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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唐芜无视金丹老怪,用神识唤醒:“天箓精灵。”
五十丈开外的地方,传来一道机械化的回应,直达脑海。
【我在。】
“停止绘制全境传送阵,启动一二层禁灵符,拒绝除我以外的一切生物访问住所。“
【好的,已为您执行。】
铜钵制造的禁制无法封锁神识,她默默感受了一下天箓精灵的运行速度,满意颔首。
作为抹去意志的变种器灵,天箓精灵对指令的执行力高得可怕,照她留在住处的配置,谁也别想靠抓住端午和寒衣来威胁自己。
可以放心一对一了。
唐芜背手静立,冷眼盯着缓缓降落到她面前的金丹老怪。
只有金丹三阶。
七星楼的金丹很多,但也分两种,天资差了一线被心法中那道坎卡住的金丹巅峰,以及被强势的心法带到不属于他境界的金丹初阶。
两者的战斗力有天壤之别,眼前的这个显然是后者。
不过金丹就是金丹,无论是真气储量,还是恢复速度,都要远超筑基修士。
修为带来的优越感让他十分从容,皱巴的脸上甚至还啜着自以为是的笑容:“不知小友特意寻我来此处,有何指教啊?”
对他来说,一个用不了符箓的筑基符修,和任人宰割的牲畜无异,连入眼的资格都没有。
之所以还在客套,只是惧怕她名义上的师父,摇光真君冯虚。尽管传闻中她是冯虚为了拉拢天灵根的赠品,但谁也说不好那个有名的剑疯子在想什么,还是小心为妙,说不定察觉拆穿他夺人灵根,就是冯虚授意的。
唐芜静静地站在金丹老怪的角度思考。
于是她开口解释:“知道你滥杀门内弟子的,只有我一个。”
金丹老怪笑眯眯地露出一口黄牙:“小友说笑了,那些杂役可不是门内弟子,留着他们本就是为了替修士分忧,我借他们的灵根一用,不正是杂役的本职工作,又有何不可?”
唐芜有点不耐烦:“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以外,没别人知道这件事。”
“真是奇了,见过作死的,没见过主动找死的。”金丹老怪绕着她啧啧称奇,“难道我很像会和你谈条件的人吗?”
她面无表情地表示肯定:“不是最好,反正我是来杀你的。”
话音刚落,黑白真气如同流云汇集,瞬间在他四面八方凝聚无数两仪细针,成形的瞬间,便不分先后激射而出。
她在等前摇,你在等什么,等死吗?
“什么?!”金丹老怪脸色一变,终于失去从容,双手化为玉色,狼狈地挥动袖袍,真气如浪涌,试图打落袭来的细针,“你不是符修吗,怎么还有如此手段!?”
虽然双手无恙,但细针太多,还是有不少扎破护体真气,刺入身体之中。
细针眨眼消失不见,唯有被扎中的地方经脉堵塞,真气紊乱,仿佛被哪个庸医乱治一通。
“太素九微针,你从哪学来的,逢春谷不是隐世多年了吗?!”金丹老怪掌风一挥,趁势与她拉开距离,咬牙切齿地吞下一颗梳理经脉的丹药,“这就是你胆敢与金丹叫嚣的底牌?”
金丹老怪双手结印,口中念动不知名的咒文,背后浮现一片凝实的星图,青赤黄白黑五条线在星图中描绘出难辨的形状,随着他一声大喝,恢弘的星空带着诛仙灭神的威压,向唐芜裹来,似乎要将她磨灭其中。
“如果仅此而已,那就去死吧,蝼蚁!”
众所周知,修仙界只有三种称呼,蝼蚁、道友、前辈。
打不过时称前辈,平分秋色称道友,其他一律叫做蝼蚁。
“叫错了。”唐芜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的身侧,浮现无数志怪奇异的术法,枪、剑、大印、星辰、花月、蛊虫、风火雷电,数不胜数,修士穷极一生也无法学会的如此之多的法术,却在她手中如同随意洒出的豆子,将那片道蕴自生的星图衬得如此单薄。
“镇岳印、碧落风、分水刺??、鸿蒙剑??、万蛊噬心髓、荧惑守心咒、??庚金破障指??、青阳焚天引……”
还有更多金丹老怪根本认都认不出来的法术,被信手拈来地不断用出。
每一法都是大成。
唐芜在万法簇拥中,神色如常。
他目眦欲裂,这是哪里来的千年妖怪,集百家之术法要来灭他。
他何德何能啊!
星图磨灭,他疯狂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团团鸿蒙缠绕的光芒,捏爆后构建新的星图,阻挡不断击向他的无数杀招。
这是一场拉锯战,谁先耗尽,谁就会输。
他在赌,只有筑基的唐芜,真气储量比不上他。
直到最后一次,手中抓了个空,法术却依旧源源不断,不见颓势,金丹老怪发出不甘的嚎叫,全力运转护体真气。
唐芜眯起眼睛,金丹修士真气如海,但他神识不强,不可能无节制地构建星图。
那些光芒多半就是被他夺去的灵根,没能研究出将别人灵根据为己有的方式,却有法子把它炼成自己招式的补充,邪修的套路就是如此诱人的捷径。
这下好了,刚攒的积分又清空了。
金丹老怪被打飞出去老远,摔在铜钵构建出的结界上,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触目惊心。
他咳出一口血,望着追来的唐芜,面露惊恐,像蛆虫似的蠕动着想要站起来:“你,你不能杀我,我是金丹修士,七星楼不会坐视不管的!”
唐芜只是站在那俯视着他:“这确实是个问题。”
“桀桀,就算你师父是冯虚也不可能只手遮天,你身上这么多秘密,根本经不起廉贞台来查!”仿佛看见一丝求生的希望,金丹老怪挣扎着跪在地上,如同一只乞怜的□□,“只要你不杀我,我就把全部身家,不,连分离灵根的方法也告诉你!”
她怜悯地扫视丑陋的人形。
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就像一台算力不够的计算机,只有被观测之后,才会变得鲜活,不去接触的角色,就成了一边桀桀桀笑一边冲上来要弄死谁的工具人,连求饶都这么刻板。
可惜,她也不是闲的没事才来招惹一个金丹。
除了提前规避世界线收束的风险,她还需要一个实验品。
试验她从老谢那本书里得到的法则之术。
一篇回溯时间的法门。
天道步步紧逼,她的时间可能不多了,除了正常提升修为以外,必须多做准备。
以此应对将近的未来里,那场从天而降的灾祸。
当初093的蛊惑她没能全部免疫,简单的一句话,就把她彻底拉出了摆烂的心态,也不知该说它运气好,还是真能洞察人心。
“睁眼为昼,而闭眼为暝,天东若木之下,置衔烛之龙……”
唐芜轻声吟诵。
“你要做什么,你在念什么!”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金丹老怪面容扭曲,拼命想要拖着断裂的四肢爬走。
无色的河流从虚空中缓缓流淌而出,她的神识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
岁月冲刷着她的神识,衰老的困意浸没她涉入河中的双腿,稍有不慎就会溺死其中。
她溯流而上,看见被剖开的血淋淋的丹田,看见在金丹老怪手中挣扎求饶的修习,看见他对张袍的故意纵容,看见他对自身修为的不甘,看见他满目期待地踏入七星楼。
唐芜伸出手,掐住一百六十五年前那道身影的脖子。
这是一个实验,她要借助时间之法在过去杀死这个人。
一个死在进入七星楼之前的人,又怎么会引来廉贞台查她呢?
随着她双手收紧,金丹老怪眼球凸爆,青筋毕露,不断用手指抓挠脖颈,留下深深的血痕,仿佛有谁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再然后,他整个人如同被橡皮擦去一般,消失得像仿佛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成功了!
唐芜长舒一口气,不由地放松了一瞬。
然而,那条透明的河流也像失去源头一样,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彻底干涸。
没能第一时间从河流中脱身的神识,被那股扭曲时间的力量,绞没了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撕裂灵魂的剧痛瞬间侵袭了方寸灵台,彻骨入髓,让她恨不得满地打滚。
她死死按住太阳穴,满脸冷汗地蹲下。
涉足时间果然异常凶险,再慢一点,她就成没有神识的活死人了。
好在验证了时间之法的有效性,失去金丹老怪的默许和教唆,张袍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极端。
喘了口粗气,唐芜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但,这不代表她会放过他。
放下圣母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失去主人的铜钵当啷坠地,正掉在面前,映出她如今的模样。
头发散乱,面如金纸,七窍流血,比女鬼还鬼。
她轻声哼笑,如果是重置前的她,大概会被吓一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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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影子印记找到张袍时,他倒在她住处门前三寸,已经没了呼吸,死前表情痛苦,仿佛窥见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表现在外的,像是修士常见的走火入魔,导致真气周天出了岔子,倒是省去唐芜许多麻烦。
但这幅样子……若是刚才她没熬过来,死法大约会与他有几分相像。
难道是因果太多,被时间之法牵连而亡?
她垂眸静伫片刻,俯身贴上一张符箓,把尸体移去了铜钵旁。
“天箓精灵,解除禁行,继续绘制任务。”
【好的,已为您执行。】
阵法关闭的刹那,端午从屋里扑出来,像只大猫似的挂在她身上嚎啕大哭:“我想出去帮忙,结果死活出不去,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寒衣也快步上前,眼中浮起一片水雾。
或许是情急之下急中生智智勇双全,寒衣和端午全都引气成功了。
唐芜彻底放松表情,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放心,死不了。”
拍着拍着,她突然一愣。
等等,这个动作,她记得在书里是男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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