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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朋友（七）累赘
“伽罗、伽罗，你没事吧？”
一怔，赛特猛地回神：“荷鲁斯？”
刚才那是什么？
突然闪现的画面，虽仅有一瞬，却犹如身历其境。
那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白色宫殿，穹顶高耸，石柱林立。大殿中心，赫然陈放着一口华贵绝美的棺木。棺木上头刻有精美的图纹，还镶嵌着黄金与宝石。再一看，棺木里头躺着一个人，脖颈以上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另一人身着华服，跨坐其身，手举钝器，径直砸下，如此反覆。不过最令赛特在意的还当属对方那一头红发——那头与自己极其相似、再熟悉不过的红发。
怎么回事？那人是谁？棺木里的人又是谁？
赛特用力晃了晃脑袋，他为何会看见这些？似乎，那些记忆并不属于他。
“怎么了？叫你也没反应。”荷鲁斯不安地询问。
赛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抱歉，稍稍走了神。”赛特心不在焉道。
愣神之际，男孩伊凡已顺利获救。他虚晃着身子，站都站不稳，他的双唇发白，呼吸显得很是微弱。祭司赶紧将他抱到腿上，取下腰间上的水壶，往孩子的嘴边递去。
伊凡喝得急，紧紧抓着水壶不放，一半的水都洒在胸前。不知过了多久，面颊终于恢复血色，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慌张地左右张望。
目光最终锁定在人群中的女灵：“小花！”
不顾阻拦，伊凡径直奔向女灵。
“危险！”一祭司见状，赶忙挡在两人之间。
“伊凡……”女灵缓缓张口，声音微颤，话音未落，身后的祭司倏地收紧绳索，女灵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你们这些坏人，快放开小花！”伊凡朝着一众祭司喊道，小小的个子，气势丝毫未减：“小花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能这么对她，快放了她！”
“朋友？”
“人和鬼？”
“这……”众祭司面面相觑，一边是自称与鬼为友的男孩，另一边是雇主赞德罗夫夫妇，事到如今，杀不是、不杀也不是，可谓进退两难。
却不知，赞德罗夫早已无暇顾及驱鬼。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女灵身上，因为就在刚才，他终于想起曾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他张了张嘴，未来得及出声，下一瞬，人群中便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名男子怒气冲冲地推开人群，踱步而来，就连脸上缠着的绷带也压不住那几乎要溢出的怒意。
“伊凡·切斯特！”男子怒声道，大步大步朝着伊凡走来。
伊凡更是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者的身分。
“爸爸？”
男子粗暴地一把拽过伊凡的手臂，厉声喝斥：“你这孩子怎么搞的，多大了？八岁了！天天就知道闯祸，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伊凡闻言，默默低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净会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昨天掉河里、今天把自己锁在棺木里，明天呢？是不是非得摔胳膊断腿，把命都丢了你才乐意？”
“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存心捣乱！”男子的口吻愈发刻薄：“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全村人围观，很光彩吗？”
至此，伊凡再也绷不住，委屈的泪水大把大把地落下：“爸爸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啊！”
男子一怔，可没等他张口，便听伊凡吼道：“落水也好、被锁在箱子里也好，爸爸你总是不由分说就骂我，从来不关心真相！”
“我是故意落水吗？是因为那些孩子说了妈妈的坏话，我和他们打起来才落的水！我是贪玩才被锁在箱子里吗？不是！是他们欺负我、故意把我关起来，说要教训我……可是呢爸爸？你从不关心这些！”
“掉水里的时候、在箱子里哭的时候、他们说妈妈坏话、欺负我的时候，爸爸你又在哪里！你从不过问，每天只会工作、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今天若不是小花冒险下山求助，你的儿子早就已经死了啊！”
“但反正爸爸根本不在乎这些吧？如果像我这样的累赘死了，如果死的是伊凡，不是妈妈就好了，爸爸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啪——”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伊凡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良久，才缓缓抚上自己通红的脸颊：“爸、爸？”
男子的手定格在半空中，指尖微微发颤，几乎是在一掌落下的瞬间便后悔了。
他牙一咬，顺势拽起伊凡的手：“跟我回去。”冰冷的口吻容不得一丝妥协，说罢，便要强行将伊凡带走。
“我不走，不回去！你放开我！”伊凡极力挣脱，小小的手被男子拽得生疼：“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和小花待一起！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男子并未搭理，拽着伊凡，自顾自地走。
“笨蛋爸爸！快放开！你弄疼我了！”伊凡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泪水止不住地滑落：“爸爸是大坏蛋，我最讨厌你了！要是……要是爸爸不是伊凡的爸爸就好了！要是当初没有被你们生下来就好了！！”
一怔，男子的心仿佛跳漏了半拍，抓着孩子的手不禁松了几分，脸上的怒意转为茫然，虽仅有一瞬。
趁着间隙，伊凡挣脱了男子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小花跑去。
“伊凡……”男子攥紧拳头，耐心显然已到达极限：“你究竟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男子愤而转身，目光本能地搜索着孩子的身影，很快便在女灵脚边找到躲藏的孩子。
他大步向孩子走去，可随着距离缩短，步伐不自觉跟着放缓。这一刻，他看清了，那个名叫小花的，昼伏灵的面容。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瞳孔微颤，嘴唇开合了几下，欲言又止，半晌，才喃喃道：“艾、茵？”
寻着声，女灵缓缓抬首，四目相汇的瞬间，下意识脱口而出：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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