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黑夜

　　接下来的几天，在沉默与喘息交织的缝隙中悄然滑过。或许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放任，又或许是身体记忆的惯性过于强大，林早半推半就地，又让杨辰得手了两次。

　　每一次事后，她都蜷缩在黑暗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仿佛在完成一个自我惩罚的、用以麻痹愧疚感的黑暗仪式。

　　这种危险的平衡，直至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才被骤然打破。

　　杨建国和刘娟风尘仆仆地出差归来，带着大包小包的当地特产和满身的热闹气息，瞬间填满了空旷了几日的房子。

　　“早早，小辰，我们回来了！快来看看给你们带了什么！”

　　家的氛围瞬间回归“正常”，那层由二人独处构筑的、黏稠而暧昧的薄膜被无情地戳破。

　　林早和杨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迅速退回到安全的距离，用近乎例行公事般的平静和客气，迎接着父母，熟练地掩饰着内心那片刚刚肆虐过、尚未完全平复的狼藉。

　　餐桌再次被熟悉的四人格局占据，话题围绕着旅途见闻、工作趣事展开，偶尔夹杂着对两人这几天生活的寻常问询。

　　“家里都还好吧？没吵架吧？”刘娟笑着，给林早夹了一筷子菜。

　　“挺好的，妈。”林早垂下眼，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声音平静无波。

　　“小辰呢？准备哪天动身去学校？”

　　“再过两天吧，票已经买好了。”杨辰回答得规规矩矩，目光落在面前的汤碗上。

　　一切看起来，都和以往任何一个家庭时刻别无二致。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当目光偶尔不可避免地短暂相接时，一种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混合着未褪激情的尴尬和被迫压抑的暗流，才会在空气中一闪而过。

　　杨辰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家里弥漫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若无其事的平静。晚饭后，杨建国和刘娟在客厅看着电视，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杨辰去学校后的注意事项。林早早早便回了自己房间，反锁了门，将自己与门外那即将到来的离别氛围隔绝开来。

　　凌晨时分，万籁俱寂，那熟悉得令人心悸的、极其轻微的门锁转动声，还是响起了。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缝，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杨辰像一头固执的困兽，带着最后的不甘与渴望，再次摸到了她的床边。他俯下身......

　　这一次，林早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半推半就地沉溺。她猛地侧头躲开，同时伸出手，掌心坚定地抵住了他压下来的胸膛。

　　“不行。”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没有愤怒，没有羞涩，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杨辰的动作僵住，呼吸粗重，在极近的距离下困惑又焦躁地盯着她模糊的轮廓。

　　林早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铺直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恰好构成了一个他无法反驳也无法逾越的绝对屏障：“今天是危险期，绝对不行。”

　　这个理由，基于生理常识，冷静、客观、无懈可击。它瞬间浇灭了杨辰所有基于冲动和情感的企图。他身体里那股横冲直撞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绷紧的肩膀垮了下来，但一种更深的不安和占有欲随即攫住了他。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用一种带着挫败感和执拗的口气，低声要求，更像是一种威胁性的交换条件：“那……你答应我。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准……不准再跟那些男生约会。”

　　黑暗中，林早几乎能想象出他紧抿着嘴唇、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样子。

　　她心里掠过一丝不耐烦，只想尽快结束这场纠缠，打发他离开。于是，她用一种勉为其难、带着敷衍的语气，飞快地应道：“……行了行了，知道了。答应你。快走吧。”

　　得到这个口头承诺，杨辰似乎才勉强得到了某种可怜的慰藉。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直起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听着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林早绷紧的神经才松弛下来。她在黑暗中撇了撇嘴，心里满是不以为然的嘲讽：“傻不傻？我要是真想劈腿，你天高皇帝远的，还能拦得住不成？真是幼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带着一种掌控局面的优越感。然而，她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用来定义这种行为的词——“劈腿”，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杨辰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放在玄关。杨建国拍着儿子的肩膀，最后叮嘱着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刘娟则是忙前忙后，又把几盒路上吃的点心塞进他的背包。

　　一切准备就绪，短暂的沉默降临，离别在即。刘娟的目光在林早和杨辰身上扫了个来回，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次杨辰回家，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对“姐弟”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有如她期望的那样更进一步，反而似乎又退回了早年那种互不搭理、空气中都带着冰碴子的状态。这让她这个一心盼着家庭和睦的当家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早早，”刘娟脸上堆起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笑，伸手轻轻推了林早的后背一把，“去，送送你弟弟到小区门口。这一走又得好几个月见不着呢。”

　　林早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嘴角撇了撇，脸上写满了不情愿。让她去送杨辰？光是想到要和他单独走那一段路，她已经浑身不自在。

　　刘娟将女儿这副抗拒的样子尽收眼底，只当她是孩子气的别扭。她佯装生气，上前一步，抬手不轻不重地在林早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语气带着亲昵的埋汰和一点点的训诫：

　　“啧！你这孩子，不像话！小辰帮你补课那么辛苦，现在要走了，送送怎么了？都是一家人，别总这么生分！”

　　这一巴掌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家庭内部特有的、混合着关爱与强势的意味，瞬间将林早钉在了“不懂事的孩子”的位置上。

　　林早猛地咬住下唇，把冲到嘴边的抗议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抬起眼，正好对上杨辰望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深沉，里面翻滚着被强行压抑的、这几日食髓知味后的不满足和离别在即的焦躁。

　　一股巨大的、荒诞的委屈和讽刺感像潮水般淹没了她。一家人？生分？她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一股尖锐的吐槽欲几乎要冲破喉咙：

　　“妈，你要是知道你这句‘一家人’、‘别生分’的‘好弟弟’，昨天晚上、包括前几天晚上，都是怎么在你女儿房间里、在你眼皮子底下‘不生分’的，你现在拿的就不是点心，怕是菜刀了！”

　　这话当然只能在心里咆哮。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最终只是垂下眼睫，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咕哝了一句：“……知道了。”

　　她趿拉着拖鞋，率先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杨辰顿了顿，沉默地提起行李箱，跟在她身后。

　　清晨的小区还很安静，只有鸟鸣和环卫工人扫地的沙沙声。两人前一后，隔着半米的距离，沉默地走在通往小区门口的林荫道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步都像是在度量着无形的尴尬。

　　清晨的小区很安静。两人前一后，隔着半米，沉默地走着。空气凝固，每一步都踩着无形的尴尬。

　　林早目视前方，走得很快，只想赶紧结束。她能清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灼热地烙在她背上。

　　快到门口时，杨辰终于快走几步，与她并排。他停下脚步，低声说：“……就送到这儿吧。”

　　林早也立刻停下，巴不得如此。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我走了。”

　　就在他转身作势要走的瞬间，却毫无征兆地突然侧身贴近，手臂看似自然地一环，温热的手掌极快地在林早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把。动作快、准、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和挑衅。

　　林早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她猛地扭身甩开他的手，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又羞又怒地瞪向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疯啦！不要命了？他们在楼上看着呢！”

　　杨辰非但没退，反而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带着痞气的弧度，目光迅速扫过楼上窗户的角度和空无一人的街道，声音压得更低，却充满笃定：“放心，这个角度绝对看不到。而且这么早，路上鬼都没有。”

　　他那副算计好一切、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林早气血上涌。她飞快地抬眼瞥了一下自家窗户，确实看不到，心下稍安，但怒火更盛。她不甘示弱，趁他得意之际，毫不留情地用指尖在他胳膊内侧狠狠掐了一把。

　　“嘶——！”杨辰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得意瞬间扭曲，却没叫出声，只是龇牙咧嘴地瞪着她，眼神里交织着痛楚和一种“扯平了”的无赖笑意。

　　“快滚！”林早恼羞成怒得对他低吼道。

　　杨辰这才拖着行李箱，一带着点心满意足的架势，转身汇入了清晨稀疏的人流。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林早才松了口气，感觉后腰被碰过的地方还像烙印一样发烫。她转身往回走，阳光照在身上，却只感到一股被搅乱心绪的烦躁和那家伙留下的、滚烫而可恶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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