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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反目
“王哲,你听说过连体人吗……”
秦澈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寂静湖面的石子,在王哲紧绷的神经上漾开一圈诡异的涟漪。
“连体人?”
王哲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错愕,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
“一种极罕见的先天畸形。”
“你的意思是……?”
电话那头,秦澈的声音因为某种逐渐清晰的、可怕的猜想而微微发颤:
“姐妹……永不分离……背上的鼓包……还有,你查不到她来过的记录。”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王哲,如果……如果不是什么异能或者怪物,而是更接近现实,却又更残忍的可能呢?”
“许庄和许琳,她们小时候会不会是连体婴儿?但是她们父母当时还在世,用了什么方法……让医院隐瞒了这件事情?”
“许庄背上的那个‘鼓包’,会不会就是……就是……许琳的头……?”
“所以她们之间有着超越寻常姐妹的、病态的‘连接’?”
这个想法太过骇人听闻,甚至比什么“人形蜘蛛”或“背上长人头”的玄幻想象更让人脊背发凉。
因为它扎根于现实的医学悲剧,却又扭曲成了超乎常理的恐怖。
王哲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他显然在快速消化并评估这个假设的可能性。
刑侦思维让他本能地排斥这种过于离奇的推测,但秦澈梦境与现实的诡异对应,以及调查中遇到的死胡同,又让他无法完全否定。
“连体婴……”他沉吟道,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
“如你所言记录上完全没有提到这一点。福利院的档案只写了没有提及过。”
“如果真是连体分离手术,那属于重大医疗事件,而且发生在她们幼年,记录应该会更……详尽,或者至少有些蛛丝马迹。但现在看来,像是被刻意抹去了。”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更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而且,按照你的说法,如果鼓包是头的话,并且还保有活性……就是许琳带着她的好姐姐过来的。”
“我们……可能错了,从始至终犯罪的只有许琳,你注意到她臃肿的身材了吗,用许庄的的身段来推断……从她的背那里把骨头180度对折。”
王哲插一句话:“那许琳为什么没有死?”
“因为……如果……她们是头颅连体,许琳的头在下面,是主体。她的头部位于身体的正常位置,大脑与脊髓的连接是完整且自然的。”
“对于许庄,对折”意味着强行扭断或撕裂她与身体连接的“生命线”。这会导致她的大脑瞬间缺血、缺氧,并与所有感觉、运动功能失去联系。死亡是瞬间且彻底的。”
“可对于许琳,由于她的神经系统是主体,且受到原生颅骨和脊柱的保护。”
“‘对折’背上方许庄连接部的动作,如同剪断一根外接的电线,不会影响主机本身的运行。”
“许琳可能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如同肢体受伤,但她的核心生命中枢——脑干和身体控制权不会受到‘毁灭性打击’。
“那么,‘把脊椎对折’死的就应该是位于上方的、连接相对脆弱的许庄!活下来的,是拥有完整、正常身体控制权的许琳!”
“一开始两个人可能是分配时间互换身体,许庄背着许琳的头,两个人是可以正常活着的。”
“但许琳……想把姐姐藏起来,必须背着除了头颅以外……还有自己头上的半截身子!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高矮不同,胖瘦不同!”
“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她的姐姐,具体原因还不知道。”
秦澈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王哲脑海中纷乱的线索。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我们应该梳理时间线。”
王哲的声音带着一种抓住关键点的急切。
“秦澈,你梦里看到的许庄和沈恪言关系亲密,那很可能是在‘意外’发生之前,也就是许琳动手之前。”
“那时的许庄,可能还拥有相对独立使用身体的时间,或者说,她们姐妹的‘共生’状态还未演变成最后的惨剧。”
“苏筱慧看到的,”王哲继续,语速快而清晰,“那个臃肿的、有四条腿的身影——那已经不是许庄了。”
“那个时候,许庄很可能已经被‘对折’藏在了许琳的背上!苏筱慧看到的是背负着姐姐残骸的许琳!所以她感觉怪异、臃肿,甚至看到了不该存在的‘多余’肢体轮廓!”
“而你在梦里,”王哲的声音沉了下去,“看到的那张青绿色的、属于许庄的脸……那是一张死人的脸。”
“所以梦里拖着沈恪言离开的那双手,冰冷僵硬,那不属于活着的许庄,而是……控制着身体、并背负着姐姐尸体的许琳的手!”
结论严丝合缝地解释了所有矛盾点。
“人是许琳杀的,这一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秦澈感到喉咙发紧。
“那么赵魁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他甚至可能是帮凶。否则无法解释他后来的行为,以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沈恪言的案子里。”
“但这就回到了那个问题,”王哲接口,眉头紧锁。
“如果赵魁如此痴情,甚至愿意为许琳掩盖杀人事实,他们为什么会离婚?”
秦澈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空洞:
“王哲,这种戏码,我们见得还少吗?痴情男二,爱而不得,被迫放手……也许,离婚根本不是赵魁想要的。”
她顿了顿,思维飞速运转:
“假设赵魁深爱着许琳,爱到可以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背负的恐怖秘密。”
“但许琳呢?她的世界里,或许从始至终,都只有她那‘永不分离’的姐姐。”
“赵魁对她而言,可能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用来处理‘麻烦’的工具,或者,是她在试图模仿‘正常人’生活时的一个错误选项。”
“当‘工具’不再有用,或者当许琳决定更彻底地回归到与姐姐那扭曲的二人世界时,赵魁就成了多余的存在。离婚,是许琳单方面切断联系的方式。”
“而赵魁……”
秦澈的语气带着一丝洞察的嘲讽,“他可能确实不想离,但他无法违逆许琳。他的痴情,反而成了他被利用、被抛弃的原因。他或许还在暗中关注着许琳,甚至在她需要时,依旧会像条忠犬一样出现,就像这次一样。”
王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个关于情感扭曲的推论。
“……有道理。一个能做出‘折叠’姐姐这种事的女人,她的情感逻辑早已异于常人。爱情对她来说,可能轻如鸿毛。”
“那么,接下来的关键,”秦澈总结道。
但眉头依然紧锁,一个新的、更核心的疑问浮上心头。
“除了寻找她们是连体婴的过往证据,以及调查赵魁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之外,还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沈恪言的死,对许琳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仅仅是因为不幸目击了真相而被灭口吗?”
她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不解与探寻:
“这说不通。如果只是为了灭口,方式有很多,为什么是那样……具有仪式感地出现在你的梦里,被那样一双属于许琳的手拖走?”
“沈恪言和这对姐妹之间,一定存在着我们还没发现的、更深层次的关联。他的死,恐怕不仅仅是‘清除目击者’那么简单。”
王哲赞同道:“没错,动机是拼图上最关键的一块。我们现在所有的推论都指向了‘如何做到’,但‘为何如此’依然迷雾重重。”
“许琳对姐姐那扭曲的执念是动机的一部分,但沈恪言在其中触发了什么,才导致了最终的杀戮?”
“所以,我们必须先找到坚实的证据,打破许琳的伪装。”秦澈的语气变得坚定而果决。
“只要我们能找到确凿证据,哪怕只是其中之一——比如证明她背上确实有异常,或者找到赵魁作为帮凶的直接证据——我们就可以依法将她带回去。”
“一旦她被控制,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王哲接上她的思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届时,我们可以公布部分已确认的信息,大规模寻找熟悉她们过去的人——老邻居、可能存在的远亲、任何在她们成长过程中与她们有过交集的人。”
“总有人会记得一些异常,一些蛛丝马迹。”
“在确凿的证据和公开的调查面前,沉默会被打破,真相才会浮出水面。”
“对,”秦澈深吸一口气,感觉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那就这么办。”
“你全力追查赵魁和医疗记录的线索,我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好。”对话那头传来的。
通话结束,秦澈将手机握在手中,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手机屏幕暗下去,最后一点光亮从秦澈脸上褪去,将她彻底融入房间的昏暗。
高度紧张的神经一旦松弛,排山倒海的疲惫感便汹涌而来。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脑海里却依旧不受控制地翻腾着关于连体婴、折叠的躯体、青绿色的脸和那双冰冷的手的碎片。
她需要休息,哪怕只是短暂的几个小时,但是不能睡着,不然又会进入梦境。
秦澈强迫自己离开窗边,简单洗漱后躺倒在床上。
闭上眼睛,黑暗却仿佛有了形状——
她仿佛能看见许琳独自待在某个房间里,缓慢地、笨拙地移动,那臃肿的背部轮廓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那里面,真的藏着许庄吗?
一个被至亲残忍“折叠”,剥夺了生命和存在,最终以这种恐怖方式“永不分离”的姐姐……
思绪混沌,渐渐滑向梦境边缘,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诡异的梦境里,但这一次,视角有些不同。
她不再仅仅是旁观者,而是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被拖行时的无力感,以及……逼近的、带着某种复杂情绪的注视。
不仅仅是杀意,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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