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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
房间里静得出奇,陈坷平只能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以及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留下来吗?这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双手不自觉捏紧,手中的检查单被着力道捏得皱作一团。
任既白灼灼的目光还盯着他的眼睛,但此时陈坷平的目光失去神采,无数念头在他的脑内闪过让他再一次感到无措和迷茫。
留下这个孩子,自己就要承担生育的风险。
生育对于女人来说都是危险重重,自己以男人的身体孕育这个孩子的困难无疑是雪上加霜。
出现意外的话,自己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留下它就意味着后面至少八个月不能出现在摄像机前,到时候还会有多少粉丝在等着他呢?
况且……
他很难做到瞒着真心喜欢且给予他支持的粉丝偷偷有一个孩子。
如果公开,自己的事业还有整个Nova Lux成员的事业可以说是全毁。
自己曾经为此不分昼夜练习的四年,出道后勤勤恳恳严格约束自己的三年又算什么呢?
“我……”陈坷平的嘴巴张合两下,堪堪吐出一个音节。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
冰凉的指尖传来暖意,他垂头看去,自己的双手被任既白用手捂住。
任既白一向体热,他们还是练习生时两人混熟了后,冬天自己手凉他也会给自己暖手,那时候自己才16岁,任既白只有14岁,明明自己年长,却是任既白在照顾自己。
从他们认识算起,已经过了七年了啊。
寻常夫妻过这么多年都要面临七年之痒,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看任既白时的感觉从来没有变过呢?为什么经历争执决裂和酒后胡来后,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仍然无人能撼动呢?
暖意不断从手中传来,陈坷平觉得自己常年冰凉的手暖和起来。
他的视线顺着捂住自己的手移向任既白的脸,还是和他们初见的时候一样好看,只不过线条更加锐利,能看出七年来他的成长。
两人的目光重新对上时,陈坷平这才看清了他眼中的忐忑和隐隐期待,根根分明的睫毛也在微微颤抖。
自己好像很少见到他这样,任既白虽然比自己小两岁却十分稳重,从认识起就很少见到他着急的样子,特别是出道后这人总是笑眯眯的,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似乎这人情绪外露都是因为他?
以前出现在摄像机前时,无论是自家团综还是别的综艺都要和自己贴在一起,还为了这个耍了不少小心机。后面两人争执吵架时,他也在镜头前粉碎自己之前的人设。
当时几乎是所有了解他们的人都在疑问,为什么他们会这么不体面?
陈坷平知道,原因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忽视他的心意,所以任既白着急了想寻找一个突破口。
只不过后面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两人间的争执会持续整整一年。
或者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才让他们酒后胡来,有了肚子里的小麻烦。
那晚的记忆在脑中浮现,病房里明明没有任何人说话,陈坷平却觉得自己耳边嘈杂起来。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以及两人急促的呼吸。
孩子,在自己第一次见到任既白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和他会有一个拥有他们二人共同基因的孩子。
他将双手抚上小腹,还是像从前一样平坦,让别人想不出这里会在孕育一个胎儿。
假如被公之于众,大众会觉得惊奇还是恶心,但能确定的是对他们两人的粉丝来说肯定是天崩地裂。
陈坷平感觉自己陷入迷茫,留下这个孩子对自己百害而无一益,自己应该像刚刚得知它存在时那样,坚定地选择手术,为什么自己却开不了口拒绝任既白呢?
是我自己也舍不得吗?
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相同的血脉会让有的父母为子女给出自己拥有的一切,但也会有人将其化作绳索捆住要高飞的孩子。
他腹中不断从他身体汲取营养的胚胎,是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亲近的血脉亲人,是远超不在意自己的父母的存在。
两种念头在脑内争斗,即使留下的坏处列了一箩筐,陈坷平也无法开口说出拒绝的话。
“坷平哥。”任既白的声音打破寂静,他的双手缩紧,紧紧捂住陈坷平的手,眼中的期待是那么明显。
检查单在两人手中彻底变成一团,陈坷平缓缓开口:“我……”
突然病房门被敲响,清脆的两声让两人一起看向门口。
任既白慢慢松开两人紧握的双手,从床边站起给来人开门。
是主治医生,她来最后一次交代明天的注意事项。
主治医生后面还跟着两位护士,睡前陈坷平还需要测一次血压。
医生嘱咐的话与白天差别不大,两人却都没太听进去。
陈坷平看着护士为自己右手戴上血压计,机器缠绕在他手臂上的束带收紧又放松,他的注意力却不在此处。
脑中两个念头谁也没有打过谁,陈坷平为自己的犹豫感到惊讶。
“怎么心率有点高?”医生疑惑地盯着仪器的显示屏,“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咳咳!”陈坷平咳嗽两声,脸边窜出红色,“没有,是刚刚房间里运动了一会儿。”
说完,他就觉得自己的理由拙劣得离谱,谁会在病房里运动?
好在医生看到他脸上的红晕没有深究,点了点头嘱咐道:“术前不要剧烈运动,一会儿晚点再测一次。”
医生说完后就带着两位护士离开,房间内又只有陈坷平和任既白两人。
病房内的气氛又变得奇怪了起来。
看到任既白似乎是又想说些什么,陈坷平轻呼口气,先开了口,“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
他似乎看到任既白这个人的氛围都变得失落,头发都耷拉下来了。
“好。”任既白的声音轻轻的,但又有些不甘。
见他这副模样,陈坷平忍不住失笑,自己又不是直接拒绝了,怎么一副被拒绝后难过的模样。
过了两个小时,还没到禁食的时间,在任既白强烈的要求下,两人多多少少吃了晚餐。
后面护士又来量了一次血压,这次的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不会耽误明天手术。
时间一晃就到了凌晨一点,任既白前一天因为今天的安排失眠熬夜,他没能抵抗困倦已经在陪护床上睡了过去。
上床前,任既白挪动到陈坷平床前,什么话都没说但看向陈坷平的眼神里充满询问的意味。
陈坷平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任既白轻叹一口气后没有开口询问,温柔嘱咐他好好休息有问题叫他后就睡了过去。
凌晨一点,以陈坷平规律的作息,如果没有工作此时早已进入梦乡。
任既白规律的呼吸宛如在他的耳边,但此刻陈坷平没有一点睡意,夜深了,他反而觉得自己大脑清晰起来。
陈坷平拔掉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的数据线,熟练地解锁屏幕点开微信。
白天醒来的队友看到他不在宿舍,公司又发声明他病休一个月,队友纷纷询问原因。
他简单回复三条后,点开了沈听的聊天框,对方发的消息很简单。
沈听:队长,注意身体,等你回来。
陈坷平心下了然,联系到沈听最近的怪异行为,他应该已经猜到自己的事了。
但陈坷平却感觉意外地坦荡,在手机屏幕上打下回复。
陈坷平:会的,谢了
回复完队友后,他点开刘姐的聊天框,对方给自己发了一长串消息询问原因,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病休本来应该先向刘姐说的,但刘姐肯定会细细询问。
那时他没想好应该怎么说,就让任既白直接联系的公司,后面再和刘姐解释。
原本陈坷平预计昨晚星选大会结束后告诉刘姐自己想好的理由,结果昨晚的突发事故让他直接忘记了。
刘姐还给他打了不少电话,只不过他今天没怎么看手机,手机还开了静音他一通也没接。
陈坷平苦恼地抚额,自己居然忘记给刘姐说清楚,他将想好的原因打在输出框上,检查两次后手指按在发送键上。
夜间室外温度下降,病房内的暖气让房间温暖起来。
陈坷平此时只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也不觉得冷,但他的手指像是僵住了般,直直地按在发送键上没有松开。
如果用这理由搪塞了刘姐,明天的手术就不得不做了,这样自己一个月后还能重新出现在镜头前。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只要松开消息就发送出去了。
或许是夜晚人更容易感性,纠结一会儿后,陈坷平叹口气,手指向上一划取消发送。
被两人捏得皱作一团的检查单还放在床头,他将其拿在手中展开。
上面图像的位置上的褶皱不多,陈坷平借着手机的光亮仔细看着图像,在昏暗的环境下他认真分辨着图像上小小的人影,四肢都很清楚,是个在发育中的小人儿。
以手机屏幕为光源,他虚起眼,坚定了自己白天的判断。
那里明明就是胎儿的小手!而有的人非要说那是腿,他瞥了一眼睡过去的某人。
就这样看来一会儿,他的眼睛都有些酸了,才沉默地放下检查单。
他用小号登陆微博,还没睡的粉丝还在担心他的身体状况,等待公司的具体回复。
粉丝对偶像的喜欢大部分都非常纯粹,不要求爱豆回报他们什么。
浏览着这些言论,陈坷平捏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指尖被挤压成白色,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微信打开刘姐的聊天框。
只要按下发送,只要做了手术……
夜里的病房比白天还要寂静,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
过了良久,直到陈坷平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开始发凉,手机的屏幕因长时间无人触碰熄灭。
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为什么按不下去?
答案其实早已在他的脑海,陈坷平双手用力握紧,合上眼睛直面自己的迟疑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睁眼,此时眼中只有坚定。
陈坷平把准备给刘姐发话话删了个干净,瞧着空白的聊天框,他久违感受到了轻松。
他瞥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任既白,轻笑出声,这人睡眠质量真好居然没有一点被吵醒的迹象,于是决定不吵醒他。
陈坷平打开任既白的微信聊天框,一字一句写下。
“早餐要小米粥,你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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