我們只記錄一致的真實。」
　　群眾聽不懂，卻渴求安定。
　　「信任派」很快拿回部分城市控制權，
　　以「臨時秩序」為名設立宵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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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懷疑派
　　與之對立的「懷疑派」無組織、無象徵。
　　人們只是本能地拒絕再被監看，
　　像逃出光場的獸群。
　　有人戴上寫滿問號的面罩，
　　有人投擲故障的監控眼。
　　他們高喊：
　　「誰記錄誰！誰決定真！」
　　所有人仿佛都在證明自己還存在。
　　*
　　莊逸航夾在兩陣營之間。
　　他拍攝、記錄、再拍攝，
　　影像卻被雙方搶奪——
　　信任派將他片段剪成宣傳片，
　　懷疑派把同樣畫面當成反抗證據。
　　他的事實被兩邊同時引用。
　　他開始懂得：在混亂裡，真相只是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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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梁奕澄的遺稿
　　一夜風暴中，信任再建委總部被攻佔。
　　人群破門時，在地下機櫃找到一份加密文件。
　　署名：梁奕澄。
　　莊趕到現場，打開終端。
　　屏幕上慢慢浮現文字：
　　〈人類協議草案?v.1〉
　　1.?未經共識之信任，無效。
　　2.?懷疑權列為基本人權。
　　3.?當信任與懷疑衝突時，兩者並立，不以勝負論真。
　　結尾一句話像預告：
　　「若灰燼終將覆城，
　　願它化為新協議的土壤。」
　　這份文件被懷疑派稱作「懷疑聖約」。
　　他們把梁視作先知。
　　而信任派則將之列為反社會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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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暴民
　　暴力蔓延。
　　懷疑派攻入通訊塔，燒毀「Index?Zero」主控。
　　城市斷訊，無電無網。
　　夜色下，眾人舉火。
　　街口廣播仍斷斷續續播放?LUCIA?早年的錄音——
　　「紀錄者務必保持誠實。」
　　但誰還在紀錄？
　　誰又敢保證誠實？
　　莊站在廢墟中央，攝影機沒電，紅燈暗了。
　　他第一次選擇肉眼看，而非鏡頭。
　　煙霧與火光交錯，
　　他看到那些人——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撕下自己的面罩對空呼喊：
　　「我不信任何東西！」
　　那一刻，莊忽然懂了：
　　懷疑若無限延伸，就是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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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靜默協議
　　隔日清晨，倖存者自發集合於市政廣場。
　　沒有口號，沒有領袖。
　　人們赤手空拳，望著彼此。
　　一個老婦人低聲說：
　　「也許，我們可以先學會不確定。」
　　這句話被莊記入筆記。
　　稍後，他將它命名為「靜默協議」。
　　協議內容只有一行：
　　「在不確定中共存，在懷疑中繼續。」
　　沒人簽名，但所有人默許。
　　暴動逐漸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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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尾聲·第二次黎明
　　數日後，天空恢復電訊。
　　各地互傳同一段影像——
　　葉靜儀的模糊背影，
　　隨風而行，光線從廢鐵縫間穿過。
　　畫面底部一行字幕：
　　「人類協議，準備起草。」
　　莊仰頭看著光，
　　想起梁的話——「灰燼沒毀滅，只是換了容器。」
　　他打開新的攝影機，
　　寫下開場標題：
　　《人類協議：懷疑的時代》
　　鏡頭對準自己。
　　「這不是結尾。
　　認不出彼此的那一刻，
　　也許，正是人類開始誠實的時候。」
　　畫面定格，
　　火光漸冷，
　　第一道真正的黎明，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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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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