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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堤
自那次蚀骨般的戒断反应后,一种更深沉的麻木笼罩了云昭。她不再试图对抗每日的汤药和随之而来的“注入”,甚至会在萧绝到来时,身体先于意识流露出一种隐晦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懈。那碗深色液体和锁骨下的刺痛,成了她混乱世界中唯一稳定的坐标,维系着虚假的平静。
萧绝对此极为满意。他开始延长“考察”的间隔,有时会刻意晚来一两个时辰,欣赏着她从最初的坐立不安,到逐渐焦灼,再到最后难以自抑的颤抖与渴求。他享受这种掌控她每一分感受、将她所有的反应都置于自己计算之中的感觉。
这日,他带来了一副白玉棋盘。
“终日调香也显无趣,陪朕手谈一局如何?”他将棋盘放在窗边的矮几上,语气随意,仿佛这只是寻常姐弟间的消遣。
云昭看着那光润的白玉棋子,没有回应。她自幼棋艺不俗,但与他对弈?这无异于另一种形式的屈从。
萧绝也不催促,自顾自地在棋盘一侧坐下,执起黑子,在星位落下一子。然后,他抬眼看她,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殿内寂静,只有更漏滴答。云昭站在原地许久,最终,还是缓缓走过去,在对面的锦垫上坐下,执起了白子。
棋局伊始,她下得极其保守,甚至可以说是笨拙,仿佛真的已经遗忘了这项技能。萧绝也不点破,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布局,黑子步步为营,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
然而,随着棋局深入,面对棋盘上逐渐形成的复杂局面,云昭身体里某种被压抑许久的东西似乎被唤醒了。她的落子开始变得果断,偶尔几步,甚至带着她旧时灵动犀利的影子,巧妙地化解了黑子的几次围剿。
当她下意识地走出一步精妙的“小飞”,堪堪救活一片看似已无生气的白子时,萧绝执棋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看向她。
云昭正微微倾身,专注地盯着棋盘,苍白的脸颊因这片刻的投入而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那双总是沉寂如死水的眸子里,竟闪烁着一丝属于过往的、锐利的光芒。
那光芒,刺痛了萧绝的眼。
他脸上的慵懒神色瞬间褪去,眼底翻涌起阴鸷的风暴。他没有去应她那步“小飞”,而是将指间的黑子随意丢回棋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看来,”他的声音冰冷,打破了一室虚假的平和,“姐姐并非真的……忘却前尘。”
云昭被他骤然变化的态度惊醒,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她垂下头,看着棋盘上那片刚刚获得生机的白子,如同看着自己刚刚不小心泄露的、不该存在的灵魂碎片。
萧绝站起身,绕过矮几,走到她面前。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垫子上,将她困在自己与棋盘之间。
“朕还以为,姐姐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他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眼中那片骇人的幽暗,“习惯了朕的药,朕的‘恩赐’……”
他的拇指,重重碾过她微肿的下唇,那里还残留着昨日挣扎时自己咬破的痕迹。
“原来,姐姐心里,还藏着别的东西。”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背叛的狂怒和更加扭曲的兴奋,“那些……朕不允许存在的东西。”
他猛地伸手,不是对她,而是狠狠扫向矮几上的白玉棋盘!
“哗啦——!”
精美的棋盘被整个掀翻,黑白玉子如同冰雹般四散飞溅,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家具上,滚落得到处都是。碎裂的玉片和散乱的棋子,瞬间将方才那片刻的、虚假的宁静击得粉碎。
云昭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
萧绝却像是被这破坏的行为取悦,他看着她惊恐的模样,眼底的风暴渐渐平息,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令人胆寒的掌控欲。他伸手,将她从满地狼藉中拉起来,紧紧箍在怀里。
“没关系,”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柔和,却比刚才的暴怒更让人毛骨悚然,“朕会帮你……把这些不该有的东西,一点一点……彻底清除。”
他打横将她抱起,走向内室。
“今天‘诚意’的份额,该增加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给她汤药,而是直接取出了那根银质细管。云瑟缩了一下,身体里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对药物的隐秘渴望,与此刻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不……”她微弱地抗议,声音带着哭腔。
萧绝无视她的挣扎,熟练地撩开她的衣襟,冰凉的细管再次刺入那个熟悉的点位。但这一次,推入的剂量明显多于以往,带来的冰冷异物感和细微的胀痛也更为清晰持久。
随着那液体融入血脉,一种比往日更强烈的眩晕和虚软感迅速席卷了她。视野开始模糊,听觉也变得不真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隔了一层厚重的水幕。
在她意识彻底涣散前,最后听到的,是萧绝如同魔咒般的声音:
“睡吧,姐姐。”
“等你醒来,眼里……心里,便只会剩下朕了。”
他抱着彻底软倒在他怀中的她,如同抱着一件终于被完美改造的作品,脸上露出了极致满足的、扭曲的笑容。
满地狼藉的白玉棋子无声地躺在那里,映照着内室摇曳的烛光,如同破碎的星辰,再也拼凑不出原来的棋局。而云昭心中那刚刚泄出一丝缝隙的堤坝,在这一天,被彻底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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