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楽泸街十三号址
看见面前的少年因为疼痛只能蜷缩着身体大口喘气,药奴主蹲下身去,望着他道:“小哥不妨自己猜猜,猜不透再来和我换解药。”
猜什么猜,他的解毒之法都是靠鸩鸟一族化毒的体质,此法行不通便再无他法。
鸩红羽咬紧牙关,脸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解药……现在拿过来,赶紧……”
见自己受难,对方却是毫不关心道:“小哥要是跑路了怎么办,我们这一奴一主到时候可是连地儿都没处哭啊。”
由于他们所处的是一条街里人流量较为密集的街头,因此即使方才散了许多,依旧有许多过路人好奇地朝这探起脑袋,这个黑心商贾倒是无妨,自己一介魔君,哪能让人看了笑话去,于是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袋粉末。
“犀牛角,研磨成粉,毒酒是鸩毒所制……此法可缓解。”
药奴主接过之后还不忘审视了一眼,举手投足间都是“你确定没说谎?”,然后扶起地上的药奴,倒了一些粉末服用进去,左手运功加快药效发作。
片刻之后,怀中之人有苏醒的迹象,面色也由白慢慢红润。
解毒之法是有效的。
再扭过头时,白发少年已经勉强着撑地才不至于倒下了,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这边,骂道:“看什么看,我难不成会像你一样使诡计不成?”
“小哥这就言过了,咱这也都是正儿八经的药材。”药奴主打了个哈哈掩饰尴尬,随后起身凑到对方身边耳语了几句解毒之法,却肉眼可见鸩红羽的脸色由期待变疑惑。
药奴主继续道:“赶紧去吧,楽泸街十三号,去晚了我这可没有更好的办法救你了。”话一出口,对方就算再不信也只能去试试,于是艰难起身,狼狈地撑着身体离开。
沈逾醒来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目光所及是熟悉的室内陈设,这里是之前他们所居住的赌坊厢房,鸩毒解药得到后,赤霄诺就拖着他回来了。
“你醒了?要不要再喝口水。”赤霄诺还在打包着自己的行李,见榻上之人起身的动静,扭头问道,沈逾的随身物品没多少,因此想要快点跑路得提早把自己这边收拾了。
玄玉仙尊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却发现额间一片光滑,下意识问道:“幽魄玉……”
“哦,替你收拾到桌上了,那玩意吸收了太多毒素,乍一看黑的发亮,怕不利于你身体康复,暂时先拿开了。”说着,他还走了几步拿起桌上的玉坠示意自己说的话是正确的,只不过片刻时间后,幽魄玉便已经自行净化完毕,恢复了往日通透的苍蓝色。
这便是他们此行的计划之一,利用上古神器幽魄玉净化万物的特性,由沈逾的仙人之躯为载体,自搭自唱了一出好戏。
戏演的好不好,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他们拿到了鸩毒解药,因此结果便是好的,这招是赤霄诺想出来的,因此在体面性上过于偏激了些,台下观众纷纷骂街也是正常的,这也是他如此着急收拾东西的原因。
不过方法虽理论上行得通,但也需演戏者自身素质过硬才行,譬如沈逾,虽依靠着幽魄玉净化了大多数毒素,但却也是实打实地中了两次毒,其中尤数西之魔君鸩红羽的成名技——鸩毒,尤为凶猛。
好在他及时用功法封住了心脉,这才在赤霄诺拿到解药前不至于殒命于此,否则就凭这临时搭建的戏台班子,要骗过一个用毒高手,也得是实打实地中毒才行。
整个过程中,沈逾虽然是昏迷的,但也有一些神智在,听到过二人的对话,如今回过头来,便忍不住问道:“你方才给他用的到底是什么毒?”
“这可就当真是问对人了。”赤霄诺自豪一笑,揶揄道:“还能是什么东西能赢过他,那玩意哈哈哈……根本就不是毒。”
“不是毒,那他为什么会疼痛难忍?”
红衣男子摆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狐狸狡黠的本性此时一览无遗,拉长嗓音道:“是泻——药——啦——那玩意本来都可以当药用了,哪有那么容易被鸩羽解毒出来,除非他自个儿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而自己所说的楽泸街十三号,其实就是茅房的地址。
一想到疼痛难忍的西之魔君兴冲冲地跑到解毒之所,抬头却发现门上大喇喇地挂着茅房二字,心里不知会作何感想。
没想到真相竟如此粗俗且简显易懂,饶是玄玉仙尊,心中喜悦与担忧之情也五味杂陈,一方面自己这边的确胜之不武,另一方面,却又不失是一种极好的解决法子。
不费一兵一卒,只不过是有些费自己罢了。
“我说你们这些仙界人士啊,都有些太自诩正派了,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不用,却偏要打打杀杀,什么药不是用,泻药也能用,你看这不就……”像是怕对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赤霄诺边擦着手里的杯子,边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解释着自己的独到见解。
他还低头看着手里呢,不知道何时沈逾已经从榻上起身了,直到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接过了杯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对方。
沈逾注视着他的目光,诚恳道:“谢谢你。”
像是怕对方还有所顾虑,随即又补充道:“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若是你日后因为此事惹上了什么麻烦,你大可以上苍澜峰找我,亦或是推到玄玉仙尊名头上。”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不必介怀。”
这大冰块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顽固,对于某些门路倒是灵通的很,赤霄诺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你瞧你这话说的,我要是怕惹麻烦,怎么还敢跟在你身边抛头露脸。”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银辉带着离别之礼在门外等候多时,二人的计划他也是知情者之一,因此早早地便挑了个合适的时间前来告别。
彼一开门,便只见堆成小山的礼品而不见其人,沈逾称得上是大病初愈不宜多劳,赤霄诺理所当然地接了过来,这才露出了一个银灰色的小脑袋,一边搬还不忘寒暄道:“你这孩子,拿这么多也不嫌累,谁教你送礼送这么齐全的。”
经过此事,他也把对方当做是真正熟知的朋友了,因此态度也转变了许多。
“是哥哥,他说送恩人应当礼数周全些,但考虑到沈大哥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因此大多是送给赤霄诺哥哥你的,毕竟你们关系好。”银辉乖巧道。
经历了这段日子的相处,再加上兄长翡月在知道自己弟弟所谓恩人的真实身份后,便有意无意地让他和对方少些往来,但也没有过于直接,无非就是编排一下小孩子家会信的话,譬如对方身边已有更亲近的人,咱不跟别人抢诸如此类。
久而久之,银辉也就接受了沈大哥不会和自己在一起这种心理暗示,如此相处起来,倒是心里快活多了。
毕竟实话来说,论起相貌自己比起赤霄诺哥哥要差了许多,而为人处世方面甚至也不如哥哥的半点皮毛,因此接受起来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奉南之魔君的命令,全城戒严,不要让任何一个人逃出城外!你们几个,和我一起进赌坊搜查——”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队魔界士兵大步涌入了赌坊内。
糟了,看来南之魔君已经回来了。
赤霄诺暗道不好,趴在窗外偷偷观察着楼下的动静,发现一袭士兵拿着一个白发少年的画像,正在到处差人询问,估计等两位魔君会面,便能知晓今日这一举措的用意。
“我们该走了。”赤霄诺回过头望向沈逾,后者也已经和衣下榻,不复之前憔悴的模样。
很快门外便传来士兵的脚步声,“一间间搜,魔君交代了,定要在丑时之前将人找到,切不可出差错!”
银辉也听到了,赶忙将手上的东西置入乾坤袋后递给赤霄诺,问道:“沈大哥,你们现在是要去人界了吗?”
“嗯。”沈逾回道,临行前递给了银辉一枚玉制的平安扣,“此玉是我灵力所化,这次你帮了我们,若是日后有人来寻你麻烦,此物可撑上一时,届时我会来相助。”
银辉开心地接了过来,这还是除了兄长以为第一次有人给自己送东西,再抬头时,却发现两人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几个胡子拉碴的壮汉涌了进来,小小的屋子瞬间挤满了人,领头人左右扫视了一番,见没什么蹊跷可寻,正要离去时,却意外发现了桌上的两个茶杯,问道:“这屋子还有别的人?怎么有两个杯子。”
银发少年镇定起身,解释道:“天气寒冷,多烧了一壶热茶,正要添些凉水时,大人们就来了。”
领头的魔兵见他态度不卑不亢,身着又是赌坊内的服饰,一时拿不住主意,正犹豫时,外面突然跑进来个士兵,在他旁边耳语了几声,立即道:“收兵,人找到了,去楽泸街。”尔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端茶的手差点抖到把茶水晃出来,银辉终于跌坐了回去,幸好沈大哥和赤霄诺哥哥一个喜热,一个贪凉,否则方才之事根本编不下去。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成功逃出去没有。
还有翡月哥哥,亥时已过,希望他能够从钊鸣大人手下顺利回去。
翡月回到魔殿时已经是一日以后,彼时得到侍卫回应:魔尊正在幽冥殿议事,不便见人,还请侍君请回。
能够让宋御銮乖乖待在幽冥殿的,怕是魔界内部发生了什么大事,估计自南之魔君领地一别,那个仙界男子和赤狐族妖的大事已成。
如今四大魔君内能够出动的仅有三人,其中北之魔君北辰司在蛟龙一战中负伤,如今还在静养之中,而东之魔君战华柔已经多年来未插手过政事了。
翡月不想自讨没趣,于是早早地便先回到了寝宫内,估摸着魔殿那边的事情结束没多久,就有人来请示了。
“翡月侍君,魔尊让你过去一趟。”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士别七日,估计连头七都结束了,当翡月在侍卫地带领下踏入殿内时,便只见魔尊背对着自己,靠在椅边小憩。
他打断了要传报的人,轻声走到他身边,抚上对方额头按揉。
“为什么在南部停留了这么久?”宋御銮问道。
“探望族弟,之前向陛下请示过。”
王座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平述道:“你的座驾从魔殿到东部,花了两日,停留一日,又到南部花了一日,停留四日,直至骨铃限期,方才归来。”
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在藕衣少年面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如同鹰鹫般审视着自己的猎物,薄唇轻启道:“究竟是看族弟,还是另有其人?”
自己的行程瞒不过一介魔尊,这点翡月还是清楚的,只是没想到宋御銮这次竟当着如此较真,不知是不是有人将自己的行径揭露到此人面前,亦或是此前之事做的有些太过火了,他笑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是忧是喜,歪头道:“我身边的事,陛下当真关心过吗?”
下巴被捏紧,力道瞬间加重,几乎要脱臼的疼痛。
“你要做什么,喜欢做什么,我懒得管,但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越界。”丢下这句话后,宋御銮将他往后一推,直接跌坐在了身后的王座上,尔后双手压制了翡月的肩膀,致使动弹不得。
在魔尊面前坐上王座,是大不敬的行为,但强迫他感受这种越界的,却也正是魔尊本人,翡月顿时只觉浑身冰冷彻骨,如坐针毡。
宋御銮在告诉自己: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越界。
面前忽然被一束光晃了晃眼睛,再一睁开时,却发现大殿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甚至四大魔君中除了养伤的北之魔君都也集齐了,都在看好戏般望向这边。
议事并没有结束,是宋御銮给自己施了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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